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

“如果你以为这副模样可以让我忍住揍你的冲动,那你可就大错而特错了!”

卡欧斯板着脸孔说道,此刻他正站在人行道上,而夏洛特(喀秋莎的化身之一)就独自矗立在他面前的路灯下,她双手搁在身后,背靠着路灯,穿着圆头皮鞋的脚在地上漫不经心地踢着不存在的小石子,看起来似乎已经等了他好一段时间了。

“我知道你从不会对女人和小孩子下狠手。”夏洛特像一只小猫眯一般抬起了眼睛,“而我两者兼具。”

“你不是正常的女人,也不是个正常的小孩子。”卡欧斯愤愤地说,“你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吸血鬼,一个老掉牙的吸血鬼!”

夏洛特略微皱着眉头,盯着对方:“你觉得我只活了几百年?”

“别扯开话题。”卡欧斯不耐烦道,“你不能那样随便把我的身体当成传真机一样,你这样任意把超能力和召唤兽透过我的身体传送过去,这算什么?你觉得这样随便控制你搭档的身体很好玩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认为不管我愿不愿意都无所谓,所以根本连问都没问一声就擅自作主,是这样的吗?”他越说越气。

夏洛特顿时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我可从没这么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先问我一声?”

“我只是……呃……我……”她抿住嘴唇,过了一两秒后才再次开口:“我当时没想到那么多嘛,因为发现只要拦截电波就可以和你连络上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就……哦,抱歉,我太得意忘形了,真是对不起。”她低下头去,双眼直盯着她的黑色圆头皮鞋。

“而且,你还弄坏了我的手机,那可是我足足攒了三个月的薪水,才买来的最新型号的手机啊,可以拍摄立体照片的!”卡欧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抱歉,算在我帐上好了……我记得陈头儿说过,在执行任务中损坏的私人物品,可以申报局里赔偿。”

卡欧斯又沉着脸望了她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陈头儿的确这么说过。好吧,下次不准你再这样了,一定要那样做的话,你得先问过我。”

夏洛特有些惊讶地抬起脸来,像是不太相信似地问道:“先问过你的话,你就会答应我吗?”

“当然会啊。”卡欧斯一手插在腰上,表情像是听到全天下最蠢的问题似地,“你以为在这种公事上我会跟你闹脾气吗?你是为了救被害人,这是正当动机,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再说,咱们毕竟是搭挡,你也帮过我不少的忙。”

“可是……”夏洛特困惑地眨了眨眼,“你的确在生气啊,不是吗?”

“对,我是生气,可我生气是因为你没有事先知会过我就这么做了,你吓到我了,你知道吗?”

“呃……嗯……抱歉。”夏洛特看来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根本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知道你不习惯现在这个社会,你以前一直是跟但丁那种能力高强的吸血鬼一道,你们很有默契,心照不宣,但我没办法像但丁那样,我成为吸血鬼的时间还没有长到能让我学会所有事,我也……好吧,我承认我也不是那么想变得像你或但丁那样,我想我还是比较偏向人类一点,至少心态上是这样,也许我有一天会适应我这个身体——也许永远也不会,但目前……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体谅我一点,毕竟我不会飞,也不会读心术,跟你相处的时间也没有久到能当你肚子里的蛔虫,有很多事情你不先说清楚,我就不会知道,我只是要你明白这一点,懂吗?”

卡欧斯罗罗嗦嗦地说了一大堆,说完后,忍不住喘了口气。

夏洛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像是对这番话感到很新奇。“我想……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她说。

“懂了就好,我原先还很担心是不是非要模仿古文体写首诗你才会理解呢。”

夏洛特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你要写诗给我?”

“别做梦了!那只是一种比喻。”卡欧斯断然道,“再说了,我可没那种文采。”

“哦。”夏洛特的声音里明显透着失望,继而又道:“但你还是可以写信给我的。”

卡欧斯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他真是搞不懂自己这位搭挡的脾气。“拜托!我跟你就住在同一个宿舍里,从我的房间到你的房间用不上两秒钟,而且咱们执行任务一般都是在一起的,我干嘛要给你写信?”

