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宜昕得救

宜昕的心底如同放置了寒冬腊月的冰雪,冻得先是生疼,再是麻林,她一夜未眠,悄悄起身时,整个客栈还在睡眠中,只有廊上几盏昏昏的灯光散发出黄黄的光,在风的吹动下也是左右摇摆,让这庭院中的景色恍恍惚惚的看不清楚,宜昕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淌,泪光荧荧中,纪棠的房间更加模糊不清,一阵寒风凛冽,让宜昕浑身瑟瑟发抖,从心底升腾的寒意弥漫了全身,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出这客栈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双脚踩着冻得结实的冰冷积雪土地,已然没有了知觉,公子……宜昕……不愿意离开你呵……

天边已经慢慢显出了微微的红,太阳要出来了,冬天的太阳少了一些灼人的光,让人感觉温和的温暖,如同纪棠的微笑,宜昕想起刚出发的时候大家一起在瀑布边欣赏日出,那时候多么快乐呀……纪棠为大家烤鱼,自己在一旁帮忙,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啊。阳光里如金色天神一般的纪棠,对着自己一脸的笑……公子……

宜昕只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在温暖春天里,那样的暖,那样的香,是做了一场美梦吗?她慢慢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前一席暖帐,淡淡的黄色,轻轻柔柔的,再往身上一看,是一条锦被,应该是上好的绸缎吧,摸上去光滑无比,如同自己的肌肤一般,床下的地上铺了厚厚的织花地毯,虽然没有踩上去,但是看那上面厚厚的质地,应该是感觉非常好的,不远处有一个加满了炭的小火炉,里面的炭烧得通红,呼呼的冒着火苗,自己在这里却没有闻到一丝的炭味儿,难怪这里温暖如春了,枣红色漆的八仙桌子,上面摆着两个青花瓷的花瓶,闪着柔和的白色瓷光,里面插着几枝红色的梅花,有的已经开放,大多数的还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香气扑面,格外的清洌,宜昕的眼睛一热,她是最喜爱这冬日的梅花的,经过了寒风大雪的洗礼,吐露出其它花朵所没有的清香,宜昕缓缓闭上眼睛,想起自己的父亲惨死,母女三人颠沛流离,姐姐去学艺,自己与母亲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母亲哭瞎了双眼,自己一个柔弱的女子既要照顾母亲,又要做母亲的眼睛,时刻观察着是否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是否会对自己不利,那毒药就是姐姐决定报仇时,自己向姐姐讨来的,如果有万一……那么自己是不能在屈辱下活着的,就用那药了结了自己,没有想到,等来了姐姐的死讯,等来了纪棠……

正想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了来,是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那样的清脆好听,“她还没有醒来呢。”其中一个说,“是呀,不过,她长得真好看。虽然睡着,但是也能看得出。”另一个接口道,宜昕的脸微微一红,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年轻女孩惊喜的表情,穿着青色的紧身小袄,下身也是青色的长裙,头上的发式梳的一样,只是装饰略有不同,想来是两个小丫环了,其中一个惊喜的问:“姐姐醒了?”嘴倒是很乖巧。宜昕婉然一笑,轻轻道:“嗯。你们是……”另一个答话道:“我是小茶。”她指了指方才说话的那个女孩子,“她是小晴。”宜昕点点头,“小茶,小晴,名字很好听。”她环顾了一个四周,疑惑问道:“不知道这里是?”小茶见宜昕要挣扎着坐起,忙上前扶住道:“这里是云王府……”宜昕心中一惊,嘴里不禁道:“云王府?”小晴为她掖了掖腿部的被子,“是呀,是咱们少将军把姐姐救回来的。”还未等宜昕说话,门外又进来一个差不多打扮的女孩子,对宜昕施一礼道:“少将军在外头,不知道小姐醒了没有,特意差奴婢进来看看。”宜昕略一沉吟,心想,先不管如何到的这里,总之这是人家的府上,哪有不让主人进来的道理,于是对那女孩道:“请少将军进来吧。”那女孩退了出去,只听得门声一响,龙飞迈步走了进来,由于是在自己家中,他没有穿武将的装束,而是一袭淡蓝色的长衫,

倒比平时少了几分的利气,却有了难得的儒雅,眉宇之间也少了一些的英气咄咄逼人之势,淡淡的温柔轻轻迷蒙着,在这冬日里让人觉得有几分的温暖,见到宜昕醒来,他走的步子大了些,路过炉火之时,带着一阵暖风,到离宜昕床三尺的地方站住,轻轻道:“姑娘醒了?”宜昕只觉得眼前的龙飞与往日的不同,何况自己眼的处境,还有资格嫌弃人家所谓的什么忠与不忠吗?宜昕淡然一笑,如同冬日里的白梅,让龙飞心中多了几分的心疼,“嗯,不知道我怎么会来到王府上?”龙飞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一时间倒有些像一个孩童一般有些局促:“我出门办事,骑马经过,发现有人晕倒在路边,一看原来是艾昕姑娘你。”

艾昕?

……

纪棠看着茶杯中腾起的热气,眼神有些迷离,轻轻道:“你是宜昕,不是艾昕,是我一直以为弄错了。”

……

纪棠转眼看着她,脸上浮起一丝笑,带了一些冷意,“艾昕当年在山海为我而死,跟随我时亦无怨无悔,我一直感恩在心。”

……

纪棠的眼中凝聚了一些冰霜:“不,你可能无悔,但未必无怨。”

……

你一向以艾昕自许,可艾昕从来只是默默陪伴,从未做过伤害他人的事情。

……

纪棠的话如锋利无比的小刀一般,刀刀割在宜昕的心上,宜昕只觉得心中一阵闷疼,不自觉用手扶了胸口,呼吸也变得急促,面色也更加的苍白,龙飞急道:“艾昕姑娘,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宜昕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一字一句道:“少将军,叫我宜昕吧。”龙飞一愣,不知道如何接话,宜昕的泪如同豆大的珍珠,一粒粒从眼眶中溢出,落在腿上盖着的锦被上,被那锦被吸收的飞快不见,只留下了如同小花一样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