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优美的歌声

“你更美。慕容,你该知道。这一点。”宜芬转过身子,正视着慕容。

“我很高兴听你这样说,坐下吧!宜芬。”,

宜芬在慕容的床沿坐下,她问:“真的,你想不想吃点东西?饿坏了身体可不是好玩的。”

“我真的不饿。”慕耷乖乖的回答宜芬。“只有你用这种口气问我要不要吃东西?别的人一当我不肯吃饭时,他们认为我怪,认为我不可理喻,真是又生气又恨。”

“怎么会呢!他们完全是番好意。”

“就算好意吧!”慕容无可奈何的同意了,“今天起周末,你没有约会?””

“我并不热中于约会,你看,这种天气,还是留在家里的号。”

“你不会是为了陪我而不出去的吧?”慕容十分理解的问。

“不是,慕容,你想休息还是做一点其他的事情?”

“我不想休息,我已经休息的太够了。你说我们做什么好?”

“你对家事有没有兴趣?我们可以弄点小点心吃,自己动手做,别有风味呢!”宜芬想了想说。

“好哇!”慕容喊了起来,突然问快乐得像个孩子,如果她经常这样快乐该有多好。

宜芬向老赵要了面粉、糖、发酵粉,就在厨房大忙特忙起来。她打算做“开口笑”,那是一道家常简单的点心,还是在高中上家事课学来的。

“你打算做什么?”慕容问。

“开口笑,你做过吗?”

“许久以前做过。”慕容说:“你是不是把蛋忘了?”

“哎,对呀!我就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把最主要的材料给苊了,蛋在那里?”

“我去问问老赵。”

“不必了,他可能睡午觉去了。我们自己来找。”

她们的运气总算不错,在碗橱里找到几个新鲜的鸡蛋。宜芬把蛋打进面粉里,加入糖、发酵粉:一起揉匀了。再搓成一千个小圆团。弄好这一切,宜芬说:

“我来点火,把花生油烧热;你在那张椅子上坐坐。”慕容见插不上手,就在厨房角落的椅子上坐下。不知怎的,她轻轻的唱起那首爱之梦来:

我的爱之梦,将绵延直到永远,虽然我们分隔两地,我的爱之梦,我仍然绵延,虽然那绝非先是,在沉寂的深夜里,听到你奇妙的心声,仿佛在我的身旁,直到黎明醒来的时候发觉你已经离去。

我的爱爱之梦,充满柔情和蜜意,如同你把我抱在怀里,夜夜月下。

慕容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她的歌声出乎宜芬意料之外的

柔美动听,妹妹是学过声乐的,她唱的也不如慕容好。

“好听极了。”宜芬放下手中握着的锅铲,由衷的赞美着。

“这是一首著名的歌,爱之梦。”慕容说,她的眼睛黯淡了起来,爱之梦!你相信爱情这回事吗?”

“慕容。”宜芬喊。

“以前,杨正元顶爱听我唱这首歌。他说我唱得又圆润又动听。”慕容回忆着说,晶莹的泪珠在她的长睫毛上闪烁着。她努力的使自己不哭出声来,“有一次,他受伤,我到医院去看他。他抓住我的手不放,说怕失去我。我就唱这首爱之梦给他听。一遍又一遍的唱,直等到他昏昏沉沉的睡去我才蹑手蹑足的退出病房。”

宜芬空出一只手想去抚慕容的肩,慕容摇头,一大串眼泪纷纷坠落下来,她哽着声音问:“如果你所爱的男孩子背叛你时,你会怎么做?”

“我会痛哭一场,然后想法子把他忘记,把他从自己的记忆里赶出去。

“就只这样吗?”

“嗯。我们无需去恨,当爱不存在的时候,恨就失去了意义。”

“你以为我恨他?”

“他并不值得你去恨的,他辜负了你,背叛了爱情。”

“我并不恨他,奇怪,我竟然不恨他。请不要责备他。慕容小声的说。

“慕容。”宜芬忍不住鼻酸,凝视着慕容那双美丽的眼睛。一你是一个善良得让人心痛的女孩。”

“我是吗?”慕容叹口气?反问。

“糟了,油冒烟了。”宜芬叫了起来。笨手笨脚的把一个小圆团往锅里送。

半个钟头后,一盘金黄色的“开口笑”被宜芬端上了桌子慕容很捧场,一连吃了两三个。

“没有放芝麻。味道差一点,下次再重做一遍。”宜芬尝一个后说。

“这样已经很好了嘛!”

“炸开口笑看来简单,其实也很不容易呢!晓瑜每次炸出的开口笑又黑又硬,像煤球,我替她那个别具风味的点心取叫闭口笑。噢。晓瑜是我的好朋友,她在台北一家中学教书。宜芬说。‘

“哦。”慕容点头,“晓瑜?我从前有个同学名字也叫晓瑜她是不是姓赵?”

“不是,她姓钟,钟山的钟。”

“你还和旧日的同学保持联络吗?”

