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易坐在地上,只觉长夜漫漫,无边无际,不知不觉的便也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是清晨了,他睁开眼睛,只见小荷安静的俯在自己的怀内,睁大着一双水灵的眼睛直盯着自己。赵小易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小荷嫣然道:“嗯,刚刚才醒。”陈云道:“饿吗?要不我们再烤豹子?”小荷摇头道:“昨晚吃的太饱了,现在一点也不饿,我们还是赶紧赶路,不然师姐会追来的。”赵小易点了点头。便将小荷抱起,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也跨了上去,继续向前行进。
在途中,赵小易说:“黑衣人是鬼谷老妖。”小荷道:“中了鬼谷老妖的寒掌,只有去求神医婆婆医治。”传闻神医婆婆乃是一位隐世高人,居住于华山之上,与长生门素来交厚,此去定然自会相救。于是他们变道向着华山行去。
他们行了十多天路程,便已到了华山脚下,幸好没遇到凌若兰追来。一路上谈谈笑笑倒也闲暇。华山素以险峻著称,其山势峻峭,道路险难可想而知。他们便舍了马匹,御剑而上。来到半山腰,向人打听,果真有神医婆婆其人,居于华山巅峰南峰之上,赵小易大喜,寻着南峰飞去。他们越飞越高,只觉天近咫尺,环目浮云,莫非已经到了天境不成?
赵小易无暇关心风景变化,寻着一处道观落下,只见额下篆云:“灵虚道观。”乃是汉朝书法家曹喜所题。赵小易背着小荷走了进去,寻着一个小道士问道:“师傅,请问神医婆婆在这吗?”
那小道士见他们粗布麻衣,分明就是哪里的农户人家。奇道:“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原来华山奇险,很少有人能够攀登,是则小道士看见他们,心中很是好奇。
赵小易道:“我们走来的。”小道士向他们端详一阵,道:“就你们?”赵小易道:“是的,麻烦师傅指个道路。”
小道士道:“你们找神医婆婆有什么事?”赵小易道:“这个姑娘生病了,我们是来求救的。”小道士看了小荷一眼,道:“我劝你们别去了,神医婆婆是不会给你们看病的。”
赵小易甚觉奇怪,心道:“我们前来求病,她既自称神医,定然应该有求必治才是。”便笑道:“师傅,说笑了,为何不给我们治?”
小道士脸显鄙夷之色,道:“就你们这些凡俗庸人,也想要神医婆婆替你们治病?可笑!”说罢,甩身就要离开。
赵小易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师傅怎能以貌取人?”小道士道:“我以貌取人怎么了?你这村夫真不识好歹,我劝你快快下山,别在这里徒劳无获了。”
赵小易心道:“原来他瞧我们穿的粗弊,所以小觑我们。”说道:“你不说,我可不放你走。”小道士道:“我好心说于你,你怎么这般不讲理?”赵小易道:“我只不过是一介村夫,不懂什么道理,你若不说我就不放你。”
那小道士有些生气,正要发作,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清竹,何事喧哗?”赵小易不由得向着声音瞧去,只见一个老年道长,风骨清姿,站在阶上,向着他们瞧来。眼光炯炯有神,威严无比,赵小易丢下小道士,行礼道:“弟子陈云求医心切,冒犯了贵刹,还望大师见谅。”
那老道长却不像小道士那样看人,见他们虽然身着朴素,然而相貌堂堂,实非凡人,于是点了点头,道:“你们要找神医婆婆?”
赵小易道:“正是,还望大师指条道路。”老道长道:“那也不是不可,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你们不妨在此留宿一夜,明日再去如何?”
