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吕雉道:“皇上莫听这帮庸医一面之词,臣妾这就要侍卫出宫寻得名医为皇上医病。”

刘邦摆了摆手,声音微弱道:“朕的身子朕心中明白,治也罢不治也罢朕这把年纪都已经够了。”他喊道:“皇后。”

吕雉俯下身道:“臣妾在。”

“命他们都下去吧,朕有话对你说。”

吕雉一怔,点头同意。殿内所有的人被她遣散而去,吕雉就地而坐,趴在他的榻前听他说话。

刘邦侧着头看她,眼角忽闪忽闪溢出点点泪花,吕雉微微一笑,用手将它们抹去。

“还记得吗?”他问。

吕雉一副不解的表情。

“那年,朕还是沛县的泗水亭长,你们吕公家宣告募捐时皇后站在告示前头为来观看的孺子解说。就在那天,朕一眼就相中了那个亭亭玉立粉色白袍的女子。三十多年,朕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涌上心头,那时候朕就想,都说癞蛤蟆吃不得天鹅肉,朕这癞蛤蟆怎么就吃不得天鹅肉,朕便找了舞阳侯樊哙,要他为朕仿造了一张入府的号牌,并大言不惭的向门口小厮说捐赠了一万两白银。”说罢笑了笑:“如今想来,朕那时的脸皮可真是厚的让人五体投地。”

吕雉将头伏在他的手心,笑着,想着,“臣妾早年间就已经耳闻泗水亭长大名,所以,知道皇上那日是蒙混入府不但不拆穿反而好生款待。”

“老了。如今,我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了。雉儿……”

吕雉抬头,双目含星,颤抖着身子望着刘邦蜡黄的脸庞:“皇上。”

“雉儿,你可曾试着原谅过我,当年的无微不至到今日的冷眼相看。从不曾懂得珍惜,从不曾懂得年轻时你对我说的,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含义。我病了,你衣不解带废寝忘食的侍奉却毫无半丝怨言,我征战沙场,你不畏人言担负起朝堂后宫的重担,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的日子永不停歇,二十多年来,你没有一刻的释放,还记得废立新储的事吗?不是我不疼爱她们的儿子,是因为刘盈他心性软弱果真不适合皇上的位置,帝王之位对立的则是人心险恶,他还涉世未深,不懂得如何应对朝堂上的一些纷争和权谋。什么人是死心塌地为了大汉,什么人是中饱私囊为了自己,这些东西他根本看不出来,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自己根本不知道。可如意不同,他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有一天他坐上了大汉的王位,他会知道该如何更好的治理江山。”

说一千道一万,刘邦对吕雉说这些无非是要吕雉在他死后辅佐刘如意上位担任帝王,刘盈?他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坐上汉室的皇上。吕雉心中涌起一团怒火,广袖中的双手早就握成了拳头,她不甘心,就他刘如意千般万般好,我的刘盈就丝毫比不过他?站起身,吕雉将双手置于小腹间,回过身子说道:“皇上可还记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臣妾年少时说过的话臣妾永不会忘记,不论皇上做出什么让臣妾伤心之事,臣妾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厚爱,稳住江山,不让大汉倾倒,这是责任。”

刘邦说:“你有胆识,有担当,你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人,可你毕竟是女人……”

“女人!女人就不能辅佐江山颠覆社稷吗~!女人?女人也有思想女人也知道如何处理朝政!”吕雉大声吼:“皇上欠臣妾的太多,如今皇上还想让臣妾的后半生在冷宫里度过吗!历年间后宫争斗堪比朝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故事臣妾看的多了,可臣妾却不想以后也和刘盈过着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臣妾若是在这后宫之中没落了,那臣妾的家人就一样保不住性命!皇上以为到那时的戚夫人会留臣妾一条全尸??”喘了口气,吕雉的泪再也流不出来:“皇上从来不曾真心对待过臣妾,二十多年,臣妾在椒房殿的日子如同冷宫,皇上不心疼罢了,反而还要废去我们母子,臣妾也是陪着皇上颠沛流离四处生死的人,怎么一个戚夫人杀了出来就让皇上全然不顾结发夫妻的恩情!皇上,不要心太狠,把臣妾逼急了臣妾要做的事情可由不得你!”

