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魔

“怎么会出不去了呢?难道洞口被谁堵住了吗?”赵小易边走边问道。

木雪怡只顾打量着山洞,对他的问话毫不在意。他们穿过一段石砌,经过一道石门,眼前现出一间宽大的石室,石室足有数十丈之阔,皆用青石砌成,古朴敦实,青石兀自发着蓝光,倒像是一块块蓝色的古玉。

“快看!那是什么?”赵小易惊叫道。

木雪怡早就瞧见,只是没说。

赵小易念道:“「诛天塔」,气分清浊,物分阴阳,余历数百载,取至阳之材,封至浊之气,炼成此塔;塔成之日,百鬼嚎啕,诸神恚怒,山角崩塌,江河沸腾,震天慑地,伏魔屈神,名曰诛天,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余炼此塔,诛天伐地是也,燃魔老祖题。”

这些字题在正中一块大石壁上,血红有光,好像鲜血写成,与周围蓝色形成鲜明对比。木雪怡待他念完,道:“你会认字?”

“学过一些,这诛天塔是什么?”赵小易奇道。

木雪怡道:“诛天塔没听过,燃魔老祖倒是知道,是魔界一位厉害的人物。”

赵小易道:“难怪他的口气这么大。”说着又向那些血红的字迹看去,看了片刻,突然脑中一眩,险些晕倒。

木雪怡见他神色怪异,问道:“你干什么?”

赵小易摇头道:“头有点晕。”

木雪怡眼光柔和起来,道:“我看这地方邪气太重,我们还是赶紧离开。”

赵小易点头。他们在石室内寻了一阵,不见有何出口,只有一条石阶可走,于是沿着石阶走去。走了多时,转过几个拐角,又到了一间石室。这间石室与下面的石室差不多,最不同的便是这间石室是正六方形,而下面那间是正四方形。石室内除了那些青石外,还有许多雕栏玉砌,高大石门,好像石门之后还有许多空间可寻。此时赵小易的头更加疼痛起来,好像许多事物正在钻进他的脑袋,胀痛万分。

突然石门之后传来一阵苍老的怒啸:“若虚老鬼,苍尘匹夫,且与老夫再战三百回合,老夫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他们大惊,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声音又吼道:“什么修道之士?哼!全是一群伪君子,全是一群缩头乌龟,老夫狠不得生吃你们的肉,活剥你们的皮,若虚老鬼,快来与我再战,老夫早已练成了《血魔神功》,十个若虚老鬼又算得了什么?”

赵小易心头好气,这人是谁?竟敢出此狂言,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吗?须知若虚掌门的修为可是本门最高的嘞!

那人又骂道:“苍尘小儿,天底下最大的小人,只会诓骗老夫,有本事过来单挑,老夫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赵小易更加恼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人竟连自己的师傅也骂,真是可恶至极,骂我也就算了,骂我的师傅可不允许,便叫道:“不准骂我师傅。”

那人顿了顿,惊奇道:“谁在这里?”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这里还有旁人。

“你凭什么骂我师傅!”赵小易道。

“若虚老鬼是你师傅?”那人嘶道。

“苍尘是我师傅,你不准骂他。”赵小易不平道。

“苍尘匹夫的徒弟,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命来。”说着一道劲风从门后袭向了赵小易。

木雪怡见劲风袭面,连忙祭起若雪,替赵小易挡下。只是这一用劲,却又牵动了伤势,幸好龙坠发出微微的热能,抚慰着她的伤痛。

接着又是两道劲风袭来,木雪怡躲过,却见赵小易已经被抓入了石门之后,急忙跟上,要搭救赵小易,也不知这人是谁,修为既诡异又高深。

木雪怡跨过石门,转过石道,来到了一间较小的石室,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藏身于石壁之中,嘿嘿冷笑,而赵小易已然摔在了地上。

老人怪笑道:“说,是不是苍尘派你来看我死了没有?”

