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秋莎在审讯室外的走廊上逮到卡欧斯,而卡欧斯显然一副极不想遇见她的样子。
“别那么愁眉苦脸的嘛!我听说了,卡儿。”喀秋莎推了推他,“你把那家伙整得惨兮兮的,可真有你的!”
“请别叫我卡儿,好吗?”卡欧斯阴沉地说道,“而且,这也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该善用你的能力在这上面,正确地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想吸血。”
“我不是没吸过血……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不可能永远不吸血。”卡欧斯冷冷地看着对方。
“说得也是。”喀秋莎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跟杰斯·李的事,他违反了规定,我可以把这件事呈报上去,他还年轻,花多一点时间走上升迁之路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觉得呢?”
“不要再闹下去了,喀秋莎,他又没做错什么。”卡欧斯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只不过是在没有经过核准的情况下给了我血液而已,我当时的情况很不好,身体非常虚弱,如果换作是你,你也会那么做的。”
“要是我当时在场的话就好了。”喀秋莎“幽怨”地看着他。
“得了!这种话麻烦放在心里面就好了,别说给我听。”卡欧斯故意把脸别向一旁,假装欣赏墙壁上贴着的禁烟海报。
“那,咱们的兔子先生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可以对他进行审讯了吗?”喀秋莎用下巴指了指审讯室。
“还不行,不过等他能说话就可以了,韦斯特正在里头替他注射药剂,他应该等一下就可以恢复了。”卡欧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韦斯特是谁?”喀秋莎好奇地问道。
卡欧斯没好气地转过脸瞪着她:“医疗部门的赫伯尔·韦斯特,我以为第十九分局里的人你应该都已经记住名字了,你从不去医疗部的吗?”
喀秋莎耸了耸肩膀,“取得很少,只有感冒的时候才会去那里,而且……”
卡欧斯不太高兴地打断她:“吸血鬼不会感冒。”
“我只是打个比喻,何必那么认真!”
“作为一个吸血鬼,说话时要严谨的,这不是你以前教我的吗?”卡欧斯针锋相对。
“喂!你干嘛老是……”
这时,审讯室的门“咿呀”一声被打了开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个身穿医用白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里头走出来,身旁跟着一个警员,那警员看到卡欧斯时,向他稍微致意了一下。
“辛苦你了,接下来这里就交给我们吧。”卡欧斯对那个警员说。
“是!长官。”那警员敬了个礼后便走开了,留下穿白袍的男人站在原地,而他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喀秋莎。
“怎么样?韦斯特。”卡欧斯无视白袍男怪异的目光,向他问道,“我们的兔子先生还好吧?”
白袍男将目光转向他,并扶了扶略为滑落的眼镜,彷彿现在才发现卡欧斯站在他的面前似地:“哦,你说他啊,跟童话里的三月风兔子一样好得很。”说完,他的视线越过卡欧斯的肩膀,再一次盯在喀秋莎的脸上,“她是谁?新人吗?”
“她啊,我想应该算是复职的前员工吧。”卡欧斯笑着说道。
“复职的前员工?也就是说,她以前也在局里做事?”韦斯特略微抬了下眉毛,“那我怎么没见过她?我还以为这里的非人类没有一个我不认识的。”
“唔……我以前待在这里的时候,这里还不叫‘第十九分局’,应该是叫做‘X档案局’。”喀秋莎客气地提醒他。
“哦!原来如此。”韦斯特故意抬高了音调,“这么说来,那至少是两百多年以前的事了,对吧?”
