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到了下去,望着天空慢慢变成了灰色,她痴痴的笑了。

她在医院醒来,是一个好心的人把她送到了医院。她不想去问这个好心的人是谁,因为在那时那刻的她看来,好心人不是救了她,而是害了她。害她什么害她再次睁开了眼,再次看到了这个她不愿看到的世界。

人的一生中就总会有几次离死神那么近。如果自己不救自己,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

她醒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一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该吃饭的时候,护士拿来饭送到她嘴里,她就机械的咬嚼。她的身体甚至动都不动一下。

护士看着她摇了摇头,叹气的说:“这孩子,怪可怜的。”

有一天护士对她说:法庭对她妈妈判了刑,终身监禁。

她的眼睛轮了一下,看着护士。护士看到她终于动了,虽然只是眼睛动了,但是证明她已经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护士高兴极了,笑着对她说:“你想去见你妈妈吗我带你去。”

她不知道这个和她无亲无故的护士为什么要那么好,她也不去多想,沉默的点了点头。

到了监狱,看到了妈妈,她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旧僵硬。妈妈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和她一样的僵硬。

就那么沉默了许久,妈妈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没有问妈妈为什么要杀爸爸,因为她不想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也许是妈妈眼泪的诱惑吧!

妈妈眼神呆滞的看着她,嘴里抽动,脸似乎被疼痛扭曲。她不知道妈妈心里也正遭受痛苦着煎熬,自己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说不上来,因为她也不知道杀自己的丈夫是一时冲动,还是蓄谋已久。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丈夫的爱变成了仇恨,她比雅娟还想知道答案。

“对不起,雅娟,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的泪比先前还要多,还要大颗。而雅娟的泪越来越少,越来越冰冷。这个世界,连自己心爱的丈夫都能杀,她已经不能再相信任何人,谁知道妈妈的对不起和眼泪,是不是伪装出来,只是用来乞求她原谅的。她不能相信,她不敢相信。

她猛地站了起来,跑走了。妈妈看着她的背影,发狂似的大叫了起来。

她没有理会背后发生了什么,她只想一个劲的往前跑。要跑到哪里她不知道。

她跑到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腿得存在时,她还是没有停下。她麻木了,可是她保留着一种感觉,就是痛,心痛,彻彻底底的心痛。

眼泪已经在狂奔中被风干,天空不再是蓝色,不再高,不再阔。仿佛随时会塌下来,压得她粉身碎骨。

她跌倒了,想起来接着跑,可是腿已经不听使唤,站不起来了。她用弱小的拳头疯狂的击打着地面,拳头流血了也全然不知,身上的痛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痛苦着仰躺在地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太阳在已经跑到了山边,逃离了她的眼中。偶尔的一两朵云彩短暂的停留,也飘走了。鸟儿都已经归家,而雅娟的家在哪里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了。泪已经干了,没了。

她笑了,笑得好恐怖,那原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笑,竟然在她的脸上出现了,没有人能知道她当时的心情。

黑夜慢慢降临,她依旧静静的躺着,看着黑夜张开巨大的口子把她吞噬。很奇怪,她不再害怕黑夜,不再觉得黑夜有以前那么恐怖。难道是因为知道没有人会在她身边保护她了,不会有人抱着她入睡了吗

“爸爸妈妈,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在空旷无人的黑夜中嘶吼,用尽全力。

十二岁见到了爸爸,也是十二岁,爸爸妈妈都离开了身边。她还能活下去吗她凭什么活下去

可是她就坚强的活了下来,没有爸爸妈妈她一样的活了下来。

她最后一次去见妈妈时,她没有流泪。她告诉妈妈别担心她,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她已经想通了一切。

她在空旷无人的山谷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爬了起来,走回了家。家里虽然没有了爸爸妈妈,但是至少那是可以安身的地方。

她找到了妈妈常看的那本圣经,她也开始一页页的读着,她仿佛知道了妈妈凭什么能度过漫长的十二年。

过了几天,她决定再次去见妈妈,并给她带去那本圣经。终身监禁,日子太漫长了。她要坚强的活下去,要让妈妈心中有着希望。

可是她想不到,妈妈没有要那本圣经,而是对她说:“雅娟,除了这本圣经,妈妈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你带走吧!想妈妈的时候就读读圣经,妈妈会听到的。”

雅娟带走了那本圣经,没过几天,监狱里传来消息说,她妈妈打碎了碗,用碎片自杀了。

听到妈妈自杀的消息,雅娟并不震惊。如果是她被判终身监禁,她也会选择那样做。所以她不是很伤心,那样对妈妈来说是个解脱,不管妈妈为什么要杀爸爸,妈妈心里都一定非比寻常的痛苦,那痛苦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妈妈自杀之前给她留下了一封信,是警察交给她的。信很长,中间有些字迹模糊,她猜测是妈妈写信时的泪水滴到了信上所致。信的最后还有一个地址,一个男人的住址,妈妈让她去找那个男人,让他照顾她。信上没有说明那个男人和她妈妈是什么关系,她也不关心,既然妈妈叫她去,那么她就去。自己年幼,还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管他是谁,至少可以让她依靠,这就足够了。

她收拾好行李,照着地址找到了男人那里。男人长得眉清目秀,看到雅娟时,他并不惊讶,只说了一句“雅娟,快进屋来吧!”

他不惊讶雅娟会来,是因为雅娟妈妈在临走时告诉了他雅娟会去找他。雅娟也不惊讶,因为她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男人和妈妈的关系,只是还不确定。

他住的房子很豪华,比起雅娟住的房子好的不止一千倍。雅娟想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怎么她以前从未见过他。

雅娟坐在一张柔软的皮沙发上,他给她倒了一杯开水。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嗯,你妈妈的事你已经知道”他问。

“嗯,是的,我知道。”雅娟淡淡的回答。

“她叫我照顾你。”男人又说。

“嗯,我知道。”雅娟依旧淡淡的说。

男人没有说话了,像是在沉思什么。

“你和妈妈是什么关系”雅娟问男人。

“同学,朋友。”男人简洁的回答。

“就这么简单”雅娟似乎调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