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莫怪,莫念,伊人一去,你替我好好活着。”

她自是算好了时辰,口中一口鲜血喷出之时没有人会认为这个懦弱的女子此刻爱的这么坚强,她虚弱的趴在冯之初的胸前紧紧不肯离去,跪绑着的冯之初则用下颚死命抵住她的发髻祈求能和她再多共处一时,女子,贴在他的胸前呻吟,男人,用自己仅有的一切拼命感知女子身上逐渐散去的温度,她冰凉的且带着血渍的唇贴上他的脖梗,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轻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那一年她风华正茂,在邻国为自己表演节目的马场上一鸣惊人,小小年纪便能驰骋马背,犹如蜻蜓点水空中飞碟,那一年,他英姿飒爽,她驰骋马背之时唯一记在心中的便是用自己不太大的手紧紧抓住那根维持平衡的缰绳,二人禽走鹤鸣恰似珠联璧合,那一年,他在场下见到她,便被她柔美的身子吸引,至此之后便下定决心娶她为妻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新婚之夜,他初试心上人却惊奇发现此刻被自己置于身下的女人居然已非完璧。他又何曾知,自己一道圣旨下到幕家时她此刻置于胯下的女人正和她心爱的男人举行成亲仪式,盖头还未掀开,新郎新娘便劳燕分飞生离死别,派去接人的轿撵中,她将手指身入下身,破了自己的完璧。

有一句话,叫梦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爱情亦是如此,你来,我当你不会离开,你走,我当你从未来过,时间能治愈的不是心,而是你少年老成的记忆,当自己不能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时,身边的一切都成了云烟,它过,则微微一笑,它停留,则相视凝望。

她究竟有没有爱过本王?

刘恒心里犯了糊涂,这个跟随本王五年之久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子,在这一刻,究竟有没有对自己动过那么一点点的心。

代王后逝世的消息并未被刘恒公布,只是寻了个悄无声息的时候偷偷将她葬入了荷花池的池底,代王后素来喜爱芙蓉,更是喜爱芙蓉之下的莲蓬,死后,刘恒特意命人用重金买下一块一人多高的琉璃石为她打造一座石棺,棺内摆满了芙蓉莲蓬和一颗刘恒最心爱的白玉雕花指环。

窦子衿说:“代王为何不把它套在代王后的手指上,这样,就算沉入湖底也不会因为晃动而跌落一旁。”

刘恒眉头微蹙,动了动唇角许久才回:“她还不配吧。”刘恒直起身子朝着窦子衿看去,眼睛里冷冽着一股寒光,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颚,冷道:“总有一天你也是会背叛本王的,所以,你们没有一个人配把白玉戒指戴到手指上。”

他捏的有些生疼,窦子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代王,臣妾对代王的一片心意,想必代王自然知道。”

“本王不知道。”他贴紧了窦子衿的脸蛋冷道:“本王只想告诉你,我的窦美人,这就是细作的下场,最好不要让本王听到什么风声,若不然,本王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窦子衿还想说话,却顿住一会儿笑了起来,“王后是爱代王的,可代王最后却亲手杀死了王后,冯将军是忠心的,到最后,也死在了代王面前,臣妾是一心一意为代王好的,最后,却被代王说成细作,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真心待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还是说,不久的将来,我窦漪房是不是也要死在代王您的手中。”

“弃我去者,本王定将她万劫不复!”

好一个万劫不复,好一个代王,当我小心翼翼将你放入心底,最终却换来如此冰冷的四个字,万劫不复。

重华殿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窦子衿紧抓着的幔帐在啼哭声肆扬而起之时坠落在软榻上,大汗淋漓面色惨白的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雏玉慌忙跑了过来趴在他的耳边直道:“美人,生了,是个王子。”

窦子衿嘴角抽动一下,面无表情道:“祸害,祸害。”

“后宫女人产下王子怎会是祸害,美人莫想那么多,只要雏玉在一天,王子就会平安长大。”

窦子衿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随后虚弱问道:“代王呢?”

雏玉面色一紧,垂头不语。

窦子衿紧忙追问:“是不是代王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雏玉摇头。

“那是什么!”窦子衿慌忙问道,“你说啊!”

雏玉沉默许久,方才缓缓开口说道:“美人,若雏玉说了一定要节哀顺变啊。”

“节哀顺变?”窦子衿撑起的身子猛然坠落,躺在榻上喘着粗气苦笑道:“如今还有什么东西是本宫承受不起的吗?怀胎十月代王一日都不曾来见,如今,王子降生代王仍旧不见,说罢,也让本宫听听是哪家的女子能有此等福气让代王这么专于朝政的人也能流连忘返。”

“美人…”

“说罢。”

雏玉继续吞吐说道:“汉宫今晨传来消息…惠帝驾崩,吕后立惠帝之子刘恭为帝,王陵被明升暗降为刘恭的太傅,投靠吕后的陈平为右丞相,审食其为左丞相,还有,其还任命吕泽长子吕台、次子吕产、吕释之次子吕禄统领南北军,日后的汉宫,怕是再无宁日了。”

此刻就连作者也无法用键盘形容的出此刻窦子衿的模样,她似是目瞪口呆,眉眼又添杂着些许嘲笑,哀感顽艳,又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什么是人去楼空曲终人散,我还在,你为何又要离我那么远。

刘盈驾崩,管嫜的儿子刘恭当上了皇帝,张嫣顺其自然坐上了太后,而吕雉,也名符其实的当上了太皇太后,刘家的江山全归她掌管,曾经血洗汉宫吕雉扬言不放过一个刘家后嗣,如今一朝得势统领天下,未来的代国,还会是现在的模样吗?

还未满月窦子衿便只身前往代王宫,一入,则听见里头一股莫名的谈话,两个男的,一个躲在屏风之后,刘恒则立在跟前。

刘恒:“依照本王的吩咐,无论他现在如何都要给本王找回来。”

男子:“代王说的是,可代王不要忘了,那可是代王的敌人。”

“可本王的女人爱他。”刘恒垂头,拳头握的生紧。

“自古红颜祸水,周幽王为搏褒姒烽火戏诸侯而失了天下,苏妲己蛊惑君心乱了朝纲,代王若想做一代明君,还请代王三思而后行。”

“我意已决周大人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解释了,本王从未恳求周大人为恒做过什么,这一次,就当周大人看在代国的面子上帮恒一把。”

屏风后面的男子顿了一下,双手握拳俯身说道:“是。”

窦子衿慢慢退出代王宫,她双手撑着身子靠在门口的石柱上,听刘恒方才的言语恐怕是要派人潜入汉宫巡查刘恭的底细,这个刘恒果真是铁打的心,自己兄弟尸骨未寒他便开始想着如何争夺天下,不禁冷声笑了一下,你以为吕雉是何人?若吕雉真如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这大汉朝恐怕就没有谁更能要她兵败宫倾。刘盈在位将尽八年,八年间虽说文武天下均称刘盈为皇帝,实际上的却是吕雉在身后主事,没有人能打的跨这座如山般的女人,她的肩膀上扛着的不是一个天下,而是一座甚至连愚公见着了也要叹息一声的五指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