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多人啊!猗垣,若不是你,我恐怕就出不来了。”想起刚刚那些士子们疯狂的样子,几乎是逃出来的楚枫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
“呵呵,陈国风气开放,而主公又棋艺不凡,他们当然会情不自禁了。”猗垣笑着说道,只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一丝不符的黯然。
原本这些都归他猗垣所拥有的,三年来的努力,一朝散尽,虽然他心胸也算是阔达,但心中也难免有些不舒服。
“子奂,放心。”楚枫拍了拍猗垣的肩膀,那满是污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傲气:“我保证,你将来所拥有的胜过你现在所得到的十倍。”
“谢过主公。”猗垣淡淡一笑,他当然相信楚枫所说的不是虚言。
下棋不单单是比拼棋艺,更是心志、才华、恒心以及毅力的较量。猗垣之所以认楚枫为主,不单单只是因为楚枫放了他一马,更重要的猗垣看到了楚枫的野心,而这却是猗垣更为看重的。
要知道在神州上一但认某个人为主,就代表着他成为那个人的家臣,即使他的主公成为天下公敌,他也不能反叛,不然就是悖主之臣,为神州所不容,更为天下人所唾弃。
而他的子子孙孙也会在旁人的背后指指点点,都会指着他们的脊梁骨骂:“看见没,这就是逆臣。”
除非到那荒凉之处,隐居深山,不然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完了。
也许是一时的冲动,也可能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但是,现在猗垣可谓是牢牢地绑在了楚枫的身上。只要楚枫不真弄地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可以说猗垣是绝对不会轻易地抛弃他的。
因为那样,他也别想像名士商鞅一样,名留青史了。
猗垣再次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后洞香春三个镶金大字。
这一去,就可能是永别了。
“主公,走吧。”猗垣心中叹息一声,指着前方对楚枫说道:“在下的寒舍离洞香春还有一段路程。”
“恩”,楚枫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向前方走去,猗垣紧随着楚枫的步伐跟上。
萧萧的夜色,掩盖了他们的身影,不一会儿,他们便消失在黑暗深处。
……
“晨哥,那个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小子啊!穿地破破烂烂的,一副叫花子样,身高不足五尺,跟晨哥你说的一样。”一名瘦高的男子指着楚枫两人,在晨哥耳旁高声说道。
晨哥目光一凛,向瘦高男子所指的方向望去,眸子里冒出丝丝寒气:“不错,是他!”
接着,晨哥转过身,对着身后十几个歪歪扭扭的军汉们大吼一声:“兄弟们,将他们围起来。”
“嗨”
不愧是在战场上和秦军较量过的陈军,即使喝醉了酒他们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素质,楚枫只是眼光一晃,十几个火把齐刷刷得举了起来,最起码有十二个陈国甲士将他们像猎物一样围在了中间。
“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卞稽城乃是陈王的眼皮子底下,尔等难道就不怕陈王震怒?”猗垣将楚枫牢牢护在了身后,虽然对着前方的十几名杀气腾腾的甲士却毫无惧色。
“哈哈,王法,兄弟们,你们听,他居然对我们说王法,还拿陈王来吓唬我们,哈哈,笑死人了。”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那名瘦高甲士大笑道,身旁的军汉们也跟着笑成了一片。
接着,瘦高甲士目光一寒:“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在这卞稽城中,我们就是王法。”说着,坚硬的牛皮军靴还狠狠地踩了踩坚硬的青石地面,那“砰砰”地声音像一杆重锤,重重地敲在楚枫的心里。
猗垣眉头一皱,他闻到了一股酒气,扫了眼明亮的火把下十几个满面通红的军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这酒气是从哪飘来的了。
“叫你们领头的出来答话。”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些小兵们显然来者不善,猗垣当然清楚,其中一定有主事的。
没过多久,一名七尺大汉,满脸胡须的大汉便拨开人群走了出来,看也不看猗垣,反倒是对着不显眼的楚枫低声问道:“城门一别,公子不会是不记得我了吧?”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是熟知晨哥的人才知道,这样的他却是最恐怖的。
“原来是他”那个大汉就是在城门的那个陈国甲士,楚枫脑子一转,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多半是自己方才得罪了他,他现在来报复来了。
“城卫大人别来无恙啊!在下楚枫有礼了。”楚枫将“城卫大人”这四个字咬地特别重,轻蔑之意不溢言表。
十几个持着火把的军汉们顿时脸色一变,当下就有几个忍不住的军汉们把火把一扔,就要冲出来狠狠地将楚枫暴打一顿。
“慢!”
