第47章 血泪花树影

盾山山谷清幽滴翠,无恨花娇艳妩媚。现在又多了这一群的女子,整个山谷竟是不同于往日的生机盎然。

止欲精的修炼需要极为耐心和细致,同时更需要怀着一份至真至纯的感情。每日午夜时分,需细细给无恨花浇上山谷深汲之水,待其枝动叶摇饱满欢畅方止。白日不行,人心太过浮躁,此花极有灵性,浮躁之水此花闭根拒饮。然后,在次日太阳初升时刻焚香沐浴,取竹叶引花蕊之露于新伐之竹节中,再由玉面娇怜带了众侍女团团围坐,运气发力。此时花蕊之露已得花之真灵,水之至性,现加之吸天地之精元,以及众女子的柔香,注入了鲜活的生机。围坐发功时,需免娇嗔,多淡定,去邪旺,用爱心,心中平静而淡定,眼前幻化出美好之世景,如是七七四十九日,待花露绿碧透体,芳香四溢方成。所以止欲精有那些传说中的功效一点也不奇怪,那是一群历过世事再行出世不惹烟火之尘的女子用心血育成,当然神奇。

而这个过程,确也如玉面娇怜所说,是一个心性的修炼过程。每日涤荡自身,每日反悟灵魂,任是再浮躁之人,历以七七四十九日,都会心有所悟,灵有所动。同时在修炼中,花人交语,珠露交融,可助女子的容颜更添俏丽。所以盾山之女个个华贵清丽,通体至纯。

宇体内的蓝珠每遇至真至纯,必有至情至性的呼应。宇在蓝珠的灵动中想到,这倒可以助母亲一臂之力。于是宇在花露成精的关键时刻,也运气发力,只见蓝光绕竹,珠灵游走,刹时间,花露更增芳香醉人。止欲精更添碧绿透体,功效较之以前又有了成倍的提升。

女巫和宇所带来的女子本在修炼的过程中已是俗尘荡尽,不惹尘埃,止欲精修炼得成后一一服用,更是发如乌云,玉体柔肌,双眸至清,心境至纯,整个人淡定而美好,显然大功告成。

宇、珍、婉、珊贝日日陪了玉面娇怜,其乐融融,竟是连盾山都更添清幽之气。

止欲精可抑欲,亦可淡情。这也是为什么玉面娇怜和她的众侍女能一直安享盾山的原因。一谷的清幽,还有一世的平静,很能让人忘却所有,就在这流年里醉去。

但宇体内的蓝珠却是时时珠灵召唤,让宇不敢有此妄想。

宇及时找了珍、婉和珊贝商议,想着既已如此,还得再谋大爱。

珍、婉经宇一语提醒,想起了昆和弘。而此时的女巫,却是想起了她的林还有那个不知所终的孩子。

宇找到玉面娇怜商议,请求母亲可否出山,最终得成大爱。

玉面娇怜显然对宇的请求痛苦不已。她能用平常人所不能忍的勇气原谅了女巫,其实是她真的不想再去与过往有什么纠结。

宇诚挚的说:“母亲,孩儿至小就未见母亲,是所有的众生之爱让孩儿长到如今,孩儿现既已蓝珠在体,不能负了珠灵。再说母亲就不想让所有的渴盼幸福之人都能有如母亲一样的现世安稳?还求母亲能够出山,同为族人谋求大爱!”

玉面娇怜真的感到她的这个孩子是长大了,同时,这一段来,她也感到了宇一直的努力,还有时时不忘使命时那眼里透出的坚毅。

玉面娇怜不再言语,她真的想到,自己其实一直在躲避,在离了众人之处,建造了一个不惹俗尘的小团体。可能说到底,她其实是没有勇气。现在经由宇话语的提醒,她更明了,离世的安稳可能真的只能是短暂,而让大爱流行,却是可以求得最终的安稳。

玉面娇怜最终点了点头,宇心下里高兴非常。婉、珍和珊贝此时娇俏地拜倒在地,也是深谢不已。玉面娇怜看着这几个如花的孩子,脸上绽出了笑容。她此刻真切地感受到,她再也离不开这种温暖,她甚至有些害怕再失去这种温暖,这也让她的决心越来越坚定。

