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儿。”一声苍老的声音,划破了这美好的上午,流入龙飞的耳中。他赶忙收起内心的喜悦,让它嘎然停止,他看到,父亲站在厅堂门口,寒风吹着他花白的头发,自从递上表示愿意交出兵权的奏折以后,父亲的精神就受了很大的影响,他知道,其实父亲并不是一定要反叛,而是多年受到的压制和心中的的压抑,需要一个合理渠道的宣泄,然而,纪棠的到来,他和龙荣的里应外合,暗渡陈仓,并没有给父亲宣泄的机会,父亲的气一直抑抑压在心里,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忍心。
龙飞快走了两步,到了父亲近前,恭敬施礼道:“父王。”云王看着他,那眼角眉梢都是有喜气的,龙飞见父亲半晌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慌,觉得耳根有些发烫,心里想着要不要对父亲说救了宜昕的事。正想着,父亲开口道:“准备去干什么,这么高兴的样子。”龙飞心中一热,也许在这王府中,只有父亲是真正关心自己的喜怒哀乐的,别人当然也看自己的脸色,但是只是为了取悦他,讨他的欢心而已,父亲与母亲虽然夫妻感情淡薄,但是对他,都是倾尽所爱的,特别是母亲过世以后,父亲更是对他花费了数不清的心血,既要让他上战场锻炼成才,又要担心他的安危,数次他从战场得胜归来,都看到父亲的手是用力拳成拳的,他知道父亲紧张,担心他在战场上有所闪失。可是父亲总是把这些沉重如山的爱,藏在心里,化在行动中,不在言语中有所表达,而今天,这样轻轻的一句,似乎抛开了所有什么王爷、什么将领的身份和光环,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询问,关爱如水,轻轻流淌。而他,也没有什么理由不实话实说。他用手挠了挠额头,道:“父王,我……我今天早上在路边救了一个昏倒的女孩儿。”“噢?”云王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一针见血道:“可是那个艾昕姑娘?”龙飞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轻声道:“是的。不过……她说她是宜昕。”“什么意思?”云王的眉毛拧成了问号。龙飞便一字一句对父亲说了原委和经过。
云王望着天空那一丝丝漂浮的云,这几日的天气很好,虽然冷,但是阳光却是每天出来,天空高且蓝,还有了几丝的云,让人的心也得以舒展。“飞儿……”龙飞听着父亲的声音,似乎从天上传,有几分飘渺。“你可能确定,那宜昕……入府,并没有其它的目的?”龙飞的心猛得一沉,身子一晃,他不是不懂父亲的意思,只是惊喜来得太快,宜昕来得过于顺利,他整个人被喜悦和激动包围着,他并没有沉下思,有过多的心思去想这个问题。“孩儿……我……”龙飞磕磕绊绊的说着,他害怕,害怕父亲会不让宜昕留下,更害怕……父亲说得是真的。“去吧,去准备你刚才说的东西,只是……”云王略一沉吟,龙飞的心也跟着收紧,“留心观察就行了。别让情,蒙了你的眼。”龙飞的眼角有些湿润,当年初次上战场,他第一次受伤的疼痛他还铭记于心,可是他并没有哭,而如今,父亲几句低声的嘱咐,却让他有流泪的冲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孩儿记下了。”说罢,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回头对云王道:“父王,天冷,加件衣裳,别在门口站太久。”云王心中的温暖流至全身,但是仍然面不露色的点了点头。
龙飞叫了府中的裁缝,向宜昕的房间走去,一路上龙飞不停的嘱咐着:“记得量仔细一些。”裁缝一个劲的点头,不住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龙飞走了几步,又说:“别出什么差错,一定要做得合身。别到时候不合适又改动什么的。”裁缝略略一愣,心想着,自己在云王府当差这么些年了,上至王爷,下至一个普通的佣人,从来都是仔细量好,一次就成,什么时候出现过不合适再改动的情况?无奈,人家是主子,也只得点了头道:“小人记下了。”龙飞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嘱咐说:“对了,用什么料子你知道吗?”裁缝心中苦笑道,我哪里知道啊,我甚至连男女都不知道呢,你只跟我说去量一个尺寸,其它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呀,不过,看少将军这表现,应该不是一般人,于是试探着:“那……自然是用上等的料子了。”龙飞一乐,但也不是特别满意,“这样吧,你别用你那的料子了,一会儿量了尺寸,我去给你拿几匹蚕锦来。”
裁缝心中暗想,这肯定不是平常人了,蚕锦一年也产不了多少,除却这皇城进贡之后,所剩下的即便都入云王府也没有几匹,登时心中明了了,能值得少将军如此对待的人,一定是个女人。
一路穿宅过院,到了宜昕的房门前,门口的丫环自然是快快进去通报了,宜昕已然从床上起来,简单梳妆了一下,因为并没有拿什么随身带的东西,自己原来的东西,都是在丞相府的时候远佳给买的,或者是平时打赏的一些,那些东西,自然是不能带走的,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有几分憔悴,丫环帮忙梳着头发,赞叹道:“姐姐的头发真好呢,又黑又软。”宜昕轻轻一笑,平时哪有人注意自己这些,自己在纪棠身边也不过是姐姐的影子罢了。丫环拉开桌上的首饰盒,里面的首饰琳琅满目,宜昕却连连摆手,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自己怎么能够随便用人家的东西?虽然龙飞礼遇有加,但是自己也不能够没有分寸,不拿自己当外人。头上只剩下了一朵绢花和几点的珍珠,正在看着,有个小丫环轻步进来,施了一礼道:“小姐,少将军来了,在门外呢。”宜昕赶忙站起来,轻声道:“快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