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项羽进了营帐,愁眉不展。虞姬从账后走出,穿了一身鹅绒白的罗裙,散着两缕青丝,扎着一头螺旋发髻到他面前,看他心情寡欲便为他到起了酒。

到了定更,只听得一阵阵西风吹得呼呼直响,风声里还夹着唱歌的声音。项羽仔细一听,歌声是由汉营里传出来的,唱的净是楚人的歌子,听到四面到处是楚歌声,项羽不觉楞住了。

他失神地说:“难道刘邦已经打下西楚了吗?怎么汉营里有这么多的楚人。”

虞姬也听见风中透着隐隐约约的西楚歌声,道“许是方向在一旁,白日里虽说楚军伤亡惨重可汉军也有损失,再攻西楚怕是飞蛾扑火。”

项羽再也忍不住,也跟着唱起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音zhuī)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一连唱了几遍,虞姬也跟着唱起来。霸王唱着唱着,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一旁的侍从也都伤心得抬不起头。

“你走吧。”项羽埋着头抚着桌上的剑。“走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不走,我怕香消玉殒时会觉得对不住你。”

虞姬笑:“秦末你将我从战场上救回要了我时就已经对不住我了,女人恪守,出嫁从夫夫唱妇随,你征战我便陪你厮杀到最后,你占山为王,我便与你共同荣华,如今我随了你这么多年,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吗?”

“可你会死的!”

“我不怕。”她道,“吕媭能为你倾家荡产,那么我就能和你一路归西,生不同床死同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杖我们打不赢就逃,逃到另外一个地方,安顿好一切养精蓄锐之后东山再起也不迟。”

当夜,项羽带上虞姬跨上乌骓马,带了八百个子弟兵冲过汉营,马不停蹄地往前跑去。到了天蒙蒙亮,刘邦才发现项羽已经突围,连忙派了五千骑兵紧紧追赶。项羽一路奔跑,赶到他渡过淮河,跟着他的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又跑了一程,迷了道儿。

项羽来到一个三岔路口,瞧见一个庄稼人,就问他:“哪条道儿可以到彭城!”

那人是吕雉事先安排在那里的人,虞姬知道,紧紧抓住项羽的手,那人哄骗他说:“往左边走。”

项羽就想也不想的和一百多个人往左跑去,越跑越不对头,跑到最后,只见前面是一片沼泽地带,连道儿都没有了。项羽这才知道是受了骗,赶快拉转马头,再绕出这个沼泽地,汉兵已经将他们追上。项羽又往东南跑,一路上,随从的兵士死的死,伤的伤。到了东城,再点了点人数,只剩下二十八个骑兵。

远处汉军的几千名追兵早已密密麻麻地围了上来,项羽料想此刻再也没法脱身,但他仍旧不肯服输,对跟随他的兵士们说:“兄弟们!我项羽,起兵到现在整整八年,经历过七十多次战斗,从来没打过一次败仗,才当上了天下霸王。今日在这里被围,并不是我打不过他们,而是天叫我亡!”他把仅有的二十八人分为四队,说:“待我先斩他们一员大将,到时你们分四路跑开,大家在东山下集合。”说着,他猛喝一声,向汉军冲过去。

汉兵抵挡不住项羽突如其来的愤怒纷纷散开,一名汉将跑的微慢当场被他砍死。项羽到了东山下,那四队人马也到齐了。项羽又把他们分成三队,分三处把守。汉军也分兵三路,把楚军围住。项羽来往冲杀,又杀了汉军一名都尉和几百名兵士。最后,他又把三处人马会合在一起,点了一下人数,二十八名骑兵只损失了两名。

项羽杀出汉兵的包围,带着二十六个人一直往南跑去,到了乌江,恰巧乌江的亭长有一条小船停在岸边。

亭长见项羽已为败寇之兵劝项羽马上渡江,说:“江东虽然小,可还有一千多里土地,几十万人口。大王过了江,还可以在那边称王,到那时仍能东山再起。”

项羽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虞姬,自从冲出汉营,绝美的娇娘如今落成了满脸泥糠头发蓬乱的下场,平日里的她最爱美丽,可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能落个如此凄惨的下场。苦笑了一下说:“自我在会稽起兵之后带了八千子弟渡江,到今天他们没有一个能回去,只有我一个人回到江东。即使江东父老同情我,立我为王,我还有什么脸再见他们!”

他把乌骓马送给了亭长,也叫兵士们都跳下马。和二十六个兵士都拿着短刀,跟追上来的汉兵肉搏起来。他们杀了几百名汉兵,楚兵也一个个倒下。项羽受了十几处创伤,最后无奈被逼至乌江边上,望着无边的江水,平静而悠然,一路厮杀一路逃亡,本以为能在创出一片天地,谁料到,却落个如此下场。

回眸一笑,右手紧紧握了握虞姬的手,拔出长剑:“今日,我们能做到生不同床,死同穴。”

虞姬有吕雉身上的刚烈,敢爱就敢为爱而亡,既然说了要生不同床死同穴,紧要关头,她怎么会说放弃。

“生不同床,死同穴。”

霸王乌江自刎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汉营,吕雉正在替樊哙书写家信突然听见刘邦帐中的谈话,虞姬项羽共赴黄泉那几个字在她心上狠狠扎了一刀。她扔下手中的毛笔冲到刘邦的营帐内,看着刘邦惊愕的脸,急忙拉着侍卫问:“项羽怎么了?!”

“乌江自刎。”

“那虞姬呢!!”吕雉又问。“虞姬呢!!”

侍卫颤抖着声音回道:“一同共赴黄泉…”

吕雉忽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被抽空了,她踉跄着,笑着,在刘邦的帐子里四处乱撞。明明夜里还和她见面,怎么天一亮就死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吕媭…你是我的亲妹妹,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连性命都不要,项羽有什么好?出了一身的蛮力和丝毫不懂得风情之外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花样年华就香消玉殒,你让爹和娘怎么办?脚下一软,吕雉直觉得头被撞了一下,随后便没了知觉。

公元前202年,垓下之战用四面楚歌之计,一边减少伤亡,一边击败项羽,灭楚国。

公元前202年先后灭魏、灭赵、灭韩、灭燕、灭齐。

公元前202年,平定南方。

公元前202年2月,刘邦统一中国,在定陶登基称帝,建立汉朝。

公元前202年5月,刘邦定都长安。

至此,吕雉也开始了漫长的朝堂谋略和残酷的后宫争斗。

隐隐约约中做了个梦,有凤来仪雪白雪白的,若不是面带凶恶也算得上是个漂亮的,它从吕雉身后追赶,直追到吕雉筋疲力尽时,一把将她抓过丢入了万丈深渊。醒来,刘邦躺在她的侧身睡的正沉,这是建立汉朝以来第一次在椒房殿。自从后宫有了戚夫人,她皇后的身份便是有名无实。

“戚夫人生的漂亮,修长的四肢加上一张看似恬静的脸,舞跳的绝美,性子也是极好。”亦玉在榻边泡着茶,一边细声说着。

吕雉闭目轻笑,舞跳得绝美不假,性子极好?在这深宫之中哪个不是装了三分心思度日,若说性子确实与世无争便罢,若是面上慈善心中邪恶,那这人,就是该除了。继续小憩,继续听着亦玉在耳边说道,没有征战的日子确实难打发,刘邦倒是有戚懿陪着,而吕雉,却也只有亦玉。蹙了蹙眉头,倒也觉得亦玉的话有些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