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家花店送花,我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我擦的很干净,就像洗去旧主人身上的故事,它也要和我一样开始新的生活,即使身上满上伤痕,但是并不是一无是处。

我不停的工作,工作,同时接了很多份假期的兼职,在别人还在都出旅游,享受高考结束后的放松的时候,我早就被逼着看着生活,不停的看着它本来的面目,直到眼睛看的生疼,然后掉下眼泪来。

本来我是打算逃离旧的一切,但是生活从来就不会停止捉弄我的命运。

直到有一天,我几乎每天都会接到一个很奇怪的订单,因为送花的地址就是我所租的那个小房子,收到花的人就是我。

我很想知道这个送花的人究竟是谁,但是问了很多遍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后来我索性就不再问了,反正那个人也许正是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这份神秘的感觉让我的心情每天都在一种期待之中,期待每一天不同的花朵。

其实我真心的希望这个人就是徐政宇,他会一脸歉意的告诉我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因为他的错误让我受伤了,让我对他的爱情受伤了,但是徐政宇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很偶然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在每一次我需要安慰与勇气的时候,但是他每次都是淡淡的,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就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从不主动上前跟我说一句话。

我也希望这个人是许博东,因为那个家伙自从上次之后还是没有理我,一个小肚鸡肠的家伙,一个丝毫都不了解我的家伙,但是我还是希望他邪气的站在我的对面说,你怎么也这么小气!然后我和他就一笑泯恩仇,但是他没有,这一切不过都是我自己的想像而已,现实还是一样的伤人。

院长妈妈去世那天,几乎所有孤儿院的孩子都在嚎啕大哭,徐政宇也回来了,他静静的站在院长妈妈的遗照面前,他的肩膀在抖动,我甚至看到滴落在地上他的的泪珠,但是我没有哭,一声都没有哭,我就呆呆的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所有的人,那时候正是炎热的时候,我身上虽然汗湿了,但是我还是坚持穿了两件衣服,加了一个很厚很厚的外套,因为心里觉得冷,冷的彻底,现在我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从小就只有院长妈妈对我很好,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坏孩子,没有资本却学会了高傲,这就是一种毒药,但是院长妈妈却从来不介意,她总是很温柔的看着我,替我辩解,她说那是因为我不同,我是最特别的。现在她躺在冰凉的土地里,她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说我是真的很没有良心,居然都没有哭泣,居然都不会悲伤。

我害怕哭泣,因为一旦开始就再也忍受不住了,这个夏天肯定不是一个很好的夏天,因为在我丢了梦想的时候,我又失去了我的亲人。

我在那个角落里整整坐了一整天,几乎都没有动弹,我目光呆滞的看着所有的人,然后紧紧的盯着院长妈妈的照片,她还是那么温柔,笑容不经意都传递给我了,我对着她笑,笑的都模糊了,徐政宇还是那么安静的坐在我的身边,他一直陪着我。

“现在,已经没有人喜欢我了。”良久良久,我冒出这样一句话,也是我的真心话。“徐政宇,你为什么要走?如果你还没有走的话,起码我还可以以为你是喜欢我的,现在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表情,我看到他的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落寞,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

他低下头没有跟我解释任何事情,其实我一直想让他告诉我为什么他会选择回去,就算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但是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开心,那么不甘愿,那么不愿意离开的感觉?

“算了,你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吧!”受伤的我就像是一个刺猬,就是要冷言冷语的把他伤透才甘心一样,但是我还是笨蛋一样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去掩饰自己的悲伤。

“小雪。”他轻轻的叫了我一声,就是这个声音让我几乎颤抖了,他居然叫我小雪,我记得小时候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叫我小雪,但是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叫我容雪,为了这件事,我还和他吵了一架,但是还是并没有改变结果,我只好心痛的接受这个现实。但是现在他又叫我小雪,这个名字是那么亲切,一切伤人的话就停在我的嘴边,然后吞回到我的肚子里,灼伤着我的心。

我错愕的望着他,很久很久,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本来就是忧伤的脸庞,忧伤刻得更加的明显。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相信你。”他的一个称呼就足以让我完全相信他,因为我相信他还是那个徐政宇那个和我一样骄傲的少年。

院长妈妈的葬礼很简单,我和徐政宇站在墓前很久,望着照片上那熟悉的脸,我和他都不敢离开,害怕一旦离开就会是永远,只要我们守在那里的话也许一切还有转机,因为还在不久之前,她还温柔的劝我照顾好自己,可是现在她却永远的跟我生死相隔了。

我记得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望着四周白白的墙壁,我眼里的泪终于不停的泛滥,不是那种痛,如果可以一直昏迷反而会更好,但是我却醒过来了,徐政宇一脸焦急的看着我,可是我的心却像是被抽空很多东西一样,就像坚持了一生的信念被证明是个笑话一样。

我不愿意一直待在医院里,虽然他们都劝我留在那里休息,但是我知道我并不是劳累过度,而是太痛了。

我坚持要收拾院长妈妈的遗物,每每看到关于过去的回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眼泪都无比脆弱,再也收拾不住的感觉,我不敢让人听见,害怕别人像是同情或是鄙视的眼神,我就觉得反感。

我把她的衣服一件件的叠好放进一个柜子里面,在她最近穿的一件衣服上,我看到了一个电话号码,那是我工作的花店的号码,以及一份订单,每天一束鲜花的承诺居然是院长妈妈临终前给我最后的礼物,而我却无知的只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