玉面娇怜移花緾枝,暂闭了深谷,只留了少数几个弟子看管,一行人随了宇向罗族进发。

弘一直迎到了西山山口。

此时的珍调皮的第一个抢上前去,拉了弘说:“辛苦了,还劳你迎我们这么远,都来了,走,我们进山去。”

弘脸红红地笑着,拿眼一个劲地朝珍身后瞟。

珍终于繃不住大笑了起来,又是一个调皮的转身,将同样脸红红的婉一把推到了弘的面前,说:“别看了,早知你没这么好心迎我们,在这呢,我们可不敢把她给弄丢了哦,如果丢了,有人会痛不欲生找我们拼命的,唉,到那时只怕是旧结未解又添新情呀!”

珍的调皮惹得众人大笑不止,两个年轻人拉了手羞得满面通红。

此时罗族之族人都迎了出来,大家起进山。

刚进得山,那一群女子却是如纷飞蝴蝶,一下子飞入了罗族小伙子的人丛中。原来,早在女巫抓了她们助炼之时,其实她们已是个个怀春,如今经此一劫,还更添风韵,让她们的感情又升了几分。一时间整个山间欢笑阵阵,看来罗族的兴旺已是注定。

宇与罗族原族长及几个头领商议调用分水符之事,还说罗族青壮者都得参与。大家一起响应。原族长说:“族长,我们真的盼望您还能回来当我们的族长,分水符现地本就是您的,您可决定使用,还有族人您都可安排,只求能助大事成功。”

宇笑笑说:“宝物本是物件,只是助我们达到幸福的工具,而幸福和爱,才是属于我们每个人,所以分水符不属于任何人,只要我们都幸福而怀有真爱,这个宝物就失去了意义,不要也罢。”

一干人等齐齐点头称是。看来弘的教化堂真的功不可没,族人们都是提升不少。

宇让弘带了落花村护卫队部分队员现在就回落花村去,以免村民牵挂太久,再说落花村也不能长时间没有弘,并言明只要异水族的事情处理完毕,他们就会一起相会,到时再行商议。

看来,弘和婉又得分离。两人的眼里都是蓄满了泪水,但都坚定地点了点头,给对方鼓劲,她们知道,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相聚。

罗族之事宇又细细地给原族长交待了一遍,原族长虽十分不舍,但知宇是去做大事,含着泪说:“族长只管前去,如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只管捎个信上来,我们一定万死不辞。族内之事但请族长放心,有我们在,一定替族长好好看守,让族长安心。”

宇点点头。该安排的安排了,该交待的交待了。宇等一行捧了分水符朝湖边走去。

湖边还是绿树连连,湖面还是平静无边。但物是人非,让宇等生出诸多感慨。蓝珠本是至情物,却是围绕它生出诸多无情之事。森林这倒影本是仙境福地,却是为了这片圣土生出了诸多的纠结。人人渴盼真情真爱的沐浴,却是为了真情真爱而伤人伤己。看来世事本诸多变迁,没有那一朵花是那么地随随便便。

没有见到老者出现,宇的心中还是有点挂牵。老者总在他们心生迷惘之时,用洞然的彻悟点化世事,老者该是怀着何等的大爱!

没有再多的时间细想,宇祭起分水符,只见绿光毕现,湖面瞬间分开两边,一条翠绿的通道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宇带头起了下去,一干人等尾随其后。

这次再到异水族,却是与以前不同。再不是一种悲哀的救赎,而是一种大爱的回归。

通道直伸而下,宇是心急腿急。

最急的还当数是珍,一直冲到了宇的身后恨不得飞了过去。珊贝和婉紧紧地贴了在她地两边,用手指捅着她的腰枝笑个不停,珍就在这种笑声中菲红了脸,但心下里的急却是一点也没减。

