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早上,晨曦把笼罩在天地间的灰褐色帷幕拉开,窗玻璃上抹了一层淡蓝。天空呈现浅灰色,西北角上浮着几颗失光的星星。

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一整夜,孝萱的心里满是甜甜的爱恋,使她了无睡意,不知道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夜晚。直到白天,她才感到微微睡意。不过她还是决定早早起床,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饭。她静静地站在窗前,呼吸着新鲜无比的空气,脑中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与畅想,浑身沐浴在恋爱的欢乐之中了。

“啊哈~~~”孝萱整理好着装,边打着哈欠,边用手揉揉惺惺睡眼。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我才不要当那只勤奋但笨笨的虫子呢。我是一只快乐的鸟儿,我要永远飞翔在霂锡的身边,环绕着他。

小心翼翼的孝萱不想惊动到别人,毕竟她想给大家一个超大的bigsurprise。所以她凡事都蹑手蹑脚的。可是当她路过书房时,却不经意间停下了脚步,随后屋内的声音通过虚掩着的门隐约不断透露出来。

这么早,谁会在里面啊?!难道是有小偷?不过不切实际。谁敢到朴家来偷东西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再说朴家向来警备森严,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鱼目混珠地进来。所以肯定是朴家的人。至于到底是谁呢?

孝萱困惑地蹲在门前,微微打开一点,从门缝里向里望去。里面是一位很面生的中年妇女和管家。难说是朴夫人和大卫?!朴夫人怎么突然回来了,难道哥哥也回来了?!孝萱不停地猜测多种可能。

孝萱决定先静观其变。她静静地听着。

“夫人,少爷和沈小姐已经确认了恋爱关系,而且他们很是幸福的样子。”大卫手中拿这个文件夹,振振有词地向朴夫人汇报近日他收集来的情报。

“是嘛?!那我放心了。”朴夫人手里好似在翻阅着几张照片,然后红唇轻扯一抹安心的笑容,她欣慰地说道。一切都在按照计划中进行不是吗?希望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可是夫人,万一孝萱一直追问沈孝源的事,恐怕我们瞒不了多久的。”不过大卫突然一改满意的神态,眼神中始终闪现出很强烈的不安与担心。

“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之绝不能让孝萱知道她哥哥不在美国。”朴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似乎她也非常无奈,头疼。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什么?!哥哥不再美国?那哥哥去哪里了?

“在偷听什么呢?”早早起床的霂锡正准备去楼下倒杯水时,一出房间就看见孝萱鬼鬼祟祟地把耳朵贴在门缝边。他好奇地走过去,一探究竟。

“嘘!”孝萱一手拉过霂锡,,另一只手指了指屋内,然后把食指竖到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安静点。

“哦!”霂锡知趣地点了点头,躲在孝萱旁边一起偷听。安静之后,屋内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入耳畔。

“一失足成千古恨!霂锡是朴家的唯一继承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甚至不惜代价地去牺牲别人。”

朴夫人说着说着潸然泪下,好几次语不成调。

“我煞费苦心,忍心从他一出生就交托给别人抚养,自己再去孤儿院领养一名男孩来当霂锡的挡箭牌。是我害死了孝源!”

害死了孝源,哥哥死了吗?哥哥是朴霂锡的替代品。从朴家领养哥哥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一场阴谋。一句话,似一道闪电,劈得她脚步踉跄,却那样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中。

后面的话,孝萱一个字再也听不下去,一步一步后退,慢慢走下楼梯。最后变成永无止尽地奔跑出朴家大门。

“我是多么的残忍啊!我根本不配作为一名母亲。”

那一刻,霂锡的心,仿佛如重锤击中一般。他的目光在那一刹那茫然无措,他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嘭~”犹如被雷击股,霂锡手中的茶杯“砰~“的一生落地。一声巨响,也让朴夫人注意到了门外的孝萱与霂锡。

“霂锡……”朴夫人惊恐地望着门外愣住的霂锡。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所掩饰的一切最终竟然是从自己的口中浮出水面。

“你的确没有资格做母亲。”霂锡的眼眸中闪现出锐利的光芒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压迫的气息。怎么可以这样为了自己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他看着整个朴家,一下子都感觉变得鲜血泠泠,仿佛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那样肮脏丑陋。

“可是,我当时别无他法。从你一出生就受到生命的威胁,我唯有想到就是这个办法。”

“那你就可以牺牲孝萱的哥哥?!”霂锡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的母亲,前所未有的陌生。不,他从来就不认识母亲。“下一步,是不是再牺牲孝萱?”

