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司徒筱宸心情很差,而且,还发烧的厉害。

每次心情很糟糕的时候,他都喜欢撑起那把在杭州西湖附近执勤时,断桥旁的古镇上买来的宣纸古伞,穿上一件素白的衣裙,在那条叫做“路人缘”的小巷中散步。

“路人缘”人际罕至,实与路人无缘,或许,司徒筱宸就是喜欢它的那份宁静罢了。

她习惯于朴素,终日一身军装,舍不得脱下。很偶尔,很偶尔,例如此时,她会换上大概是自己唯一的一套除军装之外的衣服,再在室友的怂勇下,佩戴上自己几乎

每日看,却不曾佩戴过的首饰。首饰,很美,像一段烂漫的故事。它叫作“海精灵”,是十年之前,司徒筱宸从海上一个飘流瓶中拿出来的。

筱宸在享受如丁香般纯净的梦境时,心中的烦恼和身体上的疼痛会被过滤的一干二净。

她缓缓漫步,若有所思,一个毫无预兆的狂奔而来的人把她撞了个人仰马翻。

那人马不停蹄,回首一瞥,“小丫头,后面有人追我,自己站起来好吧,拜托!”

“别走。”筱宸顾不得站起来就忙不迭叫住了他。

糟!那人轻吟一声,心想,坏了!这下遇上了难缠的主儿,麻烦大了!

前面是死胡同!筱宸站起来说。

啊?那个人愣了一下,马上一百八十度转弯,按原路返回。路过筱宸的身边,他捡起了筱宸还未来得及捡起的纸伞,匆匆递到她的手中,忙说了声“对不起”,便焦灼的望着来路,不知所措。

糟糕!他们就要追来了,他很像是自言自语,像是根本不打算向司徒求助的样子。或者,他根本就不相信筱宸会帮助他,亦或者,他太相信这个柔弱女子根本没有办法帮助他。

一向古道热肠,聪明机智的司徒筱宸接过他的话,“他们是坏人吗?”

那个人焦急的四下张望,企图寻出个出路来,他心不在焉的答了个“是”字。

几秒钟的思考后,筱宸一把把他推到墙边,她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希望这样,可以帮你躲过一关。”

不经意的抬头一瞥,筱宸发现,他在耳上戴的耳钻如此眼熟,眨眼间,她想到,自己喜欢已久的歌手组合“兄弟邦”中的宇文彬杰就是戴的这种耳钻。

这个人虽然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个头,身材跟宇文彬杰神似。这点狂热的追星族司徒筱宸还是能看准的。

“这个人就是宇文彬杰”的念头从筱宸的脑海一闪而过。于是,她飞速的转头,想看清他的面孔。

巧的是,那个人在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也转过了头,两个人的唇很巧合的轻触在了一起。

筱宸看清了那个人真的是让自己奉若神明的宇文彬杰,激动的差点昏了过去。那个人——宇文彬杰,或许此刻心中也是与筱宸一样、一惊,所以下意识放低了手中的伞。

这时,胡同外跑进来了两个背着相机的人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过。幸好,他们没有发现宇文彬杰。

筱宸瞪大了眼睛,望着着眼前这张在海报,杂志、电影等上看到过无数次的帅气、璀璨的脸,似乎有些紧张的发晕,缓缓的她垂下眼脸,靠在他的怀中喘息着。

她是个发热就软弱的要命的人,而此刻,她正发着高烧,何况,她不仅遇到了自己喜欢的歌手,而且还缘分天定的与他接了吻。筱宸的心情自是激动的要命,不发晕,绝对是奇迹,她此刻的心跳百倍加速——平日在学校里接受高难度训练心跳也不过如此。

“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吧!”宇文彬杰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仿佛是他被占了好大便宜。筱宸如梦初醒,拉起他的手就往胡同外跑,没跑几步,腿一软就晕倒了。

宇文彬杰邹了邹眉头,抱起她就往胡同外跑。

九转十八弯终于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彬杰,病人没多大事,只是发烧的厉害,腿又有些擦伤,已经打过了退烧针,包扎了伤口,等醒来大概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彬杰舒了口气,礼貌的谢过医生,进入病房中反锁了门,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号码……“喂!轩劭,我现在在病房,你快过来一趟,我又被那帮狗崽子缠上了,他们非要追着我问关于我和蓝可依之间的事情,我身旁一个人也没有,只好一个劲儿的逃命了!你快过来,太晚了就见不着我了!好了就这样!”宇文彬杰一口气讲完,不等纳兰轩劭做任何回答便挂了电话。