“你们现代的男人啊,怎么没有古代男人的那种浪漫气质呢?你难道不了解男人写信给女人的意义?”夏洛特拉着他的手,两人往第十九分局的方向走去,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一对兄妹。“在我以前所处的时代,那可是表示有意追求对方啊!”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追求你的意思,夏洛特。”卡欧斯平板的语调显示他对此毫无兴趣。“再说了,追求就意味着结婚,结婚就意味着繁衍后代,你应该知道,非人类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是禁止结婚和繁衍后代的,如果被陈头儿知道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想被活活地烧死。”

夏洛特侧头看着他:“你已经开始思考结婚和繁衍后代的事情了,这是好现象。而且,我觉得陈头儿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

“见鬼!我并不是特地去思考结婚和繁衍后代的事,只是刚好看到有关这方面的书,借题发挥而已。”卡欧斯沉着脸说道,他痛恨自己总是那么容易掉进对方的陷阱里。“你的书老是随便乱放,我不想看到都不行!”

夏洛特“咯咯”低笑了几声,但卡欧斯没有看见她的表情。

“你在笑我?”卡欧斯问,他有点恼怒。

“不,我是笑我自己,你和但丁属于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但我却常常忘记这件事,大概是因为你们身上的味道很相近吧,血缘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嗯……”

卡欧斯有些没趣地应了一声,但丁是他的非人类远祖,他之所以能在接受非人类的血后迅速适应,不需要经过漫长的沉睡期,就是因为他体内那承继于但丁的血缘。

而但丁与喀秋莎在许多许多年以前,在第十九分局还不叫做第十九分局时,也曾是一对合作无间的搭档,但在但丁爱上一个名叫赵晓晓的东方女子后,一切就有了改变。但丁不愿永久在不死中徘徊,眼见所爱之人与儿女一一先他而逝,于是选择了放弃非人类的身体,变成了人类,而在那之后,喀秋莎也就此陷入了沉眠。

所以卡欧斯的血管里不但有但丁的血液,还流淌着东方人的血液,不过,由于年代过于久远,东方人所特有的黑发灰眼,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痕迹了。

卡欧斯很快地瞥了夏洛特一眼,但夏洛特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知道喀秋莎对但丁仍有某种程度的执着,但那不是自己能干涉的事,他不清楚但丁在喀秋莎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昔日搭档的死对喀秋莎来说绝对是很大的打击,否则她不会让自己陷入与死亡没多大分别的沉眠状态,经过许多许多年,就这么沉睡到直至第十九分局的人再次找到她为止。

而喀秋莎之所以愿意重回第十九分局上班,完全只因为卡欧斯,他是但丁的后代,那令喀秋莎的内心有所寄托,也令她不那么轻易地想放弃与人类社会的联系。

卡欧斯心里明白得很,让喀秋莎对自己有所期待是件好事,喀秋莎所隶属的家族——圣彼得家族,是自远古起就存在的血种,而且是属于那种较之许多有着显赫历史的吸血鬼家族还要纯净的血种,据说是吸血鬼始祖德古拉伯爵的旁系,所以能力非常优秀。尤其是在第十九分局遭受到偏激派狂信徒重创后的现在,绝不能失去像喀秋莎这样的非人类,如果喀秋莎愿意为了卡欧斯留下来,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了,这些话是不能够当面跟喀秋莎说的。

不过,在最一开始,卡欧斯对于自己的这种“微妙的立场”完全没有自觉,失去心爱的蒂娜,失去整个小队以及失去人类身份这些事情,在他的脑海中太过于混乱,他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逐渐接受了现实,从自怨自艾的负面情绪中振作起来。

事实上,要不是喀秋莎坚持要缠着他,找了各种各样的事来烦他,逼他面对现实,他恐怕也没那么快能从自怜状态中脱身。但他一直没打算为此而感谢喀秋莎,也从未想过喀秋莎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与心态这么做,直到他们结束第一个共同经历过的案子后,喀秋莎突然拿着从档案室里找来的文献与他讨论案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然后趁卡欧斯不备时将话题引导到某些具有暗示性的问题,卡欧斯这才突然发现,喀秋莎原来一直都对他有另一方面的期待,而那顿时令卡欧斯感到非常惶恐。

他也曾想过一些方法摆脱喀秋莎的纠缠,结果不成。他也试过直截了当说出自己根本对她没那种意思,结果还是不成,而且还把对方给惹恼了。喀秋莎随时都可以让他找不到人,以致于当有案件得办时,他必须一边查案一边寻找喀秋莎的下落,甚至想办法让讨她欢心,让她愿意合作,因为许多麻烦的案件偏偏就是只能靠她的经验来处理。

