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清晨的碧霞峰云雾飘渺,山峰若影若现,借着云气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蕴育其中。金色的阳光挥洒而下,更为碧霞峰增添一分庄严肃穆的色彩。

“师傅,不孝徒儿楚枫,给您叩首了。”

朦朦胧胧的云气之间,碧霞峰上依稀可见得一个身着淡青色道袍的男子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唇微动,似是在念叨着什么。

“呼”一阵山风袭来,略微有点凛冽的山风打在楚枫的脸上,鬓间的发丝轻荡,随风而舞,拍打在那如女子一般温玉的脸上,带起万千思绪。

“师傅,请恕楚枫不孝,以后不能陪伴在您老身边侍奉您老,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

望着眼前那座熟悉的山峰,那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山峰,楚枫的眸子滑过一丝迷茫,我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顷刻间,却又被坚决所替代。

站起身来,楚枫紧了紧背在身后的包袱,最后有些复杂的瞥了眼那座曾经被云气包裹的碧霞峰,沿着下山的路,慢慢走去。

碧霞峰雄伟险峻,山林茂盛,主峰更是直冲云霄,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堪称人间奇景。

只是有些特殊的原因才没有被尘世间的普通民众所发现,不然若是公诸于世,不亚于又是一个黄山。楚枫虽在山上多年,却多是修习诗书礼仪、兵甲战阵,对于此等玄奥之事根本是闻所未闻。

况且碧霞峰人迹罕至,走兽遍布。至于猛禽毒物更是多不胜数,可笑楚枫他不知状况,便独自下山,恐怕未到山腹便葬身于兽腹之中了。

山间道路崎岖,灌木丛生,放眼望去尽是参天大树,高达二十余丈的不知名古树仿佛一幢幢高耸的山丘,遮天蔽日,显得有些幽暗。

不时有些虫鸣传来,在这静溢的树林中煞是刺耳。

才走了一会儿,楚枫已是脸色暗红,汗珠密布。

他自小弱不禁风、体弱多病,虽略有修习道家法术,却也只是些呼吸吐纳之法,只能稍稍强健身体,并不能根治,所以才走了几步路,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嘶嘶”,树林中突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正准备停步休息的楚枫闻得声响,略感奇怪。

正当他准备上前几步一探究竟之际,突然“嗖”的一声,从灌木丛中窜出一条大蛇,浑身冒着绿光,初略一看竟不下十米有余,吞吐着蛇信,凌空向他扑来。

“妈呀”,楚枫怪叫一声,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连包裹也不要了,绕过身后的大树撒腿就跑。

大蛇一击不中,看见到口的猎物就要飞走了,猩红的蛇信不停吞吐,刹那间,长达数丈的蛇身绿光大盛,向着楚枫疾速追去。

不时有些林间的飞鸟被这人蛇之间的追逐惊动,惊起飞羽阵阵。

更有些胆大的猴子,蹲坐在树上,用那满是猴毛的手,一边拿着野果香蕉往嘴里送,一边不停对楚枫和大蛇龇牙咧嘴、指指点点,似乎在评价二者之间的优劣。

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缝隙,照在楚枫的脸上,火辣辣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

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湿,忘命的疾奔中,楚枫已经把能仍的东西都仍了,不能仍的也仍了,但结果却是楚枫和大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鼻间都已经可以闻到大蛇血盆大口的腥臭之气。

楚枫身体本就柔弱,在这场生死的追杀中不多的体力早已损耗殆尽,现在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若不是对生的渴望依旧在苦苦地支撑着楚枫,他早就倒下了。即使现在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看来被大蛇吞食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了。

“扑”,楚枫脚下一滑,身体腾起,向着远方飞去。大蛇见状,“嗖”向着在空中摇摆不定的楚枫紧跟而上。

一股寒意瞬间蔓延全身。楚枫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一切便都结束了么?

“不”,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楚枫的口里传出。四肢在空中不停摇摆,似乎在挽留着什么。

大蛇绿光大盛,张开血盆大口,腥臭之气扑鼻而来,对着楚枫就待一口咬下。

下一刻,无尽的黑暗向楚枫袭来。

朦胧间,楚枫似乎看到眼前有一个幽暗的山洞。

好大、好大……

离此地不远处的一个无名山洞里,一名道者端坐于蒲团之上。仙风道骨、白须飘飘,一扬手中的拂尘,淡淡道了声:“无量天尊”,然后又自顾自的打坐去了。

朔风似刀,残阳泣血。

一杆黑色的大旗迎风而舞,上面绣着七个金色大字——征东大将军王恬。

旗下,王恬一身金盔亮甲端坐于马上,手持长剑。剑锋所向,却是那神州名城——陈都卞稽。

王恬的身后,一片黑压压的秦国士兵,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边。

旌旗遮天蔽日,仿佛一朵朵黑云,充斥了整个寰宇。

看着眼前雄伟高大的城墙、手持长弓的陈国将士,王恬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嘲笑。

终于,要开始了么?