不是吕雉太大胆,她自知刘邦时日不多,所以她才敢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刘邦临死满心思还在戚懿身上,若不是戚懿,此时刘邦偏袒的就应该是她和刘盈。越想吕雉心中越发的恨,回头,吕雉望着刘邦半睁着的眼睛,冷道:“皇上大可不必留恋人世,朝堂上的事情没有皇上臣妾也可以安排的很好,盈儿还小臣妾自当会担起辅佐他的重任。曹相国死后,臣妾会要曹参接替,曹参之后由王陵接任,皇上一定想说,王陵智谋不足,臣妾可以命陈平辅佐,皇上又会说,陈平虽有智谋但不能决断大事,周勃不善言谈但为人忠厚,臣妾就命他做太尉,日后安定刘氏江山。之后的之后,想必是连臣妾也不会知道了。”吕雉把历史上刘邦的话说完说尽,然后愤然离去。长乐宫门外,她止了步子,这一去,就真的是天人永隔了。随后唤来侍卫,低声说道:“快去请御史大夫周昌。”

吕雉能做的只有这些,给刘邦机会要刘邦安排刘如意的去处,长乐宫的一角,吕雉看见周昌匆匆奔入长乐宫,不久,里面便传来周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脸上浮出一抹微笑,走吧,走了好,走了就看不见以后的子孙为了争夺皇位而打的不可开交了。让所有的东西都让我承担吧,为了你,为了大汉,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记得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正如你二十年前娶我为妻一样,你敢娶我为妻,我就敢为你扛起半壁江山。

公元前195年四月,即高祖十二年的四月二十五日,刘邦驾崩于长乐宫,享年六十二岁,葬于长陵,谥号高皇帝,庙号太祖。

同年五月,太子刘盈继位,谥号汉惠帝。

吕雉被尊为皇太后,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后和皇太后,又称为汉高后、吕后、吕太后,开始了长达十六年的政权掌握……

刘邦过世,戚懿如同折了翼的凤凰跌落谷底。永寿宫中,她瘫坐在刘邦曾睡过的榻前悲痛欲绝。吕雉站在她的面前,对她冷嘲热讽:“妹妹可是看到了?不管何时这永巷仍旧是哀家的永巷,高祖去世,盈儿当了皇帝,哀家成了皇太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妹妹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也坐于未央宫,受万人朝拜?”

戚懿冷哼一声,“姐姐今日来就是要看妹妹笑话吗?”

“不然呢?”吕雉唇角浅勾。

戚懿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摇晃着走到吕雉的面前与她对视,眼睛里透着恨,嘴唇一颤一颤的,恶狠道:“姐姐不就是想看妹妹今天这个样子吗?自打服侍皇上以来姐姐就万分的看妹妹不顺眼,如今皇上去了不正合了姐姐的心意吗?”

吕雉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大声斥道:“狗东西!居然敢对高祖皇帝大不敬,来人,把戚夫人压下去穿上囚衣带上铁枷,关于永春巷舂米!”

“吕雉!”戚懿在几个侍卫手中挣扎着,“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吕雉大笑:“如今哀家是大汉最位高权重的人,谁还能让哀家得以报应!拖出去!”

戚懿一路上都在对吕雉进行辱骂,吕雉不语,也不重罚她。亦玉问吕雉,“太后娘娘为何不将戚夫人就地处死,凭借当年戚夫人对娘娘做出种种劣行足够死个十回八回了。”

“哀家不是不杀她,只不过还不是时候。高祖皇帝尸骨未寒她就对戚懿赶尽杀绝,亲近之人懂得缘由倒也情理之中,可外人却不知,民间早有传唱,戚夫人品德高尚文舞双全,特别是那一曲折腰舞更让千万人敬佩,在他们口中,哀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戚懿,则是被她残害的对象,对于戚懿,杀了她就想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