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欲裂，这是慕晴天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记忆中，她从来都没有像昨天那般，喝得酩酊大醉，过量的酒精让她的头到现在还是昏沉沉的，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这就是宿醉付出的代价。
她自嘲地弯起了嘴角，一双晶亮的黑眸暗淡了不少。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一泻而入，撒满了整个房间，她抬起手臂，挡住了酸涩得想要流泪的眼睛。
昨天她和李绍都喝的醉醺醺的，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回来，肯定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吧，可是那个人都没有出来看她一下，或许，他真的不在乎了。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堂堂的大总裁，又怎么会看上她这个胖妞呢？她不过是他闲暇时候的调剂品罢了，可有可无。
想到这里，她的心像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疼的厉害。
慕晴天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叶子谦，好不容易撑起了发软的身子，摸着墙壁进了浴室，洗了个凉水澡。
洗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慕晴天原先不想管它，哪只对方像是铁了心让她接一般，打了一次又一次，不肯作罢，持续的铃音让她不得不随意地擦拭身体，套了件衣服，就出去拿起了电话。
一看来电人是聂双双，立刻按下了通话键。
“喂。”
“晴天吗？有没有时间出来逛街？”听筒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慕晴天甚至能想到聂双双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心疼极了，自从她发生了那件事，整个人就变得郁郁寡欢，脆弱而敏感。
“当然有。”慕晴天赶紧点点头，即使对方看不见。
“那我们老地方见。”
挂了电话，慕晴天立刻就出发了，怕聂双双等太久，一咬牙，叫了辆计程车。
到那边的时候，聂双双已经在了。
那纤细的身影，远远望去，就像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刮倒的树叶，走近一看，发现她的脸憔悴了不少，原本鲜活亮丽的双双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
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像纸一样，那浓密的睫毛下的眼眸划过一抹黯然，宛若快速陨落的流星，粉嫩的唇瓣紧紧地抿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走进，才缓缓抬起了头。
“晴天，你来了。”
聂双双嘴角微微勾起，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可是那笑在慕晴天眼里，比哭还难看。
她上前伸出手臂，勾住了聂双双的臂弯，眯起月牙状的眼睛，说道：“双双，打起精神，今天可是出来逛街的，我已经做好了血拼的准备了。”
聂双双点点头，心里感动极了，这些天如果不是晴天一直在陪在她身边，给她鼓励，恐怕她早已经撑不下去了。
那个冷漠狂傲的男人，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狠狠地撕裂了她的纯真，她的心好痛，虽然记忆很模糊，但她永远忘不了那夜他伏在自己的身上，那双掺杂了情欲的眼眸，像燃烧着熊熊烈火，轻而易举地吞噬了她。
隐隐约约，她甚至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赤裸的自己，羞愤得想要咬舌自尽。
聂双双闭起眼睛，努力地驱赶着这些脑海中的画面，佯装开心地逛街。
逛得有些累了，两个人进了一家面馆。
“老板，两碗牛肉拉面。”慕晴天朝着收银台那边吼道，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她记得，牛肉拉面一向是她和聂双双的最爱，那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小店面，吃上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顿时一种幸福的感觉就满满地充盈了整个胸腔。
聂双双也同样出神地想着，回忆着那段美好的日子。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就上来了，慕晴天将筷子和勺递给了聂双双，嘴角翘了起来，眨了眨眼睛，宛若一只调皮的小花猫。
“双双，我们开动吧。”
“嗯。”
聂双双点点头，搅动了手中的汤匙，还没吃上两口，一股恶心的感觉倏然冲到了嗓子口，她急忙捂住嘴巴，跑到了洗手间，大吐特吐。
“呕……”
两手紧紧地扶住洗手池，胃里难受极了，仿佛被掏空了似的，小嘴不断吐出一些白色的杂物，尾随而至的慕晴天看到这个情景，急忙轻拍着她的背。
到最后，吐出的都是一些黄胆汁。
聂双双狠狠吸了口气，拧开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脸。