“有时候不太容易碰头。不过,彼此的近况还是很清楚的。”

“念书时有许多好同学。大家一起玩,一起做功课,一个假不见面,信可要写上十几封。可是毕业后,各忙各的,各有自己的路要走,别说见面,就是信也懒得写上一封,感情就这么。形中疏远了。偶尔在街上碰见她们,个个都变了样子。变得旧故。我多喜欢再看见一个留着清汤挂面头,穿白衣黑裙、白色鞋,脸上不施脂粉,指上不涂寇丹的女同学。慕容感慨的说

“你要找回的石春祯,是不是?尽管人不可能不长大,也就是是不可能不变,但是我们仍可保有纯真。慕容,你已经比我见

过的许多女孩子纯真得多。”宜芬说。

“你对我真好,你总处处夸我,好让我拾回尊严。”

“你的尊严从来没有失落过啊!”

“我订过婚,然后,未婚夫舍我另求,这还不够失面子吗?尊严那还存在!”慕容残忽的挑起自己的创疤。

“如果你有这种想法。就大错特错了。我不是对你说过我曾经欣赏一个比我大了不少岁数的讲师?他根本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我却从来没有觉得失面子过。”宜芬勉强搬出这番话来说给慕容听。

“这完全是两回事。”慕容固执地,“好了,我不愿再谈论这件事。”

“答应我?别再有这种想法。”宜芬仍然:不太放心的说。

“好嘛!我们上楼去聊。”

“等会我们一块去看看王小姐好不好?我要送件东西给她。”宜芬灵机一动说。

“你是指住在白屋的王阿姨吗?”慕容问。

“嗯,我很欣赏她,她与众不同。”宜芬脱口而出。

“你也与众不同,我欣赏你。慕容半开玩笑的说。

“当然,假如你不欣赏我的话。我会很难过。”宜芬答。

气氛似乎柔和了些,这令宜芬衷心快慰。

宜芬陪慕容上楼换了件衣服,略事休息,就到小白屋去。风差不多停了,雨变成了毛毛雨。但是山径泥泞,很不好走;往往一足陷进泥里,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拔出。

宜芬小心的搀扶着慕容,她有点后悔不该挑这种天气去拜访王家琳。好在慕容的兴致难得的好。慕容穿一条长裤,衬衫外面披一件夹克,看上去有精神多了。

当她们出现在小白屋的门口时,王家琳的确震惊了一下尤其是慕容,自从受了情感上的打击后,绝少到白屋来。弱来也是悄悄的。站在白屋的外面。看着那些玫瑰花出神。王家琳了解她的心情,从不去打扰她。这些年来,王家琳在白屋前的空地上,植了许多的玫瑰花,又在花园外面围上白色的护栏,红花、绿叶、白屋,她把这里弄得像梦中的国度一样美。

王小姐,我们来看你,不会打扰你吧!”宜芬首先说。

“那里,欢迎都来不及呢!”王家琳诚挚的说。她刚作完画刚洗去手上的颜料,身上仍穿着她作画时惯穿的蓝白衬衫,下面是黑长裤,她的头发很自然的用一根蓝色丝带绾住。由于的双腿修长,这样的装束使她显裤年轻、洒脱。

“慕容,你很久没来玩了。”王家琳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是的,王阿姨。”慕容安静的说:“你的玫瑰园越来越美丽了。”

“上次托人从台北运来一些法国种的玫瑰。喏,就是那棵,现在还没开花,等开花了,王阿姨把最美的一朵剪下来。给你,好不好?”王家琳说。

“那我先谢谢你了。”慕容说。

“噢,王小——王阿姨,我也跟慕容叫你王阿姨好吗?陆生托我把这包东西交给你。”宜芬说。

“谢谢。”你跟陆先生一块上班吗?”王家琳问。

“不,他现在调到厂长办公室。”

“哦!我还不知道。呢!慕容,童小姐,你们先坐一会,我去煮点咖啡来。”

“不用麻烦了,我们坐坐就走。”宜芬说。

“童小姐是第一次来,当然得多坐一会儿。”王家琳笑着说:“你和慕容是好朋友,就别客气了,以后常来玩嘛!”

说完,王家琳走到后面去煮咖啡。

“王阿姨的咖啡出名的好,你不妨试试看。”慕容说。

“白屋好美啊!”宜芬环视了一下客厅,“这客厅布置得又高贵、又古雅,让人一眼就看出主人的艺术修养。”

“王阿姨是个令人心折的女人,虽然她并不是出色的美。”

“她的气质出众。”

“我不明白像她这样的女人。怎会离婚?她应该是个好妻于。”

“幸福的婚姻是由许多因素造成的。”宜芬感慨地,除了爱情、了解外,还需要很多别的东西,譬如志趣的相投、彼此的谅解、家庭的因素等等。我想王阿姨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王阿姨的个性很强,我想这是理由之一。”

“也许吧!她有孩子吗?”宜芬问。

“有一个女儿,爸爸说她今年十八岁了。”

“哦?她常来看王阿姨吗?”

