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你答应我,收回心思好好读书,等你将要有能力了,带我远走高飞。”

我心里大喜,连忙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收回心思好好读书的。”

馨雅转过头看着我,摇摇头说:“不,在你没有能力带我走之前,我不会再见你。”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的眼神是如此坚决。我点点头,说:“好!我一定会努力,等我有了能力我再去找你。”

馨雅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馨雅休了学,我回到学校拼命的学习。在我累得不行,想打瞌睡的时候,我就会不停的提醒自己。“馨雅在等你带她走呢!”一想到馨雅,我就感觉有了精神,再苦也不觉得苦,再累也不会觉得累。

那一幕幕在我脑海重现。镜头慢慢被拉近,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时光。手指停在键盘上,眼睛盯着屏幕,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余楠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柔声的说:“老公,你休息一会儿再写吧!”我惊醒,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接过她手里的水喝了一口,把水杯放在电脑旁,伸伸懒腰说:“我的确有点累了,我去睡一会儿啊。”余楠微笑着点点头,我站起来走进房间。

我是感觉累了,可是我却无法安心的入睡。那些记忆对我而言,就像是一捆拉扯风筝的线,而我就是被拉扯着的那只风筝。随着线一点点放长,我也在记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多希望我能失忆,忘记所有的事。走出那些过去的阳光与哀雨,让它们在回忆中没有一点存留的余地。我活在现在,不必去为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儿而感伤。

每一个夜晚,陪伴我的总是那些反反复复缠绕的记忆。我辗转反侧,在那些记忆里弥足深陷,无法自拔。

每个无眠的夜晚,我都抱着那些回忆。其实我是想睡去,想睡去之后就永远不再醒来。可是当我带着疲惫的眼醒来,看到这个世界,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并没有亏欠我什么,我凭什么要那么讨厌它。难道仅仅是因为馨雅也在这个世界出现过吗

有些问题在当时无论你怎么努力去想,总是不会有答案的。当时过境迁,回头看时,你才知道那些根本就不是问题,只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圈套。于是,那句“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就显得非常贴切。

我在为我和馨雅的未来而努力,但我做梦也没想到馨雅会那么早离开这个世界。

那天中午,阳光明媚,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我在学校操场的梧桐树下看书。突然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我拿出来看,是你打来的,我按下了接听键。

“哥哥,你现在可以到医院来一趟吗”

我皱了皱眉,急切的问道:“琳,你生病了吗严重不”

你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不是我,是馨雅姐姐。”说到“馨雅”时你的声音开始哽咽。

当我听到“馨雅”两个字时,我的心猛烈颤抖了一下。阳光似乎黯淡了许多,身上也似乎多了些许凉意。

挂断电话,我收起书就向医院疾奔。

我气喘吁吁的推开病房的门,看见馨雅闭眼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而你站在病床前流着泪,我的心猛烈刺痛了一下。我慢慢的走进病房,走到你身边。你侧过头看着我,神情悲伤。

我吞了口唾沫,低声的问:“馨雅怎么了”你凄然的看着我,轻轻的摇头。我低声说:“我们去外面说,让馨雅好好休息。”你点了点头。

走到走廊上,你抱着我哭了起来。我见你这么伤心,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预感,我低声说:“琳,别哭,告诉我,馨雅得的是什么病”

你放开我,呜咽着摇头,低声的说:“医生也没有确定这是什么病。我只知道馨雅不停的流着鼻血。”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有打电话通知爸爸妈妈吗”

你点点头,说:“我已经打了电话了,他们应该快到了。”

我点点头,转身进了病房。

看着馨雅惨白的脸,我一阵揪心的痛。眼眶湿了,却咬紧嘴唇,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

爸爸和后妈赶来,看来病床上的馨雅,后妈哽咽着掉下了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千雅缓慢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站在病床前的我们,又闭上了眼睛,泪水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我出了病房,你跟了出来。我站在走廊上仰头看着天空,泪水顺着面颊流到了嘴角。

“哥哥”