他忘记了,今天是纳兰轩劭的女朋友曼诺的祭日。

纳兰轩劭——宇文彬杰的哥们儿、好搭档、亲朋挚友,等等。两人的“兄弟邦”组合出道就红遍大江南北,十多年,两人拼尽全力、杀出了一条条血路、共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事业高峰,荣获过无数次国内国际大奖。娱乐圈了理他们绝对是劳模、也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努力和才华横溢。这也是警大出身的筱宸对他们无比崇拜的原因。

两人一来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二来是都无亲人,彼此关照。所以,彬杰,一直把轩劭看作亲哥哥,轩劭一直把彬杰当做亲弟弟,两人的关系绝对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生死与共。

听了彬杰的电话,轩劭担心的要死,天知道彬杰出了多大的事情,竟然在医院中,而且危及到去晚了就看不到他了!

他顾不得多想,完全乱了方阵,顾不得十年来,在女友祭日时,推掉所有工作,风雨无阻的在她的墓前陪她一整天的习惯,开车匆匆赶到了医院。

轩劭破门而入,却看到彬杰完好无损的在踱来踱去,立即舒了口气,庆幸自己还是见着了有生命力的兄弟,忙不迭地问,“彬杰,你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里?”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躺在病房上的筱宸。

“是她哎!还不知道要昏睡到什么时候。”彬杰无可奈何地说。

你……纳兰被他气的无话可说,差点借医院的地气噎过去。他竟为这点事坏了自己十年来的习惯。

“我现在马上赶回公司,让董事长和经纪人想办法解决我和蓝可依的问题,你在这里守着她等她醒来,虽然她挺麻烦人的,但刚才毕竟帮我躲过了狗仔。最重要的是,她认出了我,我在胡同中撞到了她,她的腿部受了些伤,等她醒来替我向她道歉,宇文慰一下,必要的时候送给她一些钱,回头我还你。总之,千万别让她把今天的事情透漏出去,不然那麻烦更大了,董事长他老人家非被我气死不可!哥,我的幸福可就全靠你了。拜托了。”宇文讲了一大串的话,根本不顾轩劭愤怒的神情。

看,这就是娱乐圈、影视明星、天王歌星,光环之下处理起事情来如此现实。不过,彬杰司徒算是仁至义尽了!

轩劭一肚子的火,但还未等他开口发火,彬杰已从他手中夺过了车钥匙,说:拜托啦!借你车一用,晚上请你吃饭!说完之后,他迅速消失不见了。

轩劭气的在病房中大骂:臭小子,你有多少花花肠子,蓝可依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儿又蹦出个野丫头。轩劭骂完,还不解气,又走到病房前,悬起拳头差点砸在筱宸的脸上,嘴里还念叨了句,“野丫头”。

轩劭很无奈地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一遍一遍地回忆曼诺明媚可人的笑脸。

萧曼诺。

这个女子不简单,身份很复杂,她是纳兰轩劭的老板——助理的爸爸——华娱乐公司的董事长萧皓渊的私生女,同时,即为同父异母的长孙云绮的姐姐,亦是纳兰轩劭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第一任,也是他认为的最后一任女友朋友,甚至算是妻子。不过,不是多么的合法。他一直深爱着她,她也深爱着他。命运弄人,有情人终不能天荒地老,纵然,曾经轰轰烈烈,海誓山盟。

曼诺到天堂去了,也带走了他的心和魂,使他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轩劭好想尽快到她的墓前陪着她。他一直把这看做一个约定,约好了这个时间陪着她,他不去,就害怕他孤独,哪怕是一秒,他都不舍得,尽管他自己为她痴痴孤独了十年。

今天,整整十年。

轩劭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号码,他想让长孙云绮过来帮她照顾一下这个躺在病房上的野丫头,这样自己就可以抽身去陪曼诺了。

由前面可知,长孙云绮是曼诺同父异母的妹妹,轩劭此时的助理。自然情况是她强烈要求爸爸肃皓渊把她宇文排为轩劭的助理的。

她喜欢轩劭,可以说是暗恋,正巧合那句“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但她仍旧多年守在他的身边,正如他守着曼诺一样。