“确切地说,应该是两百七十三年又四个月。”喀秋莎说道。
韦斯特耸了耸肩膀,有些惶恐地说道:“那就难怪了,我是在战后才到这里工作的,这么说的话,你应该算是我的前辈才对,真是抱歉,我刚还以为你是新来的呢。”
“没关系,反正不算说错,我对现在的第十九分局还不太适应。”喀秋莎报之以微笑。
“放心吧,久了就会习惯了。”韦斯特说。
“叙旧时间结束,韦斯特先生,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进去审讯那家伙了吗?”卡欧斯打断二人的对话,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韦斯特是个很危险的人物,而喀秋莎如果跟此人过多接触的话,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哦,当然可以。”韦斯特回应道,然后又转向喀秋莎,“有空的话就来我们医疗部走走吧,你可以来喝杯茶什么的,聊聊第十九分局以前的事,我很感兴趣。”
“我会的。”喀秋莎回以微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韦斯特扬了扬下巴,然后转身离去。
喀秋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才低声朝卡欧斯问道:“他说的‘战后’该不会是指越战吧?他看起来可没那么老。”
卡欧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是二战。”
喀秋莎的表情十分地诧异:“二战?但他应该不是非人类吧?在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到那种气息。”
“没错,他不是非人类,但他也不是人类,应该怎么说呢?我觉得用‘类人’这个词来形容他比较贴切。”卡欧斯一手搭在审讯室的门把上,“好了,这些等你改天再自己去问他好吗?我们还有要事得办。”他说完后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椅子,墙壁两端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各钉着一条长长的黑色锁链,末端连接着一只手铐,而此时它们正铐在兔子脸男人的手腕上。
卡尔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仍然只有那抹缝制的微笑,但脸旁尚有一道缝补过的直向缝痕,正好与那道微笑形成交叉,看起来颇为诡异。
卡欧斯和喀秋莎走了进来。
卡尔微微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两人。
“我的主人……海伦娜呢?她人在哪里?”他问。
“放心,她现在很安全,只是还需要一些检查。”卡欧斯坐在了他的对面。
卡尔望向她:“检查?”
“检查你是不是有对她的身体带来不良影响。”卡欧斯冷冷说道。
“那会……那会令她的身体收到伤害吗?会很严重吗?”卡尔的声音有些惶然。
“可能会造成某种严重的感染,这或许会导致她的死亡,这些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卡欧斯说道。
“哦……天呐!不……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卡尔哀鸣道,“她会死掉吗?不行……她不可以死!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她!海伦娜她……”
“看来,你侵犯她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种事。”卡欧斯双手交叉在胸前,神情冷若冰霜,“你很可能会害死她!”
“我……”卡尔重重地垂下头,整个人像是洩了气的皮球一般颓废、沮丧。“我不知道……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
卡欧斯与身旁的喀秋莎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喀秋莎走上前去,弯腰拍了拍卡尔那颤抖的肩膀。
“不用过于担心,就算真的变成那样的话,我们也会想办法救她的。”喀秋莎柔声说道,“只要你好好地跟我们合作,告诉我们在这一切背后是谁指使你的,我们保证你很快就能见到健康如初的她。”
见最后一面吗?卡欧斯心想。
卡尔猛地抬起脸:“我已经说过了,根本没有人指使我,你们要相信我!”
“我们当然相信你,我们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海伦娜女士才这么做的。”喀秋莎继续用那种像是在哄小孩的语调说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能这么做,这些我们并不清楚。”
“原因……?”卡尔喃喃复述着喀秋莎的话,像是被催眠了似的。
卡欧斯站在喀秋莎得身后看着卡尔,他不确定吸血鬼惯用的“慑心术”对其他非人类是否有效,但他怀疑喀秋莎此时正在对卡尔这么做。
“对,我们想要知道的是原因。”喀秋莎说道,“你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布偶娃娃而已,是谁赐予了你这种力量的?”
卡尔低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说出口。
“是一个巫师。”最终他还是说了。
“巫师?”喀秋莎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有种未知的东西在闪烁:“什么样的巫师?”
卡尔似乎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唔……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头发是银白色的,不过他看起来很年轻。”
“他自称是巫师吗?”喀秋莎的声音有些颤抖。
卡尔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说他是个专门替人实现愿望的人,只要给他一样东西当做代价,他就会替我实现愿望,所以我就把他当成巫师了。他真的很厉害,有很强大的魔法,所以我想他一定是个巫师。”
开球啥注视着他,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那么,他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吗?”