赵小易从地上爬起,抖了抖屁股上的灰尘,道:“不,前辈误会了,我们路过的。”他本来心里有气,现在知道这人厉害,便不敢再说,只好软言相告。

“放屁,这是什么地方,可以随便路过吗?”老人怒道。

赵小易见他发怒,忙道:“我们不小心掉进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人哈哈冷笑,更加愤怒起来,道:“撒的好谎,老夫先毙了你,再找若虚老鬼算账。”说着眼睛渐渐变红,好像就要滴出血来,狰狞恐怖至极。

赵小易吓得傻了,这是人是鬼?

木雪怡见赵小易危机,忙飞身抢到赵小易身前,祭起若雪,布起几道冰墙,刚好老人的血红掌风袭来,撞在了冰墙上,木雪怡身子倒退,体内气血翻涌,受震不轻。

老人一见到若雪,脸色立刻变得怪异起来,那股冲天杀气瞬间便成了万种柔情,轻轻呼道:“若雪!”

木雪怡站定身子,冰冷而坚毅的看着老人。

老人身子一颤,这眼神,多么熟悉,柔道:“你是谁?若雪怎么在你手里?”

“若雪一直在我手里。”木雪怡淡淡的道。

老人双眼出神,道:“不对,若雪是水荷的,快说,怎么在你手里。”声音嘶厉,回荡在石室中,不绝于耳。

木雪怡对他的恐吓毫不畏惧,反倒觉得他的神情沧桑,惹人怜悯,便道:“确实是水荷大师的,不过不知道为何在我师傅那里,师傅送我的。”

“你师傅是谁?水荷呢?她在哪里?”老人神情痛苦。

木雪怡听师傅说水荷大师百年前已经先逝,她是水芸大师的师姐,水荷大师死后,水芸大师便将她的若雪珍藏起来,后来水芸大师又将若雪转赠给了师傅,究竟水荷大师为何而死,她却不知,回道:“水荷大师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老人身子一震,惊道:“你,你说什么?”表情又惊又悲。

木雪怡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老人。

老人悲痛一阵,自语道:“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这群乌龟王八蛋,又怎么会放过水荷。”

木雪怡见他神情悲伤,老泪纵横,有些困惑,便道:“她是自杀的。”

老人“啊”了一声,道:“自杀?”

“师傅说的。”木雪怡说完这话,便觉奇怪,平常自己不喜交谈,为何今日似有说不完的话?向赵小易轻轻看去,一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老人悲痛已极,放声长啸:“水荷……水荷……这群老匹夫,我出去定要杀光你们……”说着眼珠血红,红色的眼睛下兀自挂着泪珠。

木雪怡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听说水荷大师与魔教魔心老祖相恋,长生门便利用水荷大师,诓骗魔心老祖上山,说水荷大师犯了门规,魔心老祖若不负荆请罪,便要处死水荷大师,于是魔心老祖独自上了青霞山,之后就没了魔心老祖的消息。传闻魔心老祖当日与长生门大打了一场,长生门以事先准备好的「诛天法阵」将魔心老祖困了起来,为世人除了一大祸害,难道他就是魔心老祖?魔心老祖被困之后,水荷自思无脸面对魔心老祖,便引咎自杀了。

木雪怡想到此处,忽然脸色微变,失口道:“诛天法阵,诛天塔,啊……我们进入诛天塔了吗?”

这人正是魔心老祖,当日他知道了这个骗局后,便与长生门恶斗起来。长生门利用诛天塔将魔心老祖困住,并将其镇于后山通天峰下。

水芸大师于师姐之死耿耿于怀,对若虚等人甚是怨恨,至今也没解开心结。当年钟剑明更是极力谴责水荷大师背叛师门,暗通魔教,因此水芸大师对钟剑明尤其恨之,时常与他争闹,当梦瑶上山时,两人争执不休多也由此。

至于若雪剑,水芸大师看着若雪总是念及师姐,时常悲痛不已,于是丹圣人莫言道就劝水芸将若雪赠送他人,水芸与莫言道相互暗慕,对莫言道的意见倒也听从,便将若雪送给了木雪怡的师傅。她俩关系甚笃,情同姐妹。