说起来真的很丧气,卡欧斯自己虽也曾当过人类部属中最优秀小队的副队长,但那跟喀秋莎的资历比起来实在相差太远,更何况卡欧斯如今必须学会用另一套体制与方式做事,有喀秋莎在身边指导他会有很大帮助。

无论如何,卡欧斯很快便发现自己和整个第十九局都不能缺少喀秋莎,于是他只好妥协,在最低限度内对喀秋莎投其所好,却又不能做得太过火,让对方以为可以得寸进尺。这在许多方面来说都非常困难,毕竟他们住在同一个宿舍内,也一同工作,但所幸喀秋莎似乎大致能解读他的意思,所以至今他们两个仍然处于一个微妙的友好平衡上,没有作出过格的士来,这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其实卡欧斯并不讨厌喀秋莎这个人,反而有点喜欢,毕竟喀秋莎有着出众的外表,虽然吸血鬼大都是些俊男美女,但喀秋莎却是其中的极品。那么卡欧斯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呢?原因很简单,喀秋莎的年龄足可以做他的曾曾曾曾……祖母。

“我想我也需要买一支手机了。”走到十九分局的门口时,夏洛特突然这么说道。

“嗯?”卡欧斯愣了愣。

“虽然我也不是一定非得用那个不可……不过我认为多接触一点现代科技,对我在沉眠期间造成的资讯隔阂会有所帮助。”夏洛特抬起脸来,眨了眨那双金色的眼睛,忽然调皮地补充了一句:“卡欧斯,既然你的手机被我弄坏了,那我一定会赔你一支的……我们可以买情人对机吗?”

卡欧斯立刻板起脸来:“不可以!”

夏洛特有些吃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对了,忘了告诉你。”夏洛特忽然改变了话题,若有所思地说道:“海伦娜消失不见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卡欧斯叫道。

他拉起夏洛特的手飞也似地跑进第十九分局。

夏洛特和卡欧斯回到第十九分局的休息室时,杰斯·李正在和爱丽丝玩猜硬币的游戏。游戏的规则不是大家所熟知的猜硬币的正反面,而是猜硬币在哪只纸杯里——这种游戏据说源自于古代的一种小把戏,书上称它为“戏法儿”。

夏洛特见状皱了一下眉头,但卡欧斯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

“喂!李,这可不是体面人应该玩的游戏,你是在教坏小孩子,知道吗?”夏洛特拿腔拿调地说道。

“拜托,又没有赌钱,怕什么呀!”杰斯·李说。

“目前谁赢谁输?”卡欧斯望了望桌上倒扣着的纸杯。

“一比五,我输,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要精明得多!”杰斯·李有点闷闷不乐地说道。

卡欧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所以你才会在第十九分局里当差啊。”

“我妈妈在哪里?你们找到她了吗?”爱丽丝望向卡欧斯和夏洛特,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地眨着:“这个胖叔叔说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了,是真的吗?”

“那当然,爱丽丝小姐。”卡欧斯弯下身子对她说道,“只是要再给我们一点点时间,你妈妈很快就会来这里见你了,乖啊,再等一下下好吗?”

爱丽丝想了想,侧过头说:“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有找到她?”

“呃,对,只是……”卡欧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么现在我要回到卡尔那里去!他说他要当我的爸爸!还要给我一个新的妈妈!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我妈妈又不在这里!”爱丽丝叫道。

卡欧斯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惊讶,他望了一眼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愁眉苦脸的杰斯·李,而对方也是一脸的束手无策。他只得放弃,转而吩咐杰斯·李道:“麻烦你先把她带出去吧,我们在这里有些事得办。”

“哦,好吧!漂亮的小姐,我们走了。”杰斯·李将纸杯收起来,朝爱丽丝伸出手去,“他们要去找你妈妈,你妈妈她等一下就会回来了,放心吧。”

“就像把我带回来那样吗?”爱丽丝怀疑地看着他。

“对,呃……我想应该是吧。”他有些不太确定地瞥了夏洛特一眼,但夏洛特正望着墙壁的一角,某只只有第十九分局成员才看得见得黑色野兽正矗立在那里,龇牙咧嘴\\摩拳擦掌(爪)。

“也会把卡尔带回来吗?”爱丽丝继续问道。

夏洛特金色的眼睛缓缓地转了过来。

“会的,我保证。”夏洛特肯定地说道,“我们会把他带回来的,你的新爸爸、新妈妈也会一起回来的,放心就是了。”

爱丽丝有些惊讶地望着她,问道:“是真的吗?他们真的都会一起回来吗?”

