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阿薇和大懒2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们算吗?应该是不算的。只因他大她七岁。

十一岁,大懒第一次跟父母去阿薇家,胖嘟嘟的她就让他那么喜欢。大懒的爸爸是阿薇父母的高中同学,那次两家团聚后便开始亲密起来。和大懒一样,那次见到阿薇后他们也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女孩。阿薇可爱的模样让一直想有个女儿的他们格外疼爱。

阿薇三年级之后,老是忙着工作的父母便把她托付给了陈爸爸一家。接送阿薇的任务便落到大懒身上,后来也变成了习惯。

刚开始阿薇总是又吵又闹。陈爸爸一家便哄着她,大懒把所有零食、玩具都给她。渐渐的阿薇便习惯了这个家,叔叔阿姨待自己比待大懒都好。大懒更是什么都让着她,宠着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她叫他“哥哥”,他便把她当妹妹照顾。他总说:有哥哥保护,没人敢欺负你。

许多年后阿薇都记得这话。因大懒的保护,那几年她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生活的无忧无虑。那时的阿薇总是乖乖的待在他的身后。偶尔调皮也总是肆无忌惮。她开始变得娇气,变得依赖大懒。

阿薇十一岁那年,大懒去了北京。没有大懒的日子,阿薇失去了坚实的依靠,这个仍旧不谙世事的孩子第一次知道分离的难过。听说,北京很漂亮;听说,大懒在那儿读大学;听说,自己很少有机会见到大懒……小小年纪的她只知道:我们长大都要上大学。只是倔强的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开始埋怨,吵闹着要去北京,要找“哥哥”。

大懒离开的日子久了,阿薇便不再吵闹。孩子总是不会可以计较每件事,很快便会忘记不快乐。他们淡忘任何事总是那么不经意间。

上小学五年级的阿薇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蔺宁、昭昭。蔺宁是自己的同桌,班里所有的男女生同桌都会画三八线,只有他不会。他像大懒一样对自己很好,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自己。昭昭跟自己住在一个小区,每天一起上下学,一起做功课,一切胡搅蛮缠,一起昏天暗地。跟自己不一样,昭昭是个什么都敢做,不依赖任何人,被爸爸妈妈捧在掌心的女孩子。

常常,看着昭昭的父母来学校接她,等在小区门口,阿薇就觉得羡慕。哪一天开始,父母的宠爱离自己越来越远。每每这个时候,阿薇都会很想大懒,急着跑回家跟陈爸爸、陈妈妈撒娇。

大懒每个长假才能回家一次,阿薇便整天缠着他。那时的阿薇又像以前一样黏糊他。总是害怕他有一次离开,她总问:

“哥哥,你不走了吗?”

每次看着拉着衣角仰着脑袋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的阿薇,大懒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自己就无法抗拒她的可爱。不忍心她哭,不忍心她一脸委屈或是嘟着嘴。习惯了宠着她,习惯保护她,习惯她叫他“哥哥”……

可是,“哥哥要去上学,就像阿薇也要上学一样。哥哥保证,每次放假都会回来看小薇,带零食和娃娃给你。”

像每个孩子得到许诺就会放手一样,阿薇没有哭闹,没有像最开始那般吵嚷。她相信哥哥的话,也想大懒给自己买零食和娃娃。孩子毕竟是孩子,得不到会闹着脾气要得到,有了许诺后却能果断放手。

大懒却不能像阿薇这般洒脱。他担心阿薇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担心她惹祸,担心父母忙起来也没时间照顾阿薇。原本前一天就该回学校的大懒硬是往后拖了好几天。这便是孩子和成年人的区别。孩子不会刻意在乎某件事,成年人却会在一件事上死磕、挣扎。

只有十一岁的阿薇虽然不能全明白大懒的担心,但是她知道“哥哥”比爸爸妈妈更疼爱她。她便很懂事的安慰大懒,告诉他自己能好好照顾自己。

大懒再回北京的时候,阿薇便不哭不闹。站在门口,看着哥哥拿着行李渐渐走出视线,没有哭,也没有像第一次一样跟上去。她知道,哥哥答应了她,还会回来。看着懂事的阿薇,陈妈妈更加喜欢。