但随着愈接近异水族,珍和珊贝也停止了笑语,这里太多的过往,让她俩心境复杂得不明所以。

而玉面娇怜脸上的悲戚却是越来越浓,一刹时却是有了珠泪点点。这个让她爱让她恨的所在,此时不是用言语能够说得清楚。她在这里有过风光的过往,而极至的幸福却是召来极度的悲伤,冥冥中让她的人生分化成两极,她以为可以终老之地,终是用了另一种方式回来。而让她如此纠结的人生,导演者却也就在身边,还更重要的是,这个导演者以为可以借别人的痛苦来换来自己的快乐,最后是连本身的快乐也消失贻尽。这该是一种让人怎样去嘲讽的玩笑,这该又是一种让人怎样去想得明白的人生。她追求的简单往往最纠结,她以为的纠结,如碰到女巫时的感受,却是如水般地简单。这到底是一咱什么东西在做怪,看来,怎是一个“欲”字了得!

罗族的护卫队却是惊喜连连,这原来就是传说中老祖先的所在,看来,还真是让人向往不已,怪不得他们罗族一直有着复族的胸怀,这里是根,这里本来就有罗族的一席之地。

盾山的女子们倒是对了通道内飘来的越来越浓的花香敏感异常,这种花香有着陈年的醇香,不似有些花香得那么地轻浮。这也难怪,她们有所不知,此花香正是接近岸上树林倒影的那片森林里彼岸花的香味。千年情花,当然至香至醇。

到了,有绿绿的森林显现。一行人等顺利入得森林,湖水哗然合拢,一切又复归平静。其实世事就是这样地残酷,以为的轰轰烈烈,其实一段经过以后,都是荡然无存,了无痕迹。那些想争的,想斗的,想拼的,想要的,想占的,想贪的,相夺的,又有谁能敌得了流年过往,世事轮回。

入得森林,花香阵阵,翠绿堆倚,鸟儿欢鸣。看来昆的修行勤苦不止,这片森林依然生机盎然。

珍是急急地奔着来到森林中的祭台。高高的祭台上,昆紧闭双目盘坐其上,祭台四周和台面上,竟是彼岸花灼灼开放,这是对昆至情至性修为的奖赏。如果祈福中心有异动,必不会有此胜景。

珍的眼泪哗然而下,此时的昆整个人竟是清瘦无比,像一簇枯籐,看得出是经受了怎样内心痛苦的轮回和挣扎,让一个昔日邪性无比的所谓三王子竟成了今日之模样。

珍泣泪呼喊,“昆,你可好?”

昆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真的好像在做一个梦,梦中有他日思夜念的珍站在他的面前。此时睁开眼,不想泪人儿一般的珍就在台下的眼前。

昆已记不起多儿时间没流泪了,好像是自珍走后就没有了,只是默默地为他的珍祈祷,惟愿他心上的人美丽飞扬,幸福安康!

昆没有了往日的浮躁,轻轻笑了,那个笑,伴了珠泪滚滚,是相思的人儿煎熬得久了痛苦的彻悟,揪着心,连着肝。昆缓缓地站起来,复又深深地跪在台上,泪水已然是铺天盖地,昆此时的声音虽虚弱,但却清悠无比,他说:“有罪之昆在此迎侯各位大驾,昆为过往,已是痛不欲生,祈福多日,让我心内无比悔恨,但过去的时光,无以追回,但求各位,给昆自新的机会!”

珍此时已是哭得无可抑止,泣不成声,也是在台下拜倒在地,“小女子与各位一路同去同来,昆现在是我的至爱,小女子惟愿和他厮守一生,所以不求原谅,但求要罚同罚,让我俩一起领罪,我伴着他,就在这彼岸花丛中一生忏悔!”

婉和珊贝上前忙忙地扶起几欲哭昏的珍。婉嗔怪地对了台上的昆大声说:“你这个呆三弟,还在上面作啥怪礼,还不快快下来,把你的珍哄好了,要是让珍哭坏了身子,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一句话让众人都得已释怀。台上的昆闻听此言,飞一般地扑下来,拥了珍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说:“别哭,我之罪,不必你受,你如再哭,中似怕于我是相当于两个我在哭,我会经受不住的,别哭了,我答应你,不管怎样,我不会与你分开!”