魔心老祖在塔内终日思念爱人,一头青丝变作白发,只盼早日出塔与爱人相聚,却不知水荷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这段感情,真是令人嗟叹不已。

魔心老祖悲痛万分,突然抬头说道:“臭丫头,你骗我,对不对?”苍老的面孔上,现出了一丝乞求,乞求木雪怡说这一切都是骗他的,他宁愿等待,也不愿绝望。

木雪怡没有说话,赵小易却抢着道:“师姐是不会骗人的。”

魔心老祖大怒,道:“谁要你多嘴!”说着拊掌而来,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石壁透出。

一旁的木雪怡也是一颤,她倒不是对魔心老祖突然发难而惊,惊的是赵小易竟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而自己不正是骗过他吗?

这一掌凌厉之极,赵小易只有闭眼待毙。木雪怡想要替他挡下,只怕重伤之下,抵挡不住,但她还是祭起若雪,挡在了赵小易身前。

魔心老祖眼见这一掌定会击伤木雪怡,心底忽有不忍,收回掌力,凝神木雪怡。

赵小易正待说话,忽然脑袋一阵剧痛,“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木雪怡连忙蹲下道:“你怎么了?”赵小易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只顾满地打滚。

魔心老祖哈哈大笑,道:“凡夫俗子一个竟然敢闯诛天塔,诛天塔内邪妖之气非比寻常,岂是你能承受的。”

木雪怡道:“那该怎么救他?”木雪怡虽然身负重伤,然而毕竟是修真之人,加之龙坠护体,诛天塔中的邪气对她无碍。赵小易却不同,他没有任何修为,也没龙坠护体,自然会受邪气侵体,轻则中邪身亡,重则化身成魔。

魔心老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道:“老夫倒有方法救他。”

赵小易双手紧抱头部,他刚才便觉头痛,现在忽然剧痛难忍,如针扎一般,也不知魔心老祖说的是真是假,疼痛之下,忙道:“还请前辈救命。”

魔心老祖又是哈哈大笑,笑声刺耳,道:“你起来,坐正,双眼凝视丹田。”

赵小易听许胖子介绍过一些炼气心法,对筋络穴道也算了解,于是坐直身子,双眼看着丹田部位。

魔心老祖恼道:“不是叫你眼睛看着,是叫你把心神放在丹田位置,不准胡思乱想,否则走火入魔,我可救不了你的性命。”

赵小易如他所说,静定心神,凝视丹田。

魔心老祖点点头,双掌互搓,接着拍出,一股强大的红色气流从墙内透出游向赵小易,如同鲜血一般,那气流越来越细,从赵小易头顶的百会穴钻了进去,接着石室内的蓝色气体在它的引导下也跟着从赵小易头顶钻进。

木雪怡看得奇异,她修为虽高,这样的场面却没有见过,不知魔心老祖在做什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救赵小易,不过纵然魔心老祖不救赵小易,自己也没什么办法救他。

赵小易只觉一团火球从头顶涌向丹田,接着从丹田慢慢散到全身,自己好像身处火炉之中,酷热难耐,而头痛感觉却没有丝毫的减轻,反而更甚,他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渐渐的额头涔出了汗水。

待红色气流消失后,赵小易再已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木雪怡有些吃惊,想要去扶他,却有愣住了,对着魔心老祖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魔心老祖也有些疲倦,脸色显得更加苍老,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要他帮我做些事情。”

“什么事情?”

魔心老祖得意的笑道:“我只是想要他帮我杀光长生门的那群乌龟而已。”

“什么?”木雪怡讶道。

“我将我修炼多年的‘血魔’传给了他,再引了一些诛天塔内的邪魔之气到他体内,他已经不是人了,哈哈哈。”魔心老祖兴奋道。

木雪怡看了赵小易一眼,道:“那他是什么?”

“魔!”

魔心老祖说完又狂笑起来,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人。”

木雪怡更加吃惊道:“那你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魂魄。”说罢化作一团火焰,自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