小学毕业的时候,阿薇跟着陈爸爸妈妈一起去了北京。见到了半年没见的大懒,一起去了天安门,看了升旗仪式,游了香山,爬了万里长城……站在城门下,阿薇看到了北京蔚蓝的天,比家里蓝很多;连国旗也鲜红太多。

香山真的很美。阿薇硬拖着大懒和自己一起游湖。看着美丽多彩的香山,碧绿的湖水,湖面的小船,多像一副匠心独运的画卷。坐在亭子的时候,阿薇告诉大懒等自己长大了还要再来。那时候,这儿也许比现在更美。树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大,会变得像个森林。

取下自己头上的发卡,阿薇便要找地儿把它埋起来。“以后再来的时候,我再把它挖出来。”看着一脸稚气的阿薇,大懒竟想陪着她一起孩子气。拿出一枚硬币,找了个盒子把硬币和发卡放进去。两个人便认真的选了颗亭子旁的大树,在树下挖了一个三十厘米左右的坑把盒子埋了进去。大懒说:以后他会陪阿薇一起回来把盒子挖出来。

站在长城上,放眼四望,连绵不绝的山峦,不一样的景色尽收眼底。阿薇说:哥哥,下次去挖盒子的时候我也要再来爬长城。看到阿薇满眼的期待,大懒点了点头。

十三岁那年,爸爸妈妈接阿薇回了家。把她托付给大懒一家人已经三年多,他们不好意思再打扰老朋友一家。阿薇上了初中,也请了保姆照顾她,他们便没那么担心。尽管舍不得,陈爸爸还是送走了阿薇。离开的时候,陈妈妈躲在屋里偷偷的哭。

回到了家,阿薇放学回家却总是不见爸爸妈妈,常常睡醒一觉仍不见他们。从最开始的吵闹到后来的习惯,再到淡漠。她已经渐渐习惯家里常常只有阿姨、那些玩具和那只叫“泰迪”的小狗。

“泰迪”是大懒送给阿薇十三岁的生日礼物。大懒说:他不在的时候它会陪着她,阿薇想他的时候便可以跟它说话,他会听到。于是很多个夜晚醒来,阿薇便抱着“泰迪”自言自语。

阿薇喜欢大懒,也喜欢大懒的爸爸妈妈。

在他们家里,阿薇感受到跟家里完全不一样的氛围。家里总是一味的冷清,就像被置放在山林很久的古老城堡;而在大懒家,有欢声笑语,有温暖呵护,就算它是深山老林的一座村屋,至少它会有袅袅炊烟升起,欢歌笑语流出。

待在一起的几年,阿薇已经习惯了那个原本不属于她的家。也因为这样,她总是带着“泰迪”跑去那里。那儿让她觉得有家的温暖,有家的气息。偶尔,在阿薇小小的认知里面,总会觉得自己的家人是他们,而不是很久才见一面的爸爸妈妈。每一次家长会,阿薇都打电话直接告诉陈爸爸。在她心里,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她不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她记得,十岁那年的家长会,阿薇一个人坐在学校台阶等着妈妈,直到天色暗下来也没看见她的身影。哭着跑回家,只有保姆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所有人都对着她说“没有爸妈的孩子”。那一次,她抓伤了一个同学,也咬了一个同学。

告诉大懒这些话的时候,阿薇得意的笑着。他没有笑,心里觉得很难受。一个本应该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孩子竟然遭受着这些。那一天,大懒带阿薇去了游乐园。坐了好久的旋转木马,一直到阿薇再次笑起来。

坐在摩天轮里,大懒说:小薇,以后哥哥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哥哥的爸爸也是你的爸爸,哥哥会一直保护小薇。

现在,只剩阿薇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她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父母总说自己很忙,常常回来待不到一个小时便匆匆离开。这个家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旅店,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随心所欲,没有半点留恋。阿薇常常会认为他们已经不爱她了。她不知道几年前那个宠爱她的爸爸怎么变了,爱讲故事给自己听的妈妈怎么就没时间陪自己。

家里的电话只有大懒偶尔会打来。阿薇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丢下自己,只有大懒不会。

大懒是阿薇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她知道,他不会丢下自己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