“她跟她父亲住在一起,在美国。”

“王阿姨也去过美国?”

“她离了婚后才回国的。”

宜芬还想问什么,王家琳从后面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笑。

“咖啡一会儿就好。”王家琳说。

“王阿姨,你坐嘛!”慕容说。

“天气似乎要转好了。”王家琳在慕容身旁坐下,“慕容,像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好。”慕容答。

“你呢?看上去健康一些了,是童小姐的功劳。”王家琳转向宜芬。

“那里。”宜芬不好意思的说。

“宜芬对我很好,她能容忍我的脾气,如果没有她,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说你的家人都在国外?”王家琳望了慕容好久,才转向宜芬。

“是的,他们在西班牙。”

“西班牙是个好地方,我年轻时去过。”王家琳回忆的说。

“真的?”宜芬眼里有着几分欣喜,“王阿姨跑过不少地方吧?”

“我在西班牙住了许多年,攻读艺术。在那里我遇见了我后来的丈夫,我们一见钟情,很快就结了婚。”

“王阿姨从来没有对我提过这件事。”慕容说。

“那是因为你还小,现在讲给你们听,也许对你们有些帮助。

“那么,王阿姨你怎么会离婚韵?”慕容问。

“我和他结婚后就到美国去。婚后才发觉我们的志趣不相投,我热爱绘画,他却热中建筑,我尽量迁就他,但是我也明白扼杀我的兴趣对我来说是极端残忍的。我们的婚姻维持了五年,那是段漫长的时日。经过了理智的考虑,我们决定分手,离婚是不幸的,对女人。尤其不幸。”王家琳叹了口气说。

“那么——王阿姨。你认为舍弃一份感情并不是难事吗?您说过您和他是一见钟情的。”慕容又问。她的兴致似乎很高。

“我说过离婚是不幸的。”王家琳望着慕容说:“至于一见钟情往往不可靠。我和他相处了许多年后才发觉我对他的情感有点依赖的成分,像小女孩依赖她的父亲,因为我是孤儿,总觉得缺了什么。我把他当作幻想中的父亲,不是少女心目中的王子。但是,我总要长大,总是要成熟的,他那种感情就不再适合我了,而且我们兴趣不相同。我也慢慢了解到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有虚荣心的人,他选我作妻子,大半是看中我的美丽与才华,他把它当作装饰品之一,这是我不能忍受的。人生真的很复杂!”

宜芬看着王家琳,她欣赏她的坦率,她想她能了解王家琳的处境。难得王阿姨能把自己分析得这么清楚,世界上许多男女糊里糊涂结了婚,糊里糊涂的离了婚,要不,就糊里糊涂的过一生,这是可悲?亦或是可叹的?

“我去把咖啡端来。”王家琳站起来说。

慕容的话没有错,王家琳的咖啡的确不错,又香又浓。宜芬边啜着咖啡,边听王阿姨谈些绘画上的事。喝完咖啡,王阿姨还领宜芬参观她的画室,慕容则坐在客厅翻着杂志,她不愿进王家琳的画室。因为,杨正元曾和她去过,那次趁王阿姨走开时,杨正元还偷偷的吻过她。不巧,又被王阿姨撞见,当时她真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王阿姨从没拿这件事取笑过她。有些事是慕容想忘掉又不能忘掉的。

宜芬是第一次参观画家的画室,她感到很新奇。王阿姨并答应以后送她一幅墨竹。

“那太好了,王阿姨,您这里的每一幅画我都欣赏,都喜欢,恨不得全抱回去呢!”宜芬兴奋的说。

“那我该到保险公司去保保险。”王家琳幽默了一下。随即正色说:“我虽不太了解你,但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女孩。慕容能遇见你,是她的造化。她的遭遇你定听说过,那打击不算小。因此她不快乐?她消沉,有时还会有点失常。这些你都知道。,你更知道。李厂长多么爱她吧?”

“是的,我知道。”

“慕容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你知道。吗?”

“我想是的吧!”

“要是过去她不是沉默的坐着,就是自己独个儿跑去看花。如果她能长此这样,对她是有好处的。”慕容似乎很容易触景伤情,怡园又有太多的记忆。中午,本来我们很快活的炸点心吃,她唱了一首歌,叫爱之梦的,又想起往日种种,又难过了起来,我但愿能多帮助她一点,譬如,她有很好的音乐素养,她可以在这方面求进一步的发展。”

“你想试试看?”王家琳凝视着宜芬。

“希望不是奢想。”

“女儿如果没有外来的刺激,这是可以试试的。李厂长曾试过。曾替她请过音乐老师,安排她进音乐学院,但是,她拒绝了。以后,李厂长就没再试过。”

“我可以试吗?”

“嗯。”

王家琳和宜芬都笑了,那是会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