卡尔点了点头:“有,他的名字叫罗亚。”
她走在夜晚的街头,在街角看见一间书店的灯仍然亮着,便穿越马路走了过去。这时路上没有什么车,行人也很少,只有一个人骑着脚踏车经过,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到达了对街,然后推开书店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专门卖旧书的二手书店,当她走进门内时,一股陈旧的书卷香气混合着尘土味扑鼻而来,她喜欢这种气味,尽管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气味其实等同于霉味。
柜台后头有个戴着老式黑框眼镜,长得一脸斯文相的男人,他原本一直在读着手上的一本书,听到有人进来才抬起眼来。
“嗨!喀秋莎小姐,你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的小店啊?”男人摘下眼镜,朝她问道。
“别说得那么文邹邹的,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喀秋莎笑着说道,将视线从书柜转移到他的脸上。
男人愣了一下:“等等,你该不会……我可先声明啊,我可没有惹什么麻烦。”
“我知道。”喀秋莎走向柜台,随意浏览着桌上平放的书,“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今天来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而非第十九局探员。再说,你这阵子一直都很安份守己,我没理由找你的麻烦。”
男人抬起那双黄绿色的眼睛,像爬虫动物一般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小心翼翼地说:“谁知道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人,什么时候会心血来潮找我的麻烦?有时候你们根本什么理由也没有。”
“我跟你一样是非人类,我何必找你麻烦?再说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那男人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说:“认识久了又怎么样?我记得……应该是两个世纪以前,我想找你的时候,你却活生生地失踪了,好像是故意在躲我。”
“我为什么要躲你?那个时候我在地下庭园,我陷入了长眠。”喀秋莎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样好了,就算我欠你个人情吧。”
男人叹了口气:“算了吧,反正我那时候还是找到其他的人帮忙了。”他摇了摇手,“那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总不会是问我有没有盖勒上个月出的那本新书吧?”
喀秋莎怔了一下:“咦?你这有吗?”
“有啊,要拿给你看吗?”
“哦,好啊……呃……不对,等等,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个。”喀秋莎连忙说道,“我是要问你,你以前给我看过的那件东西还有没有?”
“什么东西?”男人明显往后缩了缩。
“你好像说是你的表弟或者是谁给你的……我记得是胸针还是硬币之类的东西吧,总之就是个银色的小小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那玩意还有吗?”
“哦,是那个啊。”男人搔了搔头,“我想应该还有吧……不过你要那个干什么?”
喀秋莎看了他一眼:“放心吧,不是拿去做坏事就是了。”
“我倒是很怀疑你真做得出什么坏事来,你从以前就是个乖……好女孩。”男人没好气地将额前的金发甩开。
“好女孩?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杀过人的。”喀秋莎皱起了眉头。她对“好女孩”、“乖孩子”之类的词汇天生过敏。
“那也算不上什么坏事,让人活过来才算……等等,你该不会是真想让哪个人复活吧?”男人狐疑地盯着她。
“呃……也不完全是啦!”喀秋莎有些尴尬地说道。
男人微微歪着头,一副觉得很有趣的神情,问道:“你的上级知道这件事吗?”
开去杀摇了摇头。
“呵……我懂了。”男人神秘地笑了起来,“那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给你。”
“谢了,莱恩。”喀秋莎说道。
“那盖勒的新书呢?你要现在买还是我替你先留着,然后抽空来拿?”男人从书柜后探头出来。
喀秋莎考虑了一下,说道:“先替我留着好了,他的上一本我还没看完呢。”
“说真的,我实在不喜欢他的上一本书,色情描写的情节太多了……当然,我不是对那种事有什么意见,只是他写得太露骨了,他以前的风格明明就不是那样,真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大概他老婆跟他离婚让他打击很大吧。”
“是吗?我倒是很喜欢那些情节。”喀秋莎说道。
莱恩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良久才道:“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看这种东西,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