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可是此时此刻,你拿什么话语来安慰我呢

我知道馨雅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这个人世了,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不让她走时带着遗憾离去。

我想让她余下的时间开心的度过,我去学校请假,学校不答应。可是我已经不管学校答不答应了,我和爸爸妈妈商量了一下,我要带馨雅去她想去的地方,看她想看的风景,吃她想吃的东西。

爸爸妈妈都怕那样做影响我的学习,我说:“考不上大学我可以补习,可是千雅只有一个。我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爸爸妈妈答应了我,馨雅出了院,我就带着她到处游玩。

我猜想,那些日子一定是馨雅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因为她对我说:“幕笙,以前我害怕死亡,但是现在我可以安心的离去了。”

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痛难忍,险些掉下泪来。我只能牵强的笑着说:“馨雅,我会永远记得你。”千雅笑了,苍白的脸,甜蜜的笑,竟是我多年来一想起就会心痛的伤。

你给我和馨雅拍了许多照,还给我和馨雅画了几张画。

其中一张画的场景我依稀记得。已是深秋,黄叶枯落。我和千雅背靠背坐在黄叶上。闭着眼睛,什么都在想,什么都没想。

那棵大树上斑驳稀少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摆,一不注意又有一片在陨落,而这一片正好被你画在了画中。

馨雅说:“幕笙,我想到山上去看日落。”我毫不犹豫的把她背到了背上,向山顶走去。你没有跟去,我知道,你是想给我和她多一点时间。

馨雅靠在我的背上,静静的,没有说一句话。我呼着大气,却不停讲着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和笑话给馨雅听。

到了山顶,我放下馨雅。汗水湿透了我的背心。馨雅用卫生纸为我擦干脸上的汗水。我感觉那时那刻被幸福包围着,我发自内心对馨雅笑了,她也笑了。她的笑,深深的烙在我的心底,很多年后想起,依旧觉得美丽。

微风一阵阵吹过,千雅的发丝在风中飘扬。依然记得那天我穿着白色背心,一条宽松蓝色牛仔裤。千雅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一条宽松蓝色牛仔。

我呼吸她淡淡香味,看着天边的夕阳变成淡红色,暮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馨幕突然开口说:“幕笙,我是爱你的。”

我微微一笑,看着她的脸,柔声说:“馨雅,我也爱你!”

馨雅沉默了一会儿,说:“幕笙,你知道吗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爱着你。”

我疑问道:“谁啊”

馨雅沉默了半晌,说:“那个人就是琳!”

“琳你不会弄错了吧!她和我只有兄妹之间的感情。”

“不,我能感觉得到。她对你的爱绝对不是兄妹之间的爱那么简单。”

我说:“不会的,感觉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千雅低下了头,细声的说:“也许吧!”

暮色降临,山上有点凉了,我担心馨雅的身体会吃不消,于是说:“馨雅,我们回家吧!”

馨雅点了点头,然后我把她背在背上,向山下走去。

到现在我都会时时产生错觉,总觉得馨雅还在我背上。然而我知道,馨雅早已经不在我背上了,因为她在我心底。

到了山下,馨雅开始咳嗽起来。我担忧的问她:“馨雅,你不要紧吧”馨雅的声音嘶哑,说:“不要紧!”

爱人的痛苦投影到自己身上总是会加倍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病痛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馨雅。看着她苦痛,我却无能为力,那是多麽的痛苦啊!

听到她的咳嗽声,我心里非常难过。

沉默了走了一段路,我便会叫着她的名字,她总是低声的答应我。快到家门口时,我又叫着她的名字,却迟迟听不到她的回答。我心里一惊,连忙把她放下。

接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馨雅闭着眼睛,鼻血从鼻孔里流出来。下巴上已经满是鲜血。我心里着急,急忙抱起她,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向医院跑去。

馨雅被推进急救室,我唯一能做的是焦急等待和祈祷千雅平安无事。我打了电话回家,琳和爸爸妈妈很快就赶到了。他们到时,馨雅还在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