电话那边响起了轩劭与彬杰新专辑的主打歌,电话接通后,他忙问长孙云绮:”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边响起了妖娆妩媚的声音:“轩劭我在陪老爸吃饭呢!他又逼我相亲,对方是洛蒂影视公司的懂事长的公子哥,以前是个准丑八怪,截至目前做过三次整容手术,他是个绝对一无是处的家伙……”

纳兰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苦诉衷肠,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些。轩劭问:“你现在有空过来一下吗?”

长孙云绮略加思索,回答,“恐怕不行吧!这节骨眼,老爸绝不肯放我出去的!”

纳兰轩劭无奈说:“哦,是这样啊!那,再见!”

纳兰轩劭失望的挂掉电话。

他想:即使是她有空,也不应该让她过来的!人家毕竟难得休息的时间,更何况,她是老板唯一的千金,让她屈身做的助理已经够委屈了!虽然是她的一厢情愿。

正想着,他电话铃响了。宇文彬杰打来的。

纳兰轩劭气愤地接过电话,不由分说的大嚷:“宇文彬杰你这个混小子,你这是给我宇文排的什么差事,这野丫头还没有醒来”

宇文彬杰忙陪着笑说:“哥,你千万别生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这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好啦,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这个小丫头佩戴的首饰,我觉得有点眼熟,后来仔细一想,好像跟你十年前设计“纳兰话之梦”一样!”

纳兰轩劭愣了一下,严肃又郑重地说,“跟我开什么玩笑啊臭小子?我不是说过,这件事任何时候都不要再提了么。”

宇文彬杰说:“哥我怎么敢和你开这种玩笑呢?你自己看看吧!好了!我还有事先挂断了。”

纳兰轩劭把电话放在窗台上,冲到了病床旁边。天知道他的心底多激动。

他走着眉头凝聚了他所有凝重。有些事情,似乎又在不宇文的倒带着。决心下定,他缓缓地翻开盖在司徒身上的如雪一般洁白的被子,还没看到被子他就懵了:

她的肩前隐露着一朵纹上去牡丹花。

纳兰的心砰砰地加速着,触目惊心也可以说就是这种情况。有一件东西,你以为是绝无仅有,你以为是一去再不复返,但是,就在你觉得失去已久,且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她,且为她同心疾首了好久好久时,她突然出现在了你的眼前。纳兰的内心反复纠结着,他多希望自己解开覆盖在那朵花上的朦胧面纱之后,看到了会是自己日思夜念,无比熟悉的东西。但,那样,就注定、他的心又要面对那份依旧温热痛的伤。

纳兰轩劭头脑一片空白,手不由控制地轻轻撩开那一层薄纱,果然,触目惊心。他的眼睛直盯着眼前那朵嫩艳的牡丹花,思维穿越了一切,回到了十年之前,曼诺所有的好,他历历在目,但她仍是“轻轻的我走了”。怪就怪有一条定义,关于悲剧的,稍作修改,是这样说的,上帝总是要将美好的东西扯碎给人们看。

自以为两情相悦,便可天长地久,但没有想到的是,两情相悦,亦会是悲剧似的天人永隔。一幅幅画面在纳兰轩劭的脑海里翻江倒海着,最后定格在了曼诺与她天长永隔的镜头上:

她静静的躺在铺满牡丹花瓣的床上,花瓣鲜艳将她映衬的更加苍白,尽管如此,她依旧不肯散去眉间凝聚的温情与典雅,所有的一切让剧中人无限伤感,心如洪水般泛滥着不可磨灭的痛。

那朵印在曼诺肩前牡丹花,娇艳不减,仿佛,还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充满花香的空气。

他俯下身子,泪水

不在害怕黑夜和风雨顺势而下,滴在花儿上,犹如一颗初晨绽放的珍珠,晶莹无瑕。

这一次,亦如此,尽管物是人非。

他低头深吻久违了的牡丹花。

多希望是她!他想。

啊!窗外传来一声,凄凉的惨叫和一串痛苦的呻吟声。

纳兰轩劭从自己的悲痛与深情中惊醒过来,雷闪到窗台前,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