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那护卫和马车夫毕竟是钟家的仆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们赶到宝玉亲王几个死人身旁时,就发觉这些人果然是如同自家二少爷说的那样,乃是宝玉亲王一班子人。

只不过让他们很可惜的是,宝玉亲王已经死了,那个活着的人,则明显是宝玉亲王的护卫,这样一来,即便将这个性命垂危的护卫救活,也没的什么天大好处给他们。

不过聊胜于无,仍是救起了那个护卫,将他放入了马车中,再说了要是万一因救活了这个护卫,运气忽至,而得能为皇室驱使,那就是大大的意外之喜了,毕竟现在钟家的处境,他们还是能感受到一二究竟的。

可这剩下的死人怎么办,总是不能将他们就这般曝尸荒野吧,这里面可是有一个皇族中人呢!

但他们在钟家连说话的地位都没有,将一个重伤之人放入车中已经算是大胆之举了,毕竟钟羽只是让他们救治一下,可没让他们将伤者占了他的马车,而这死去的宝玉亲王与自家二少爷有仇怨一事,他们还是知道的。

日后的事没有着落,他们也不敢得罪现在的主人,心下虽是心急车上的重伤护卫快要死了,却不得不耐心的等着远处的二少爷缓步而来。

过了一会,钟羽终是赶了来。

那护卫瞧见钟羽看着躺在车内的满身是血的护卫皱眉,只道他心中已然不喜,忙道:“二少爷,这人的伤势很严重,不安置在车里的话。恐怕在咱们赶回城里之前,就要死了,故而小的擅自做主将他放在了车里,还请二少爷恕罪。”

钟羽挥了挥手,示意并不介意他这么做。那护卫这才放下了心,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犹疑,这重伤护卫终究是宝玉亲王的手下,钟羽这般故作不介意,他也不知道有多少真假。

其实,钟羽是真的没有在意这件事,在剑宗修道数年,名利之类的他虽说没有看破,但也比寻常人看的淡了,当然了这跟他是否在剑宗修道可能并没有太多关系,更多的可能是因他本来天性便是如此。

长生界中道行高深,但热衷宗内大权的可也着实不少;长生界中各宗派的龌龊,大都不是因正邪之别,而多是因奇珍异宝、妙法奇功什么的。

看破世间名利、虚妄、色空等等的修道高人,或许一个竟也没有!当然了,这是钟羽胡思乱想时的猜测。

且说先前钟羽所以皱眉,而是因看到这几具死尸,心中生了不忍,且不说这宝玉亲王,他这几个护卫或许一如当初的张尧德一般,是被胁迫的,是不该救这般丧命的。

指使者雨八荒将这几个人全都杀死之际,钟羽之所以没有理这几个护卫是否该死,因为当时他不想理他们是否该死,他现在心生不忍、思忖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杀着几个护卫,则是因为他想这样做。没什么矛盾的。

欲,想做的事,不一定一直想做,不想做的,也不一定一直都不想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理旁骛,或许就是欲。

“那,二少爷,这宝玉亲王的尸首怎么办,咱们不能就这般将他们放着吗?”

钟羽本来正在体会方才的想法,和魔欲经上面的纲序颇有一些相同之处,正要深思之际,却被那护卫打断了,还是让他颇为不爽快的,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用力很大,那护卫又不敢运功抵挡,一下子竟将他打得转了一圈。

钟羽见状颇觉好笑,笑道:“用得着问我吗?将他们都抬上车厢里去,我就走着回去。”说着转身朝着都城方向缓步而行。

这一巴掌打的或是大力,但对那护卫而言却也算不上什么重击,不过其中的意味倒是让他好一阵子迷糊,甚至忘了这样让钟羽步行是他的失职,就恍恍惚惚的和那车夫将宝玉亲王等人的尸首抬上了车。

那护卫和车夫赶着马车,很快就赶上了缓步而行的钟羽,不过他们看着似在沉思的二少爷,心中想说的话,一时也不敢说出口。

钟羽此刻心中一直在想刚才的那随手一巴掌,心中觉得痛快之余,却又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后也只是嗤笑一声,暗道:“我打他,那是我想打他;我觉得过分,那是因为这不太合乎儒家道理。如此看来,那这一巴掌就是该打了,不久之后,我可就是魔欲宗的弟子了,做事就是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哪里有那许多道理可讲?”