一股杀冰冷的杀气自王恬眸子里散发开来,瞬间弥漫至整个天际。

手中长剑高举过顶,太阳的金辉洒落下来,照耀在冰冷地剑刃上,霎时炫起一道耀眼地寒芒。

突然,王恬轻轻一挥手中的宝剑,一个冰冷的字眼从牙缝里崩出:“杀”

“必胜”

“必胜”

“必胜”

随着王恬手中的长剑挥下,身后响起了秦军撕心裂肺的吼声。

灼天的战火在每个秦军士兵的眸子深处燃烧,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的用兵器击打地面。

大地在秦军脚下颤抖,守军将士脸色发白的看着秦军,从心底响起一个疑问:“这,还是人吗?”

在守军将士胆寒的目光中,秦军两翼分出两股骑兵,锋利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渗人的幽光,夹杂着重重的马蹄声向卞稽城疾驰围去。

在离卞稽城一箭之地时一摞马缰,换上古朴的角弓,足有拇指大小的狼牙箭、寒光阵阵,仿佛一条条不停吞吐蛇信的毒蛇般蓄势待发。

“呜呜”

天地间骤然响起苍凉、嘹亮的牛角号声,卞稽守将李牧甚至能感觉整个城墙都在颤抖,这难道就是那支战无不胜的秦军吗?

秦军的中军军阵顿时散开,一大批身披黑色秦军重装甲兵破阵而出,黝黑的重盾在阳光下沁出摄人的寒光,他们推着沉重的攻城车,迎着苍凉的牛角号声向护城河慢慢逼近。

卞稽城墙上,不少守军将士脸色苍白,握着长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都只是新兵,有些甚至连新兵都算不上,只是因为洛邑之败,陈国精锐士兵损失殆尽而临时征召入伍的农夫。

他们只经过短短几天的训练,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有些甚至连剑都拿不稳,而因为战争,却必须要他们拿起长剑,去战斗,去厮杀。

只有那些身经百战之后的老兵才能保持冷静,他们从无数的战场上经过九死一生的经验告诉他们,只有不怕死,才能不死。越怕死,只能死的更快。

卞稽守将李牧四下一扫,见不少守军将士都因为秦军雄壮的军威瑟瑟发抖,心下微微一叹:”农夫,始终是农夫,即使拿起利剑,也变不成士兵。大王,你对李牧的知遇之恩李牧无以为报,今天李牧只能拼死一战,以身殉国来报答大王的厚恩了。”

李牧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决绝,手持陈王御赐的宝剑,虚空一斩,凄厉的声音在卞稽城墙上响起;“弓弩手,准备。”

随着李牧的话音刚落,一队弓弩手从后方上前一步,拉开长弓,冰冷的箭头在阳光下泛着沁人的寒光,指着城墙下的秦军。

眼看着秦军的重甲兵已经步入弓箭手的射程,李牧大手一挥。

“放箭”

“咻”

“咻”

“咻”

一连窜的箭镞被弓弩手射出,仿佛一片黑云向着秦军攒射而下,带着冰冷的杀意,向秦军射出了他们的复仇之箭。

“举盾”

秦军小校凄厉的嗓子顷刻间响起。

“砰”

“砰”

沉重的重盾撞击地面,仿佛要把大地撕裂一个口子。秦军刚刚举起重盾,漫天的箭雨便带着呼啸声而来,重重地落在秦军的头上。

“啊!我的腿,我的腿被射中了”

“谁能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别踩我,别踩我的头啊!”

虽然被陈国的箭阵射杀了一些秦兵,因为秦兵多身披重甲,绝大多数秦兵都幸存了下来。他们嗷嗷大叫地直扑卞稽城墙下,架起攻城云梯,嘴含长剑,向着城楼攀爬而上。

“弓箭手~~列阵!”

“长枪兵~~集结!”

“火油,把火油抬上来~~”

“滚木放在这儿,堆摆放整齐了。”

“檑石,多扛些檑石上来~~”

“石垩,快把石垩抬上来,动作快点~~”

凄厉的叫声响彻卞稽城头,随着秦兵冲到城墙底部,陈军号子声此起彼伏,响彻山峦,各自麾下的士兵一队队列上城头集结,排好阵列、严阵以待。女墙后有不少新兵被这铺天盖地的气势所吓倒,嘴角哆嗦,脸色苍白至极。

只有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神情冷漠,举止镇定,这些刀山火海中走过来的老兵拥有磐石般坚定的意志,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色变。

终于第一个秦兵涌上了城头,嗷嗷大叫地举起手中的长剑扑向守城的陈兵,挥刀便砍,只见寒光一闪,刹那间鲜血横飞,两名陈兵被他一剑劈成两半。

猩红的舌头伸出,舔了舔溅在嘴角的鲜血,眸子瞬间闪现出噬血的光芒,向着向他扑杀而来的陈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冲去。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秦兵冲上城楼,城池上的缺口越来越大,守城的陈兵居然被秦兵不顾一切的的冲天气势所吓倒,渐渐不敌,眼看卞稽就要被秦军一战而下。