镜子中，那张俏丽的小脸，此刻，狼狈极了，墨黑的发丝凌乱地粘在额头和唇边，她凄惨地笑笑，这样子，还真像个疯婆子。
慕晴天见她这样，心疼地搂住了她。
“双双，你没事吧？”
她这个样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聂双双一下子没了力气，半个身子倚在慕晴天的身上，摇了摇头。
“不要紧，可能是胃不舒服吧，现在好多了。”
“你呕吐多久了？”不对啊，胃不舒服是这样子的吗？
聂双双想了想，道：“大概半个月吧。”
“天哪，双双，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慕晴天抓着她的肩膀，眼神是说不出的惊恐。
聂双双反射性的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盛满了惊慌，死死地咬住粉嫩的唇瓣，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揪起了衣角，指关节泛白。
医院里，到处是消毒药水的气味，聂双双像个木头般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孩子……不…不会的
慕晴天从窗口接过挂号单，走了过去。
“双双，我们过去吧，到妇科排队。”
这家医院的妇科生意尤其好，她们等了好久，才终于轮到了。
中年妇科主任推了推老花眼镜，上下打量了聂双双一圈，才缓缓说道。
“做完尿检，再做个B超。”
接着，就是一系列繁琐的事情，先是尿检，后面又是抽血又是什么的，直到聂双双进入那间黑洞洞的小暗房，躺在冰冷的床沿，她才回过神，浓浓的恐惧像海水般汹涌而来。
她攥紧了拳头，任由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似乎能听到牙齿磕碰的声音，尽管医生一个劲儿的让她放轻松，但还是绷紧了身子。
医生毫不怜惜地撩起了她的衣服，一股子的寒意一下子钻进了她的皮肤，渗透到每个毛孔。
慕晴天站在外面，心里忐忑，安静的走廊上是她来来回回的踱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急忙上前，拽紧了医生的白大褂，眉头皱的紧紧的。
“医生，我朋友她……”
中年妇科主任瞅了她一眼，道：“你朋友怀孕了。”说完，就不再看她一眼，推开了隔壁的门，取报告去了。
凭她二十几年的经验，自然看得出聂双双还没结婚，否则这陪同而来的应该是丈夫才对，中年妇科医生心里嗤笑，也不知道现在的社会怎么变得如此开放，未婚先孕的案例是越来越多了。
慕晴天一怔，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还在消化老医生的话。
天哪！
双双居然有孩子了？！一定是安少臣那个混蛋的！
慕晴天恍然大悟似的冲进了小暗房，入目，是聂双双仓惶的脸。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那双原本清澈得像水晶般的眸子，此刻是灰蒙蒙的一片，泪水从眼角涌出，顺着白净的脸颊，滚落在床单上，失血的唇瓣微微张开着，仿佛失去了生气般。
“双双……”慕晴天张了张口，眼神是淡淡的柔。
聂双双听到她的呼唤，微微转动了眸子，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嘴角动了两下，才溢出低低的呜咽声。
“晴天，我好怕……好怕……”
她蹙着好看的眉，小脸整个儿皱在了一起，因为情绪过分激动，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她死死地咬住唇瓣，原本只是压抑的抽咽，慢慢放大，直至汹涌的泪水喷薄而出。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一声声哀恸的哭声，让人揪心的疼。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捉弄她？！
为什么她会怀上那个恶魔的孩子？
慕晴天冲了过去，紧紧地搂住聂双双颤抖的身子，泪水肆虐了她胖嘟嘟的脸蛋，她一个劲儿地安慰道：“双双，别怕，你还有我，还有我。”
聂双双把头深深地埋在慕晴天的怀中，呜咽着，突然举起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要将那未成形的孩子打掉。
下一刻，她的手被慕晴天紧紧抓住。
“双双，不要作践自己的身子。”
聂双双越发哭的大声，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她挣脱了晴天的手，慢慢地，抚摸上自己的肚子，那里，滋养着一个孩子。
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可是，明明还没有生命，为什么她的手，放在那里，却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
她，彷徨了。
最后，慕晴天陪着聂双双拿了检查报告，那张灰蒙蒙的B超图，是他们看不懂的，可是老医生还是不厌其烦地指着上面的一个黑点，说是未成形的胚胎。
她们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出去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轰隆隆的，雷声一阵又一阵。
“你看，老天也在哭呢。”聂双双拉着她的手臂，像个撒娇的小女孩。
可是慕晴天知道，她的心比谁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