“不,我是想要补偿孝萱。我对不起她,我只能用我能给她的物质去偿还她失去哥哥的痛苦。”朴夫人极力地辩解着。可是即使再好、再正当的理由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有谁会接受你那卑微的施舍,又有谁会稀罕你那肮脏的物质啊!”

霂锡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气愤地摔门而去。他要追回孝萱,然后带她一起离开朴家。没有人性的家,他再也不愿待下去。

“夫人,不好了。今天各大媒体、报纸都报道朴家的负面新闻。现在门外都是各路记者。”宝姐慌慌张张地跑上楼,把今日的报纸全部给朴夫人过目。

惊人内幕——朴家8年前为保护继承人的安全不惜牺牲一名无辜的孩子!!!

消息一出,便闹得满城风雨。无论是谁都纷纷指责朴家的残忍、没有人性。这使得朴氏企业的股票迅速滑落,元气大伤。

“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公司竟然会这么毁于一旦,为了那件错事,她付出了太大太大的代价,报应也报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瞬间,全身毫无力气,朴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

“孝萱、孝萱……”霂锡跟随孝萱的脚步,一路上不间断地呼喊着孝萱的名字,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哥哥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孝萱眼神空洞,自己已经失去了精神动力,万念俱灰的她恍恍惚惚地游荡在人声鼎沸的马路上。仿佛轻轻一碰,就失去飞翔的翅膀。

“孝萱!”不经意间,与孝萱擦肩而过的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轻柔的语气,是多么的熟悉。

“小伊,怎么办?哥哥根本不在美国,他死了,他在遥远的天堂。”见到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孝萱抱着小伊,不顾众人一样的眼光,躲在小伊的怀抱中怏怏哭泣。

“孝萱,是时候该告诉你真相了!”小伊轻抚着孝萱的背,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真相?”孝萱茫然地望着小伊。到底还有什么真相在等待着我?已经发生太多自己无法预料的事,真怕心会承载不了。

“嗯,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孝萱认真地思索着。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是自己认识的。

“孝萱,你不要走!”这时,霂锡好不容易找到孝萱,看到她要跟别人上车,急忙跑上去紧紧拉住孝萱另一只手臂。

就这样,孝萱陷入在两难境地。

孝萱回头望着霂锡,表情忽然凛冽起来。

“你放手,从此以后我跟你,朴霂锡没有任何瓜葛。”然后,霂锡听见孝萱坚硬如冰的撇清。那张熟悉的脸狠心地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话,那双深邃的眸子流露出来的伤心和冷漠如一把匕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那样深深的刺了上来。

“你不是说即使遇到任何困难,你也不会和我分离吗?”霂锡抓紧孝萱手臂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声音哽咽在喉间。他哀求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一般插进她的心,痛彻心扉。

“在亲情面前,爱情对我来说从来就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只要你原谅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霂锡已经放下了他所有身为少爷的尊贵架子,哀怜的样子任谁也不忍心再去伤害他。

“离开这里,那继承人谁来当,我哥不就白死了。这样,受伤害的人只会更多!”看着霂锡那么伤心的样子,是的,孝萱承认,她心软了。“可是怎么办呢,朴霂锡?我没有那么伟大,用尽一生来折磨你!孝萱冷漠而疏离的声音传入耳膜,化成了尖锐的痛楚。那副事不关己的眼神再度重卷而来,让朴霂锡感到不寒而栗,心如死灰似的缓缓沉入谷底

短短几秒钟的话语,眼神千变万化。孝萱想要原谅他,但是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到朴夫人那残忍的手段,内心即使千疮百孔,表面也要冷若冰霜。

孝萱突然回头望他,眼睛里载满了泪水。那回望的眼神,叫他心痛极了。

“……”霂锡绝望地低头,嘴唇好像翕动了几下,孝萱知道他想说的是:“对不起!”

