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黑暗中沉眠了千年,躺在床上的王枫不经意地动了动。
一抹柔和的阳光从小木屋的窗间透了出来,淡淡的金光落在王枫的眼皮上,仿佛针扎一般,王枫的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水,水,水……”他的喉咙里似是有一团火,烤干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水份。他的嗓子像受到什么挤压一般,声音嘶哑无力。
躺在他床边正在酣睡的美丽女子募地被惊醒,秀目微张,看着把手举在半空中的王枫,有一抹喜色,在她滑如凝脂的脸蛋上显出淡淡的红晕。
“水,水……”王枫嘶哑的声音打断了美丽女子的凝视,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坐到床上,将王枫的身子靠在她的怀里,轻轻地将水杯递到王枫的嘴边。
“快喝吧,慢点儿,还有的是。”看着王枫仿佛已经几年没喝过水的样子,美丽女子微微一笑,她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温情。
一股甘泉进入喉咙,浇熄了王枫喉咙里的那团都快将他整个人都焚化了一般的烈火,王枫顿时感觉好多了,不禁慢慢睁开了双眼。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绝丽女子,唇红齿白,明眸善睐。那一双亮丽的黑色眼睛,仿佛是黑夜里最璀璨的明星,令他的心都情不自禁地沉沦进去。
一身淡黄色的缎子都她完美的身材都衬托了出来,浅浅的微笑,长长的睫毛,淡淡的红唇,精致的五官,没有一丝瑕疵,完全是上苍的杰作。
王枫虽然年纪已经三十有余,但是观遍他的生活,在山上呆了二十余年,在王府呆了十年,根本没有见过世面。
王枫何曾看过如此美丽绝伦的女子,虽然在王府里,那些丫鬟奴婢也是属于百里挑一的可人儿,但是她们身为下人,都免不了带有一丝奴性,看见他这个长公子,要不是瑟瑟发抖,要不就是视为灾星降世,远远躲避。
看着眼前这张绝丽无双的美丽脸庞,王枫他竟是看得痴了。
“你、你还要喝水吗?”感受到王枫灼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这个人的影子,美丽女子却也忍不住一阵心慌意乱,一抹飞霞浮上耳根。
“嗯?哦!对不起,对不起,王枫失礼了,还请姑娘见谅。”王枫这才反应过来,这样紧盯着别人姑娘家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行为。
美丽女子将王枫不停挣扎的身子按住,似是百花盛开,美丽女子轻轻一笑,走到桌边将水杯放下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去帮你把药端过来。”
看着走出门外那道靓丽的背影,王枫感觉有些熟悉,眉头轻蹙,喃喃自言自语道:“她,到底是谁呢?”
离雁门关不足百里,有一处山口,内圆外凸,形似一个葫芦,故此得名曰:“葫芦口。”
“禀报上将军,三军所有将士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保证那群蛮夷一个也逃不掉。”习二看着眼前英俊而又坚毅的脸庞,心中一阵颤栗。
前不久,秦军在喇达草原大败柔然铁骑,斩杀柔然上将库支,吓退柔然先锋大将契必珂,斩敌两万有余。
俘获了一万匹战马,无数的辎重、粮草,傲视草原的柔然大军被杀得溃逃。秦军士气如虹,杀意滔天,只待一鼓作气杀奔柔然大营、将柔然大军一举歼灭之时,而眼前的这名秦军统帅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说了一句:“穷寇莫追。”十万大军就这样停了下来。
然后,仿佛噩梦一般,秦军与柔然十战十败,原本出征前的十万大军,被杀的只有三万,伤亡七万有余。而且剩下的三万秦国将士也是大部分带伤,士气低落。
但眼前的这位统帅仿佛是入了魔一般,明知道秦军野战不行,还一意孤行,定要与柔然大军一决生死,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惨败,险些酿成兵变。
若不是王恬在军中威望甚高,而且当机立断地斩杀了几个带头的校尉,恐怕,不用柔然大军前来,秦军大营早已血流成河了。
习二一想起七万关中儿郎马革裹尸,血洒疆场的情景,就忍不住心痛:“那些可还有三万带伤的袍泽啊,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将军竟然下令抛弃他们。”
而这也是造成兵变的主要原因,当那些秦国甲士听到王恬下令抛弃带伤的士兵时,全军顿时哗然。当晚就有几名秦军校尉带领麾下的士卒直逼王恬的中军大帐,要王恬给个说法。
死,并不可怕,老秦人不畏生死,死对于老秦人来说是一种骄傲,是一个勋章。
能死在战场上,为了秦国,血洒疆场,老秦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可是这样的死,被兄弟们抛弃,然后被那些追上来的柔然蛮夷折辱至死,谁也忍受不了。
习二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当习二在问王恬时,王恬平静的回答,习二相信,王恬的那句话会令他终生难忘。
“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为了将来的胜利,为了整个秦国,抛弃他们,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而那些伤兵,他们只有一条的活路,那就是在柔然大军杀到之前,离开那里,不停地跑、冲、跑、冲、跑……”
可是茫茫草原上,空旷无边,一览无迹,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而且,他们可都带着伤啊!
想起躺在冰冷的草地上,几万伤兵那惨绝人寰的哭号和哀求声,习二的手指忍不住在微微颤抖。
习二凝视着王恬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瞳孔,他只觉一阵不可抑制的寒意从心底升上来。
到了葫芦口,习二这才清清楚楚地明白了王恬的打算和战略部署。
先挫败柔然大军的锐气,然后示敌以弱,用七万秦兵做饵,在葫芦口设伏,焚烧柔然主力。
这,就是习二得出的结论。
第一次,习二第一次开始清清楚楚的知道:
王恬的心里没有秦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
秦国。
“传令三军,令他们多备硫磺干草等引火之物,上面浇灌火油,埋伏于葫芦口两侧。”
站在一座低矮的无名山头上的王恬,看着下方秦军军士忙忙碌碌的身影对习二淡淡吩咐道。
“诺”,习二没有一丝犹豫,重重地一抱拳,转过身去,走下了山头。
“这一战过后,估计没有个十年,柔然恐怕也无力挥师南下了吧。而我,似乎也可以放心开始准备王上的计划了。”
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王恬低声自语道。
孤日斜照,黄昏的阳光,将王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