夏洛特平静地点了点头。

“但是,首先你得把那里面的东西给我。”夏洛特笑着指了指爱丽丝的口袋。

“你是说……口袋里……我的口袋里什么也……”爱丽丝伸手探了探自己的口袋,接着整张脸突然胀红了起来。

“那封信,是你从卡尔那里拿来的吧?”夏洛特脸上仍带着微笑。

爱丽丝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把它交给我,我们就会替你把妈妈和卡尔都带回来。”夏洛特柔声说道。继而,她忽然把脸凑近爱丽丝,有点神秘地说道:“还有,我保证这封信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我和我的同事不会将它告诉卡尔的。”

“真的吗?”爱丽丝的表情有些复杂。

“当然是真的。”

爱丽丝有些半信半疑地将那封信拿出来,并交到她的手上。“你没有骗我吧?你真的会把我妈妈和卡尔带回来?而且……而且不告诉卡尔先生关于这封信的事?”她问。

夏洛特平视着她,像是强打着精神说道:“那是当然了!我们一定会把你妈妈还有卡尔带回来的。另外,那封信是咱们的小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保证!”

爱丽丝这才长长出了口气,“你可不要骗我哦!”

夏洛特直起身子,朝自己的搭挡走去,嘴里小声嘀咕着:“骗一个蠢女孩一点儿意义也没有,不是吗?”

“咦……?”爱丽丝奇怪地看着她。

“好了,现在就把她带出去。”夏洛特对杰斯·李下令道。

“呃……遵命长官,爱丽丝,我们先出去吧,不要打扰叔叔和阿姨办事。”杰斯·李牵起爱丽丝的手,而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跟着他走了出去,只是她始终以一种困惑的表情注视着夏洛特,一直到门被关上前,她的视线仍然没有移开过。

“夏洛特,你不可以跟受害者那样说话。”卡欧斯皱起眉头说道。

“你应该说是被受害者家属才对。”

“呃……当然,她既是家属,也是受害者,请你以后不要再挑我语病了……喂!你要干什么?”卡欧斯惊呼了一声。

此时,夏洛特正在他身上的口袋里到处摸索,一边摸一边喃喃自语:“那只老式怀表呢?你应该带回来了吧?”

“喂!求你别这个样子好吗?咱们还没熟到这个程度,你要怀表的话就跟我说好了,别动手动脚……”卡欧斯急忙将那只怀表从腰间的口袋里取了出来,并将手盖在夏洛特的额头上,将她推得远远的。“喏,在这里。”

“把它给我!”夏洛特将手伸得长长的。

“你要来干什么?这东西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吧?”卡欧斯虽这么说,但还是将怀表交到了她的手上。

夏洛特一把握住怀表的链子,自信地说道:“我要用这个将‘门’打开!”

“门?”卡欧斯不解道。

“没错!先前我探查海伦娜女士的记忆时,在里头找到了一道被‘刻意’遗忘的缝隙,是关于卡尔和‘另一个爱丽丝’的记忆,全在那里面,只是已经变得很扭曲了,很难辨识得出是什么。后来我连络上你,你说在那间花园街的房子里发现了一些像是动物的图画,我想那或许跟那些扭曲的记忆有关系,所以我就……”说到这里时,她突然打住。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发现,而通过我把召唤兽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还顺便弄坏了我的手机?”卡欧斯平板地说。

“嗯……”夏洛特含糊地回答道,接着又说:“其实这也不能怪我,我在那条记忆缝隙里少数能辨认出来的,只有那个是猫一般的东西,所以我设法记下了那些记忆,让普鲁托伪装成‘原本就属于那里’的东西,有了普鲁托作为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连接,我才能找到爱丽丝的所在地,并从那里将她救了出来。救回受害者,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我是应该感谢你,爱丽丝虽然回来了,但她妈妈却失踪了!”

“那怎么能怪我呢?”夏洛特嘟起了小嘴儿。

卡欧斯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但是,你现在并没有普鲁托作为媒介,不是吗?你该如何找到那所谓的‘门’呢?”他说道,并望着那头在他脚边厮磨不已的黑色豹子。

夏洛特“啪”地打了一个响指:“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不得!所以啊,我需要一样真正原本就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就是这封信了。”她举起那张从爱丽丝手上得来的信纸,在卡欧斯眼前晃了晃,“这可多亏了爱丽丝,她和她的妈妈一样,都拥有开启那道门的能力。”

卡欧斯不禁皱起了眉头。“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什么门啊门的,你就不能讲得清楚一些,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具体的说,是思念!”