赵小易看了看天色,却也不早,便就答应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赵小易便背着小荷离开了道观,按着他们所指的路线,向着落雁峰走去。只见山间松林迤俪,杂以桧柏,浓荫匝地,青翠欲滴,又有云烟袅袅,雾霭茫茫,好不优美。
走了一阵,忽听得有人长歌,歌声由远及近,气宇高昂,歌曰:“望红尘兮云海茫茫,欲凌霄兮道路苍苍;身何去兮唯伴空山,垂眉叹兮又有何妨?世人劳兮我自闲,世人苦兮我自乐;世人泣兮我自笑,世人怨兮我自宁;功名兮梦幻泡影,富贵兮紫电青霜;游九天兮御风乘龙,傲太虚兮高歌引凤;风萧萧兮问君何求,雨冥冥兮问君何忧;我之所得兮,唯自逍遥。”
一首歌毕,又歌一首,歌声变得哀伤缠绵起来,曰:“莫道男儿心如铁,红尘凄伤心滴血;莫道女儿柔如丝,满心愁衷与谁知?红烛为君陨朱颜,空留清泪两行间;此情脉脉难相忘,此悲潺潺难尽言;唯待雾尽朗清时,双双相聚彩云仙。”
小荷俯在赵小易背上听得明白,心道:“这第一首是首逍遥歌,不难理解。这第二首是首抒情曲,却难以理解了,然而不知为何?句句听来让我心情悲伤,好像是在寄歌于己,述说我的命运?”
小荷正在凝思,忽然听得赵小易说道:“老人家,刚刚这歌是你唱的吗?”小荷不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骨骼肌瘦,皮肤黄蜡的老头,一副樵夫打扮,向着他们缓步走来,实难相信出自他口。
那樵夫见着他们便笑吟吟的说道:“两位这是去哪?”陈云听他所唱歌词深奥难懂,便对他十分敬重,说道:“我们是拜访神医,请求治病的。”
那樵夫笑道:“向上走过栈道便是。”说罢,离身而去。赵小易道了句谢谢,那人摇摇头,径自离去了。
赵小易便继续背着小荷向上走去,走了许久,只见悬崖峭壁,奇峰峻石,哪里见得到栈道?可是老道长和樵夫都说这里有栈道,真是难以捉摸,再走了几步,便已经没有了道路。抬眼望去,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赵小易不禁感慨万千,忽听小荷念道:“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
赵小易听她缓缓念来,不禁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位诗人。”小荷微微摇头道:“差矣!这是名相寇准所作,我只是顺便念来听听罢了。”赵小易道:“还别说,眼下还真是这种意境。”赵小易虽然从小多为生计奔波,闲暇之余却也看了一些书,是则能够在客栈内讲事评说,倒也不是一个目不识丁之人。
小荷叹了口气,道:“古人登山所感,今日你我重登此山,虽看到同样的风景,却见不到古人了。哎!当真如那樵夫所歌,世事浮云,想来心伤。”赵小易道:“人生百年,总归尘土,那也没什么好悲伤的。”小荷道:“却也如此。”
他们无路可走,正在彷徨,忽然从远处飘来一个女子,但见她紫衣翩翩,风姿绰绰,缓缓飞来,落在了他们面前。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落到地面向着赵小易二人笑了笑,只见她肌肤莹嫩,身材俏丽,一对小酒窝挂在脸畔,显得可爱无比。
赵小易与小荷身为修真之人,倒也见之不怪,便问道:“请问姑娘,这边哪里有栈道?”
那姑娘“呵呵”笑了一声,道:“现在没有,将来才有。”赵小易见她声音优美,但是其意难知,便又问道:“请问姑娘,神医婆婆可在此地?”