那护卫和马车夫见钟羽忽地变得脸色,很是有点怪异,心中一凛,更加不敢说话了。

钟羽和雨八荒相约之地距都城并不甚远,坐马车来的时候就没有耗费多少时间,这番步行回城较之于坐马车虽然慢上一些,但钟羽毕竟是经年修道之人,身子骨打熬的比那护卫尚要结实许多,现在修为失去很多,步行起来依旧比那个护卫快上一些。

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门不远处。

遥遥望去,钟羽能看的到城门外的架势比之于自己出来之时要紧张,亦或者来者不善。

“站住!”

眼前拦着钟府马车的,已不是先前那一批守城兵将,原先那一批就站在不远处,手中没了兵器,跟前时一方白布,看样子下面盖着的是一个人的尸首。

钟羽随意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站着的兵卒中,少了一个人,一个曾被自己击伤的人。扭头看了看满脸煞气的那些挡路兵卒,钟羽已想明白了其中究竟。

钟羽是很有分寸的,知道那个曾被自己击伤的兵卒必定残废,但远远死不了,可他现在却死了,一切不都很了然了吗?

转念想一想被雨八荒杀死的宝玉亲王,当时他领着一帮子武师驱马疾驰的方向,不正是这里吗?其时天色尚早,若是出城游玩,还远远不是回来的时候,可那宝玉亲王却急匆匆的赶回来了,或许,竟是他的手下自作主张定下了这个计谋,又命人去通知了宝玉亲王。

无巧不巧,在宝玉亲王回来的路上,被自己指使欲师兄给击杀了。

如此一想,钟羽只想笑上几笑,随之自然是笑了起来。

他又有什么惧怕的呢?

“大胆!你莫要以为你是仙家子弟,又是钟家二少爷,就能肆意妄为,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我守城兵将,还在这里狂妄大笑。”旁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适时站了出来,满面怒气的戟指着钟羽。

钟羽看着眼前不知有几多怒意的将领,又笑了笑,才道:“我笑,难道都不能吗?”

那将领哼了一声,道:“笑,是随便你笑,可这人,却不是你随便就能杀的,即便是当今圣上无故杀人,也要受着刑罚,这是当年太祖定下的规矩!”

“当年太祖定下的规矩,可不是现今皇上定下的规矩。”钟羽心中如是想道,却也懒得和这个装模作样的将领辩难,伸手指着马车道:“即使如此,那你赶紧将杀死马车上一干人等的杀人犯找出来吧。”

那将领轻皱眉头,走到马车边掀起了车帏,只见他看了一眼,全身立时战战栗栗,结舌道:“宝……宝玉亲王,这……这是宝玉亲王。”

钟羽道:“不错。今日我和我钟家的下人出城散心,半路上见一个黑衣人将这宝玉亲王几人瞬间杀死,哦,还有一人活着,他应该见到了那人的面目,你问问他。唉,真是够扫兴的,本来是散心,没曾想竟见到了这许多腌臜尸首,胸口倒是堵得紧。”

那将领颤抖着手,指着钟羽道:“你……你……”

钟羽挥了挥手,道:“不用夸赞我,我一向这般乐于助人。只是可惜了我这一个华美的马车。老刘,还有那个谁,你留在这里将咱们看到的说一下,我就先回府了。”说着就往城里走去。

那将领闪到钟羽身前,喝道:“不准走!杀死宝玉亲王的人没抓住,谁都不准走!”

钟羽却是理都不理,直往前走去,那将领面上虽是煞气凛然的,脚下却是连退,到最后却是拦都不敢再拦,让钟羽就那般走了进去。

毕竟在那将领看来,宝玉亲王就是钟羽杀的,他,又怎敢多加出手拦阻钟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