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营生

这段时间里,楚璎珞和许无双两人走了不少名山大川,或者无名无姓的小山坡。楚璎珞是不指望自己能看出来两朵野花有什么不同了,不过如果换成是两座大山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原来书中写的是真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哪怕山上的树,河里的鱼都是一样的,也能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二者的不同。

看来,离开青竹阁到处走走,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今天这座山上一共有三千棵树。”许无双站在山顶,眺望远方,对身后的楚璎珞说道。

“怎么可能有那么巧。”楚璎珞不信。

“就是有那么巧,”许无双嘟着嘴巴,掐着腰,“我一棵一棵数过来的。”

“你数的只是你看见的,”每次看她这个样子楚璎珞都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还有那么多你没看见的呢?”

“我眼力一向很好,不可能有看错的。”许无双还在垂死挣扎着。

其实她也不是想跟楚璎珞斗嘴,只是觉得跟他说话很好玩。虽然看起来他是一个很无趣的人,不过斗起嘴来丝毫不饶人。

“狡辩。”楚璎珞不想再跟她争辩这么无聊的问题,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等等我啊。”

自从楚璎珞同她提过不要再叫他“璎珞公子啊”之后,许无双要么叫他“璎珞”,要么直接连称呼都省了,哎哎哎的叫着。

其实专挑小路走一方面确实是为了欣赏风景,另一方面却是想着如果苏慕雪要隐居的话,肯定是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说不定运气好的话,真的能找到她呢。

“璎珞,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相处这么多天,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打探对方的私隐,就算是许无双偶尔问起来,也都是玩闹的口气。用这么严肃的口气问这么认真的问题,还真是头一次。

“恩?怎么这么问?我看起来不开心么?”为了配合自己这个话,楚璎珞还做了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出来,看的许无双一阵恶寒。

“不是看起来,”难得许无双没有跟他斗嘴,而是皱了皱眉头,很认真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而是感觉起来。”

“哦?”习惯性的挑了挑眉毛,“看不出来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挺能感觉的嘛。”

“真是!谁说我是小丫头片子!”许无双知道他不想多说,于是配合的转移了话题,掐着腰跳脚,伸出食指指着楚璎珞,“。”

“哟?看不出来阁下还是位‘前辈’啊。”楚璎珞又怎么看不出来她是故意做出这番模样逗自己的,故意吃惊地张大了嘴,拱手笑道,“失敬失敬,请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免礼免礼。”许无双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虚扶了一下,还强忍着笑意没有发作,憋的很是辛苦。

两人在郊外露宿的时间比住店的时间多的多,经常是走到哪里算哪里,有时候看见中意的景色就会多呆一晚,凭两人的功夫到也不用担心遇见兽群。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两人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在野外没办法,但是一旦进了城,不管是衣食还是住行,肯定是城里最好的。所幸当时楚璎珞下山的时候带了足够多的银票,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可是,钱再多也有花完的时候,更何况两人都没有外出挣钱的意思。

“璎珞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无双叫他名字的时候总喜欢在后面加上一个拖了长腔的“啊”,以前叫他璎珞公子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叫他璎珞了还是这样,“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去抛头露面的挣钱给你花么?”

“女孩子家家?”楚璎珞上上下下的把许无双打量了个遍,“不知道前几天是谁说她叱咤江湖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落玩泥巴呢?”那语气的表情学的那叫一个一等一的像,一句话堵得许无双哑口无言。

“可是,可是,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嘛。”许无双的指间绕着发梢,扭了两下小蛮腰,外加一个媚眼,十足十的小女儿姿态。

可惜,楚璎珞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还坐在那里淡定的喝茶。

“我的璎珞大少爷!”见他没反应,许无双终是沉不住气了,一个大跨步走到楚璎珞面前,逼着他跟自己对视,“如果我们俩继续呆着这里什么都不做的话,别说是雨前龙井了,下一次进城连茶叶渣都没有啦。”

闻言,楚璎珞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许无双。

“难道,这些不应该是你这个做丫头的去打点么?难道让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去?”

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许无双实在是佩服他的厚脸皮。

“楚大公子,楚大少爷,”许无双站在他面前,是好气又好笑,“你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

“多谢夸奖,受之无愧。”冲她微微一笑,楚璎珞继续喝着手中的茶水,好像花光了银子就没饭吃的人不是他一样。

许无双无奈,这个大少爷实在是她的克星,怎么当初就脑袋一热跑他身边来找罪受了呢,这不自己难为自己呢么?

想了半天,自己倒是会不少东西,可是一时半会的,二人又总是走山路,上哪儿弄钱去?

去附近的山上砍点柴?

不行不行,砍完了还得背回来,一不小心划破了衣服怎么办?

那去找点草药卖?

不行不行,万一一个眼神不好,把毒药当草药,救不活别人倒不要紧,自己中毒可就麻烦了?