那姑娘笑道:“我叫上官月儿,你们叫我月儿好了,我正是带你们去的。”赵小易大喜,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绿暗花明又一村”高兴道:“有劳姑娘。”
上官月儿向着小荷看了看,道:“姐姐跟我来。”说着,飞向悬崖而去。
赵小易对小荷道:“小荷,我们跟她去吧!”小荷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飞了不一会儿,便见到一间木房,上官月儿寻着木房落下。
赵小易也跟着落了下来,只见木房不高不大,竹篱护院,甚觉清优。还没走近便闻得阵阵药味,刺鼻万分。赵小易心道:“想必神医就是住在这里了。”及至走入篱笆,果见许多奇木异草晾晒院内,想必都是一些药材之类。
上官月儿将他们引进屋内,说道:“你们先休息下,奶奶采药去了,一会儿便回来。”
赵小易将小荷放在椅上,心道:“原来她是神医的孙女。”答道:“有劳姑娘。”
上官月儿看了看小荷,两个小酒窝浮在脸庞,笑道:“这位姐姐好像是受伤了。”小荷答道:“嗯,不知能否医治?”
上官月儿眨了眨大眼睛,道:“对于看病救人我也跟着奶奶学了些,你若不介意,就让我先看看罢!”
小荷笑了笑道:“你是神医的孙女,自然本事了得,就请你给我看下罢!”上官月儿眉开眼笑,走近小荷摸了摸她的脉搏,然后沉思了会儿,笑道:“姐姐,中了人家的寒掌了?伤的蛮重的呀!不过你放心,有奶奶在,她什么都能治好。”说着,和小荷坐在了一起,显得亲热无比。
赵小易道:“听他们说婆婆不喜欢替人治病,我们还以为……还以为,呵呵,求不到神医了。”
上官月儿笑道:“不是啊!我奶奶一早就叫我等着你们二位了,她说今天有人前来求医,还说是什么长生门弟子。”
赵小易与小荷都现出惊讶神色,道:“婆婆能够未卜先知?”上官月儿道:“那自然,我奶奶本事可大了。”又看了看赵小易,奇道:“你是长生门弟子?”
赵小易被她这么一看,显得浑不自在,道:“你怎么知道?”上官月儿喜道:“那你知道寒枫师兄吗?”
赵小易一愣,道:“你认识他?”上官月儿道:“自然认识,他以前来过华山。”赵小易道:“原来如此。”
上官月儿道:“姐姐的伤势恐怕只有我奶奶才能医治。”小荷对着她笑了笑。赵小易道:“她是中了鬼谷老妖的毒掌了。”上官月儿奇道:“鬼谷老妖?”赵小易点了点头。上官月儿道:“不认识。”赵小易吐了吐舌头,道:“婆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上官月儿见天色已经不早,说道:“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你急什么?”赵小易苦笑道:“有病人在这等着,能不急吗?”
上官月儿冲着小荷笑了笑,道:“那倒也是,姐姐的寒毒得到山间去采药材,我奶奶一大把年纪了,容易么!”
赵小易讶道:“她去采药材?给小荷?不是吧?她知道我们要来?还知道小荷受了什么伤?”上官月儿转了转眼睛,道:“那不清楚,反正奶奶采药去了,平常都是我陪她的,今天她说有客人来,就叫我等着,她自己去了。”
赵小易心里惊讶不已,心道:“这神医婆婆可真是位神人,看来小荷有救了。”
上官月儿站起身来,倒了两杯热水,道:“只顾和你们说话,忘记给你们倒水了,呵呵,只有清水,没有茶,姐姐将就了罢。”小荷道:“嗯,多谢妹妹了。”
上官月儿又笑起来,道:“姐姐长的真漂亮。”小荷忽然听她夸说自己漂亮,觉得羞愧万分,脸颊便红了起来,心道:“这妹妹说话怎么这般直接,那不是羞煞人吗?”羞道:“妹妹,别乱说话。”
上官月儿格格笑道:“本来就是啊,和仙女一般,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姐姐了。”小荷更加脸红起来,嗔道:“妹妹,别羞姐姐了。”一旁的赵小易看着她们呵呵直笑,心道:“这句话却也不假。”
他们正在房内嬉笑谈话,忽然屋外一个声音笑道:“师妹,师姐看你来了。”陈云与小荷听到这几个字,顿时吓得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