正在此时,异变徒生。

“咚、咚、咚”

沉重的马蹄声自远处的城墙上响起,一队黑色的骑兵仿佛一阵洪流从城墙的尽头奔来。

骑兵前方,李牧身披金色的盔甲,手持宝剑,单人独骑,仿佛一尊金光闪闪的战神向着不远处坚守城头准备待援的秦兵冲杀而去。

他的身后,是跟随他九死一生从战场上下来的亲兵卫队,他们身经百战,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对李牧忠心耿耿,莫说是李牧要他们杀退秦兵,只要李牧一声令下,他们便敢从卞稽杀到咸阳也绝无二话。

“哗”,李牧单手一挥,便见金光一闪,一颗秦兵狰狞的头颅直冲上天,鲜血从空中直洒而下,溅了一地。

李牧一抹脸上的鲜血,看着被秦兵吓得肝胆俱裂,节节败退的陈兵。眼中,有淡淡的悲凉之色。

转过身来,看着麾下骑兵将士坚毅的脸庞,心中微微一松,剑指前方,冷冷道了声:“杀”

“诺”

震天的怒吼,在城头上远远传开。

沉重的马蹄声,带起一片汹涌的浪潮。谁说秦军乃虎狼之师?今天就要天下人看看,我们陈国的铁骑也不比秦兵差。

锋利的长剑被高高举起,带着漫天的仇恨,脸上流露出一丝决绝。

鲜红的流苏被寒风吹起,滑过眼角,好似鲜血一般妖异。

一夹马腹,千余陈国将士像一阵洪流,以势不可挡的冲势向着那群秦兵冲杀而去。

“铮”,一阵金铁交戈之声响起,一个秦兵架起了陈国骑兵势大力沉的一砍,可是他还来不及高兴,身侧又有一名陈国骑兵用手中的长剑划破了他的脖子。

隐约间,他好似看到了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正涓涓的冒着鲜血。

“那不是我么?”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疑问,接着黑暗向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

一名陈国骑兵刚刚将一个秦国士兵斩杀,鲜血迷失了双眼,恨恨地甩了下头。突然腹部冒出一丝寒意,像蛛丝般蔓延开来。

低头一看,只见一杠长枪从他的腹部插入,一个秦国士兵正狞笑着看着他,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秦国士兵双手一拧,一阵剧痛传来。

接着他眼神一暗,原本精光闪闪的眸子里瞬间暗淡无光,从马上栽倒,带起尘土阵阵。

随着陈国一股生力军的加入,秦军渐渐不支,原本被秦兵杀怕的陈国守军,也在骑兵的带领下掩杀而来,他们终于知道,原来秦军不是杀不死的恶魔,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也会死,被砍到也会流血。

渐渐地,随着最后一名秦兵被赶了下去,卞稽城头上迎来了一阵欢呼,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虽然有很多同泽惨死在秦兵刀下,有很多同袍被秦兵杀死,但是他们毕竟胜利了,在残忍的秦兵刀锋下保全了性命。

“传令下去,郡兵打扫战场,弓箭手与长枪原地休息,小心秦兵继续来袭。”李牧看着眼前这经过了惨烈的厮杀后,依旧残存着浓厚血腥味的城头对着身边的亲兵淡淡吩咐道。

“诺”,亲兵双手抱拳,躬身一礼,随即领命而下。

看着城头上欢呼的陈国将士,李牧并没有丝毫的喜悦,他清楚的知道,秦兵这一次不过是试探性的进攻,他们陈国虽然胜了,却也是惨胜,

今天若不是麾下骑兵亲卫拼死力争,将秦兵赶下城头,他们卞稽恐怕就要一战而下了。

况且,还有那个秦军的主将,那个坑杀了他们陈国近三十万将士的秦国主将,他就在对面的秦军军阵里。

李牧上前几步,双手伏在女墙上,双目瞭望,似是穿越了空间,目光落在秦军严谨的军阵上。

“我们、还有胜利的希望么?如果…”

“不,我们一定会胜利的。”李牧双拳紧握,指甲仿佛要掐进肉里。

“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我也要报答大王的知遇之恩。”

狂风呼啸,仿佛在传递着他的心声。

鬓间,有些凌乱的青丝在空中飘荡、徘徊。

秦军阵前,王恬淡淡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之色,依旧是那股古井无波的面容,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传令,呤金收兵。”

“诺”,一小校领命而下。

大军如潮水般退去,笼罩在卞稽城上的战争烟云暂时消散。

无数的尸体堆在卞稽城脚,鲜血染红了整个护城河,废弃的兵器、断裂的盾牌、被砍裂的四肢随处可见。

无主的战马发出阵阵嘶吟,战争的硝烟依旧在卞稽城下弥漫。

残阳泣血,可是,泣血的又何止是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