霂锡知道,那一刻,所有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微扬的嘴角苦涩落拓,墨色眼眸映着月光,竟似蓄了一湖水,滚起浓浓的无助与绝望。

清楚地感受手臂上的力量渐渐微弱,孝萱毫不犹豫地挣脱掉霂锡无力的手,然后自己上了小伊的车内。小伊见势,二话不说地也坐上车,远离这里。留下霂锡,那悲伤的背影。

车上,一直沉默的小伊用安慰的口吻说道:“失去朴霂锡,你会更幸福的!”,手中传来的是孝萱渐渐下降的温度。

后视镜所显现的场景,一个悲痛欲绝的男子,眼神无力地望着车子。一步步,拖着疲惫的步伐跟着。想要追上来,又缺失勇气的力量。他幕地低头抿紧了嘴唇,眉头也紧紧地锁成了一团,他的手指紧紧地把握住自己胸前那枚胸针,有些痛楚地闭上了他明亮的眼睛。晶莹剔透的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了朴霂锡白皙的脸颊。手里逐渐有鲜血滴出,那是胸针已经掀近他的血肉里了。而朴霂锡却丝毫没有半点来自身体上疼痛感。

对不起、孝萱。我把你弄丢了。于是我也跟着迷失了方向。我就这样平平淡淡地随波逐流着,捏着那些慢慢发慌的记忆跟理想,还有那些被丢弃的岁月。细数手掌中的纹路,错落有致,仿佛暮年的丝丝白发。

我们注定要承载难过,又注定要坦然地面对一切的一切。

“孝萱你还记得我吗?”DP公司总裁办公室内,一见小伊和孝萱来了,坐在电脑前的J原本严肃的神情一下变得柔和许多,他激动地上前去拥抱孝萱。

“你是?”孝萱被搞得一头雾水,现在的她似乎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哀之中。

“孝萱,他就是你的哥哥,沈孝源。”小伊在一旁解释。“他并没有死!”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孝萱的瞳孔诧异地睁大,心仿佛复活了一般,突然狂跳起来。这个回答突然让孝萱有点无事适从

“哥哥?你不是……”孝萱声音有一抹不确定。这突然而来的喜悦她无从适应。

“傻丫头!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就好。”不过,孝源似乎不愿意一五一十地解释,他只想好好保护妹妹,不会再离开她了。

“哥哥!我好想你!”孝萱意会了孝源的意思。是啊,只要哥哥回来,这几年思念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她抑制不住这意外的喜悦,眼圈也湿润起来,有两抹雾气在眼中凝聚着,结成泪水淌淌而落。

原来,当时与朴家竞争激烈的DP公司,为了使朴家乖乖诚服与DP,与黑道中人联手绑架了朴家的未来继承人。不过当绑匪与朴家谈判时,朴家显得非常镇定。这令他们非常怀疑,就去问那个小孩。而那个小孩就是沈孝源,他向绑匪说出了一切。绑匪这才知道自己绑错了人。只是个养子,朴家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不过DP公司的老总看上了孝源与其他孩子与众不同的气质,特地收养了孝源,将他培养成人。

“孝萱,跟我回日本好吗?忘记这里所有不愉快的一切。”欣喜之余,孝源提议着未来的计划。离开这里,因为这里不属于我们,而我们也本该不能来到这里。似乎这是个对任何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这里……”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吗?孝萱明显犹豫了一会儿。毕竟这里的环境自己已经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可是也是回忆之殇,如果离开这里,能使这混乱的一切都画上句号的话,那么离开吧!!!

“嗯!”有太多回忆,让我不敢触摸……或许我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孝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