或者到街上去摆个摊,待人写信?

不行不行,一封信值几个钱,而且就她那一手烂字,还是算了吧。

想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做的营生。

难不成以后真的要风餐露宿了?

这个更不要!

许无双决定到大街上逛游两圈,说不定就看见什么好营生了呢?

本来是想叫着楚璎珞一起的,可是一想起他那副公子哥儿的样子就来气,哼,等到时候她挣了银子,看谁是大爷。

他们落脚的城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有很多达官贵人,不过那些人家找的丫鬟小厮肯定不能做一天两天就走人了吧,于是许无双只好到城里面最繁华的地段瞅瞅。

要说在这里混口饭吃还真不是难事,可是偏偏他俩又都是享受惯了的主,次一点的客栈都不肯住,更何况是难吃一点的饭菜呢,宁愿不吃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街上有卖菜的,卖馒头包子的,卖点心的……

等等等等,怎么看来看去都看些吃的,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这么贪嘴啊?一定是跟楚璎珞在一起学坏了。

别的东西,店铺是不用想了,给别人打工也不太可能,干了一天就跑肯定是没有工钱拿的。

唉,早知道会有弹尽粮绝的一天,她出来的时候也拿些银子好了。

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家米行门口,正好门口有好几十袋子的米等着往屋里搬,小工却没有几个。

眼珠一转,许无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抓了两把土抹在脸上,趁着没人注意躺地上打了两个滚,又把像样的首饰什么的都收了起来,头发也抓的乱七八糟的,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米行账房先生那儿。

“先生先生,你这儿招小工吗?”尽量把嗓音放低,睁大了眼睛装的可怜兮兮的。

“哪儿来的小姑娘,跑这儿来捣乱,快走快走。”一听是女孩儿的动静,账房先生头都没抬就挥手撵她走。

“哎哎,你怎么撵人呢。”许无双气呼呼地看向账房先生,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面穿过去,“先生,您看我可怜就帮帮忙吧,我有的是力气,搬米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快走快走,你这小姑娘真是,没看我这儿忙着呢。乖,听话回家去啊,别在这儿捣乱了,一会你爹娘好着急了。”虽然看着灰头土脸的,但是账房先生看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小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贫苦人家的孩子,不知道怎么非要跑到他这儿捉弄他。

一听他提到爹娘,许无双的眼睛立马红了:“不瞒先生,我被爹娘卖给一个官老爷做小妾,那官老爷年级大的都可以当我爷爷了,而且听说他家总是死小妾,我害怕,就逃了出来,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求求您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让我在您这儿搬米吧,不用多,就今天一天就行,搬完了这些米我立马走人,绝对不碍您的眼。”

许无双本就长得水灵,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就快流下眼泪了,配着这么一番说辞,任谁都会不忍心的。

“喏,这里有些碎银子,你拿着去吃顿好饭,啊。”账房先生把自己的钱袋解下来递到许无双手中,她却连连摆手,不肯接受。

“虽然爹娘不要我了,可是他们教导我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收您的银子。您就让我在这儿搬米吧,我真的能行,不然一会米都让他们搬完了。”眼瞅着门外的米袋越来越少,许无双是越来越急。就算她现在拿了账房先生的钱,也不够她和楚璎珞两个人用的啊。

账房先生左右拗不过许无双,只好点头让她试试,但再三嘱咐千万不可以逞强,如果搬不动就立马放下。

“谢谢谢谢!”急忙冲账房先生道了谢,鞠了几个躬,快步跑向门外放米袋的地方。

要说这许无双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而且还有武功,搬几个米袋对她来说还是小菜一碟,别的工人见她一个小姑娘也都不好意思跟她抢,偶尔还会伸手帮她扶一下。一下午下来,她竟然是搬的最多的人。

“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力气的。”账房先生以为她也就是说说,没想到还真这么有力气,那些个大老爷们都没比过他,也是连连称赞。

“小姑娘了不得啊!”

“没什么,我在家还搬过比这重的东西呢。”说起自己的力气,许无双也是一脸的骄傲。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力气大,同龄的男孩子都打不过她,所以也经常被人孤立。

“呐,这是你今天的工钱。”账房先生心疼她一个小姑娘,工钱给的比旁人都多得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你要是愿意的话,以后都可以在我这儿,我给你找点轻松的活儿,还管你饭。”

他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被父母卖了,自己逃出来,有一顿没一顿的,还要出来跟男人一样做体力活,真不容易。

“不用了不用了,”深知楚璎珞的习惯,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这次赚够了下次住店的银两就行了,剩下的到了下一个城镇再想办法,“我怕那个官老爷会追过来,还要找个更偏僻的地方才行。谢谢您,您真是好人。”

听她这么说,账房先生也不好在挽留,万一不小心让她被发现了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再三道过谢之后,许无双哼着小调儿回到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