晨哥拦住了他们,那几名暴怒的军汉盯着晨哥,双目都似要冒出火来了。
“晨哥……”一名军汉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在晨哥狠厉的目光中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奉卞稽令大人令,在下前来抓捕秦国奸细,兄弟们上,将他们都抓起来!”昏暗的火光下,晨哥掏出了一个令牌,冷冷地吩咐道。
显然,王枫的行为已经激怒了他,晨哥已经不满足将楚枫狠狠地暴打一顿了,他要在牢里狠狠地折磨他,要让他生不如死,要让他享受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
“秦国奸细?”楚枫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看着那个仿佛看着死人一般看着他的晨哥大笑起来。
楚枫那癫狂的笑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直到笑得晨哥有些心里发毛了才停下来。
“主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猗垣看地云里雾里,终于忍不住疑问,对楚枫问道。
楚枫将事情的经过向猗垣略说了下,不等楚枫说完,猗垣便已经清清楚楚地明白了眼前的这一切。
主公受辱,这还了得?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子不能为君主分忧那便是不忠。
楚枫身为猗垣的主公,在猗垣心里楚枫便是他的君主。先不说楚枫是对还是错,就算是错的,在猗垣眼里那也是对的,而且这件事中楚枫还并没有什么错。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就是猗垣的信条,同时这也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士大夫的信条。
猗垣的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剑柄,看着狞笑着向他们围过来的十几个陈国军士,在猗垣的眼中已经跟死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小子,乖乖跟大爷我走吧,放心,大爷我一定向对妙思坊那群娘们一样,让你爽到死。”
一个胖子一边狞笑着,一边还用猩红大舌头舔着嘴唇,看着楚枫就像是看着一头羔羊,那模样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一个瘦弱的小子,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他们有威胁吗?没有。他们可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老兵,会怕他们?
昏暗的火光下,十几个高大的陈国军士将楚枫二人团团围住。甚至有几个已经紧捏了拳头,晨哥只是说要抓住他们而已,至于如何抓住就要看他们了。抓捕嘛,带点擦擦碰碰那肯定是难免的喽!
至于那个书生腰间的剑,他们却是毫不顾忌,他会用剑吗?恐怕连剑都拿不稳吧!
事情真的如他们所料吗?猗垣真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
“铮”
一声清脆的剑吟,划破了静溢的夜空,似有阵阵龙吟在天际间怒嚎。
冷厉的剑光在月光下反射出碜人的寒光,一个惨叫声响起。
军汉们顿时一惊,向声源处看去,只见刚才叫地最凶的胖子双手死死扣住咽喉,两只眼珠子已经鼓了起来,有殷红的血丝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唆!”
在军汉们不敢相信的目光中,胖子的头颅瞬间飞天,汹涌而上的鲜血瞬间喷出,仿佛是在天上下了一场血雨,贱得身边几个军汉满头都是。
“砰”
过了一会儿,等到胖子的尸体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那些剩余的军汉才反应过来,长年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条件反射让他们拔出了腰部的剑。
“呛”“呛”“呛”“呛”
长剑出鞘的摩擦声在这个幽暗的小巷里响起,此时,那些军汉们在也不敢小视那个在他们眼里弱小的书生了,因为轻视,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兄弟。
酒精仿佛从他们的身体里蒸发了一般,军汉们虎视眈眈地看着猗垣,哦!不!应该是猗垣手里的长剑。
那道泛着寒光的长剑,因为刚刚杀了一个人,剑锋上还依旧冒着一些血珠,看得那些军汉们一阵胆战心惊。
“剑名秋水,跟随我一十三载。”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每个军汉们的耳中,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仿佛让他们的身体冷到了骨子里。
“嗷~~”
这种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终于,有一个陈国军士忍不住了,大步踏前,对着猗垣,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劈下,锋利的长剑似是划破了空气,带着尖啸,劈向猗垣的脑袋。
“铮”
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名军汉的长剑被砍成两半,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一抹幽光便已到了眼前,军汉的瞳孔瞬间变大。
秋水毫无阻力地劈开军汉的头颅,余势不止,一直把军汉的整个身体劈成两半。
“哗啦”
鲜血狂洒,军汉被分成两半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肠子内脏同时也流了出来,从被分解成两半的尸体,流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楚枫忍不住胃部一阵翻涌,好在他饥肠辘辘,肚子里空无一物,只是在干呕。
“兄弟们,他人再多,也只不过是一个人,我们还有十几个人。而且,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要不了多久,夜间巡逻的兄弟们就会赶过来支援我们了,有什么好怕的!”那名瘦高的男子虽然也害怕,但还是把心一横,对着周围已经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了的军汉们吼道。
“是啊,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十几个,而且等到巡逻的兄弟们来了,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在幽幽地月光下,仿佛杀身一般的男子,军汉们都打足了气,恢复了一丝信心。
“杀啊!”
军汉中间突然传出了一声音,刹时,他们就像是绝提的洪水一般,向猗垣冲去,眨眼间楚枫二人便已经消失在人海里。
“主公,紧跟着我。”
楚枫的耳畔,传来猗垣熟悉的声音,接着,一股巨力传来,楚枫身不由己地就向猗垣冲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陈国军汉手手猛地一挥,带着呼呼作响的冷风,沉重的长剑向猗垣的腰间横劈过去。
猗垣身体一震,整个人都平躺在了空中,那柄重剑险之又险地从他腰下劈过,同时双手一动,秋水剑便已经贯穿了那个军汉的脖子。
那名军汉只觉得脖子一凉,张开了大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只能发出“呃啊”的声音。
接着,无尽的黑暗像潮水般袭来,那名军汉的尸体重重地倒在了坚硬的青石地板上。
月亮都似是再也不忍心看到这一幕,躲在了厚厚地云层里,黑暗再次笼罩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