珍此时拼命止住哭,突然又笑了,看来恋爱中的人们都这样,她用手捶打着昆说:“就你能,一个人受呀,你只怕是把我忘了吧?”

昆也惨然地一笑说:“是呀,我把你忘了,因为你如我的呼吸一样不需要记起,我们可是天天在一起的。”

珍说:“又骗我,你哪是天天和我在一起?”

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你天天在这里,我怎么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

珍是又捶又打一忽儿哭一忽儿笑,昆哄个不停。

一旁的婉又说了,“天啦,你们当我们是空气呀,只管自个儿女情长的,我们可咋办呀。”

一句话又让众人笑了,珍离开了昆,说:“昆,我们都回来了,现在我们真的不会分开了。”

昆点点头。

而就在此时,从人突然听得一声凄厉的呼喊,这一声喊,直让人五脏俱焚。原来这声音是女巫发出来的。不,或许此时叫她火更为贴切。

女巫整个人一下扑倒在彼岸花上,泪水铺天盖地。这里旧有的熟悉的一切,这里让她千年挂牵痛断肝肠的花香树影!花育真情吐花蕊,人负花心不能回,几多梦里花溅泪,奈何厮人独去不见归!一个人如能依了自己的心性一直走下去,而不是依了一种贪婪的占有而妄图走个近道,最终是归路不再,真身无依。现在留得下婀娜多姿之身,可否还能寻揪心揪肝之情?女巫的悲戚不能自抑,几欲哭昏在地。说人世是一个过程,过程的两边繁花似锦,可赏可观不可贪,多多占有哪堪最终的席卷而去。

女巫这等撕心裂肺的彻悟,划破森林的长空,惊起鸟儿阵阵。绿枝瑟瑟颤抖,花蕊轻轻缩回,这是一个人不管不顾的悲啼,这是一个人真的想就此而去的悲鸣。宇等一行人再也忍不住了,都齐齐落下泪水。天啦,欲望的终结,却是如此的搞笑,贪欲的占有,先行的想法都是快乐无比,哪知终了,却是如此的让人生不成,活不说,竟是比直接死了去还难受!

宇体内的蓝珠此时又有灵灵的物语,宇感觉到了,这是女巫真心忏悔后灵珠的呼应。但宇同时也突然明白,不能再让女巫如此哭法了,再这样哭泣下去,只怕是妇巫会真的随了这一地的彼岸花而去。因为此时女巫已然恢复的娇好的身躯已是如风中的落叶,本是清丽的声音此时只能嘶哑地哽咽。

宇、珊贝、婉、珍、昆、玉面娇怜一起上前,用力地扶起女巫。这也是告诉她,这几个昔日她伤之极深的人,除昆得以幸免外,都是从内心里原谅了她。

女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惨白不已。玉面娇怜见状,忙忙地给她服下止欲精,宇又以蓝珠之灵为她运功发气,女巫总算缓了回来。

缓过气来的女巫此时突然扑通跪倒在地,摆着手又有眼泪泉涌,泣不成声地说:“大家的恩德我来世再报,我此生就跪在这里,我等着老鬼回来,他不来,我跪死随花去,也算终了我一个情怀,请大家不要再为我耽误时间,我的决定再不会更改,还有拜托大家一件事,谁要是见了我那苦命的孩儿,替我照看一番,就说她的娘罪应致死,之所以残存一口气活到现在,只为等她的父亲,她的娘是无脸再见她的面!”

这一席话又是说得众人珠泪连连。但看到女巫飞决心已定,伏地长跪不愿再抬起脸,宇摆摆手说:“我们先去了结前面之事,然后问个清楚明白,一定要为她找到她的那一位,不能让她真的就此随花而去!”

众人都点点头,拼命止住泪,朝前而行。

身后又是一声凄厉的长鸣,“老鬼,你在哪里,为妻今生就为你跪死赎罪!”

天啦,想现在如此,却又是当初何必。众人掩面而泣,快步朝前走去,再也听不下去了,心已是碎得不明所以。

而其时,突然一阵诡异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