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仙长尊驾光降,咱们实在是惶恐之至,适才那厮竟胆敢口出狂言,轻视仙长,小的已出手将他斩杀,还请仙长勿要着恼。”那跪下的粗豪汉子将说完话,跟着就是“砰砰砰砰砰”几下重重的磕头声传来。

且说他身后那些原本想要为那霸天匪首报仇的一众劫匪,在听到仙长两字时,想到传闻中那粗豪汉子乃是三年前八仙长灭匪时残存下的劫匪,心下犹疑,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待见到那粗豪汉子如遇鬼神一般连连以头捣地后,他们再看向钟羽的眼神已有些瑟缩了。

钟羽看着认出自己的粗豪汉子,只道他是三年前侥幸见过自己,自己又曾屠匪如割菜,他这才畏自己如虎,却是没想到眼前这粗豪汉子竟是三年前残存下的劫匪,毕竟当时沙镇四周的劫匪大都给他们施手段杀了,残余的也被官兵擒拿了起来,即便仍有重见天日之时,那也须得十数年后方有可能。

这自然是钟羽的想法了,也是一个涉世不深、经年修道、没有遇到过什么灾难的少年应该有的想法!

故而他以为这粗豪汉子三年前不是一个匪类,很有可能是一个平民百姓,遭遇了恶霸的欺辱,这才愤而上山做起了劫匪,或许竟是当时协助自家师兄弟几人抓捕劫匪的官兵,这三年由于受不了上头的黑暗欺压,这才上山做了劫匪。他臆想到这里,心中对眼前这粗豪汉子不免生了同情之心,又想到那些志怪杂书上写的剑侠之类,不就是遇到这样的不平事,接着拔剑相助才得剑侠之名吗?

念及此处,遥想自己得到剑侠之名的情形,钟羽险些笑了出来,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怪异神情,说道:“起来吧。我且问你,你缘何知道我的身份,你是……”他将话这样说了半截,为的是让那粗豪汉子有机会痛哭淋漓的将所遇之事说将出来,到时自己这般这般分说,再去帮他除了恶霸,那剑侠之名不就像志怪杂书中写的那样得到了吗?

他因没入过沙镇,故而只是知道沙镇的人对他自家师兄弟八人应该很是崇敬,却并不知道他自家师兄弟八人已被推举成了八剑仙,更为他八人建了一个八仙祠供奉。

现下他想通过帮助那粗豪汉子而得剑侠之名,便也成了多余之事,而那粗豪汉子的真实身份更是不能帮他得到剑侠之名!

世间之事多荒唐,大都如此!

却说那粗豪汉子能从被抓捕后脱逃出来,靠的就是有些小聪明,这时他从钟羽的话中也是听出了一些别样意味,本来他是打算顺势而为的,但无可奈何的是,像钟羽这般的修道之人素来踪迹飘忽,少为世间之人所知,不尽了解之下,他这一类的修道之人也就被看成了均是身负大神通之辈,一肩能扛巨山,一鞭能断江海,一眼更能看清世间一切虚妄谎言。

因是之故,那人嗫嚅了一下,正要说谎时,但一看到钟羽那一双清明透彻、似乎世间众生都在其中运转的双眼,一哆嗦便又磕下了头去,口中说道:“时隔三年,仙长变得比三年前更加丰神俊朗了,先前再见之下,小的竟未干相认,只是依稀觉得眼熟,但我一见到仙长身后的仙鹤,这便恍然大悟,我这双狗眼看到的竟然真的是仙长,真是惶恐之至。至于我,我……我是当年仙长收服的司千山上阔什塔匪中的一个小兵。”

此话一出,钟羽大是怔了一下,比方才见那粗豪汉子跪拜自己更为愕然,有些结舌的问道:“你是……你是三年前残存下的劫匪?不可能!那些剩下的劫匪都被关入了大牢,你怎么可能出来?说,你为何欺骗于我?”

听到钟羽如此说话,那粗豪汉子才明白仙长并不是什么都洞明在心的,心下大是懊悔,但无论如何是不能改口的了,毕竟他虽是知道了仙长不能洞明万物,却万万不敢将他们当作傻子,当下赶忙解释道:“仙长不知,小的被关入大牢后,想尽了法子,这才贿赂了一个小官吏,从中逃了出来,这也是全仰仗仙长的鸿福。”

至于他和他的许多兄弟之所以进大牢,原本就是钟羽几人做的好事这一点,却是被他主动忘却了。

即便如此,这还是让了解原委的钟羽怒上心头,双目一冷,右手动了动,小剑跟着轻颤立起,就想斩杀了眼前谄媚的粗豪汉子,但心中转念便想到了许多事来,苦笑一声,小剑颓然垂下,环视一眼大殿中的众多劫匪,一时间竟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亦或者是那种同道中人的欢喜感。

“哈哈哈……”,钟羽忽的仰天就是一阵长笑,笑声中蕴含有天地元气,将那些匪类震得都是委顿在地。

长笑罢,钟羽也不理满是骇然之色的一众匪类,大踏步的走到那匪首做的地方,一脚将已开了封的酒坛踢倒在地,也不管它四溅开来的酒水,大声喝道:“给爷爷我将好酒好肉都拿上来!”

那些委顿在地、尚未站起身的一众匪类闻言,都是相顾不知所措,更不知眼前这位奇怪的仙长是准备要做什么,一时竟也忘了听他的话去拿好酒拿好肉,这还是一开始的那个粗豪汉子伶俐,眼见得钟羽想要发怒,赶紧吩咐人去取来了酒肉,否则的话,也不知现在正有些癫狂、行事没一点道理、只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钟羽,在发怒之后,会不会将整个三陵洞的劫匪宰杀干净!

且说这一天,钟羽在三陵洞中,只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其他什么事都没干,更是不知该干什么。

何以解忧?唯有饮酒!

钟羽自从出世以来,哪里曾如此蛮野的大口吃过肉,又哪里曾沾过一点酒?

但他毕竟是长生界中人,修行也已有四年,虽是一直从午时喝酒喝到晚上,喝的酒少说也有十几坛,却是没有一点醉意,便是肚中也没有一点涨意,反倒是那些经年泡在酒坛子里的一众匪类,在被迫与钟羽斗酒之后,一个个都醉倒在地,更是呕吐不止。

这倒非是钟羽故意不想醉,而是他的身子在自主之下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