夏洛特得意地扬起头来,继续道:“也就是前往仙境的道路,不管是海伦娜,还是爱丽丝,甚至是卡尔,她们的心中都对某样东西拥有相当程度的思念,就是这种思念让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有机可乘,那种力量能够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开启一道出入口,这道出入口就是我称之为‘门’的东西。”

“也就是说,通过那扇‘门’,咱们就可以抓到卡尔了?”卡欧斯有些跃跃欲试。

谁知夏洛特却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看,‘门’后通往何处是没人说得准的,只能听凭造‘门’者的意思——但是,尽管在这次事件中看来,造出这道‘门’的人的确是卡尔,但以卡尔这种非生物类型的非人类来说,是不可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的,肯定是某个强大的非人类赋予了他这种能力……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卡尔只不过是个遭到利用的牺牲者也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卡尔之所以会先后抓走爱丽丝和海伦娜母女,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有这个可能,但也未必如此,毕竟目前看来卡尔的行为模式并没有其他的因素在里头,他的目的一直都很单纯,但也正因为这种单纯,才使得他更加麻烦。”

夏洛特的表情非常严肃,这在她来说是很少有的现象,所以卡欧斯也感到了不妙,不得不将揶揄对方的话咽了回去。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夏洛特将信纸举到眼前,然后念了一句短咒,一瞬间,那信纸便被青色的火焰所包围,在半空中燃烧殆尽。接着,夏洛特将怀表朝地上抛去,就在怀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便突然出现了一道弧形的亮光,在地上划开了一个圆形的入口。

“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夏洛特说,此时,地上那道开口内散发出的金色的亮光,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就是抓走和海伦娜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的女儿,并藉由她的思念,将海伦娜唤回他极欲忘记的回忆里,用甜美的梦境把她们母女俩永远地困在另一个世界里,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卡欧斯吃惊地看着她,问道:“既然他要的是海伦娜,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她下手呢?他为什么要把爱丽丝也困在梦境里?”

夏洛特抬起头来,不可置信望着他:“你怎么还不明白啊,真的好苯哦!如果他只是把海伦娜一个人困到梦境里,那么另一个世界的爱丽丝会因为思念母亲而把她重新召唤回来。也就是说,想要把海伦娜困住,就得先把爱丽丝抓住。这个‘游戏’要有三个人才算数。”

“原来如此……”卡欧斯有点开始佩服自己的这位搭挡了。

夏洛特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怎么样,很崇拜我吧?”说罢,她微微弯下身子,从裙摆下露出绑着枪套的大腿,迅速从枪套中抽出一把银色左轮枪,确认上膛后便说:“走吧,卡欧斯,我们去猎兔吧!”

卡欧斯无可奈何地将自己的佩枪上膛。“居然这么会推理,看来你又趁我不在的时候看了什么奇怪的警匪片了,是不是?”

“再配上一副墨镜就更完美了!”夏洛特说。

就在这个时候,“喀嚓”一声巨响,半空中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人从里面跌了出来,正好落在卡欧斯的怀里。

那人是个留着黑色齐耳短发,并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的女人。

“老天!总算是找到你了,海伦娜女士……天呐!他对她做了什么?”

半空中的裂缝“哗”地一下子消失了,而地上的——先前由夏洛特开启的圆形入口也正以肉眼可以看得见的速度逐渐缩小。

夏洛特叫道:“不要磨磨蹭蹭的,‘门’就要消失了!”

卡欧斯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昏倒在自己怀中的海伦娜,又看了看夏洛特:“可是……咱们不能丢下她不管。”

“这里可是第十九局,没人会伤害她的,把她放在这里,咱们的任务是尽快抓住卡尔,机不可失啊!”

“可是……”

夏洛特头也不回地纵身跃入那个眼看着就要消失“门”里。“懒得理你!”洞口里飘出她的声音。

卡欧斯无可奈何,只得将海伦娜平放在沙发上,转身跃入洞中。

“杰斯·李,照顾好海……”

洞口消失了。

同一时刻,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杰斯·李风风火火跑了进来,“长官,发声什么事了?我……”当他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时,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然而,他立刻便注意到房间里并非空无一人,沙发上似乎躺着一位女士。

他蹑手蹑脚走到沙发跟前,当他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