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痴情总裁巧逗娇妻(1)

秋日,雨后初阳,早上。

丧礼的现场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黑衣白衫,大抵都是撑着把黑伞,因着外方下了些雨,人们便就这样,学着电视里头。秋叶枯黄,欧阳家庭院中的两棵法国梧桐也已落尽黄叶,只剩下一棵光秃秃的枝丫,也再为这个家而哀悼。四十岁过点的年纪,双双自杀身亡,这俨然是一个绝大的悲剧。同时这也更反衬出了欧阳家两年轻人的落寞。一眼望去,只见欧阳辰枫、欧阳家骅以及跟欧阳家交情深厚的沈氏一家:年仅8岁的沈烨烨以及她的爷爷奶奶——陪着欧阳两兄弟,守着躺在冰冷水晶棺材里的这双人儿。欧阳家的两个儿子容貌都是极好,一个清俊,一个可爱。欧阳辰枫此刻便紧紧皱着眉目,望着前些天还因为一点小事而争吵的父母,相爱,死亡,仅仅一瞬间的事情,可是,他们却是与他俩生死相离了。

欧阳家的产业,本就是很大的,至于为何会破产,竟然连无所不通的媒体至今都未查出缘故,于是便称是新科技淘汰的结果,在破产前夕,欧阳企业总经理欧阳振华因一生基业毁于一旦而痛苦不已,十二楼,他忧伤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秋色凋零,谁说秋日胜春,仿佛天空的阴霾也在催促着他,然后“嘭”的一声,没有了顾虑,少了忧伤,身体降落时,只有妻子浅笑盈盈的脸蛋,掺着纯真,仿佛依旧在十八岁,那年,他们刚认识,那年,她手里推着一辆凤凰牌老旧自行车,他载着她,驶向第一个电影院,开始一场恋情。往外跳去,死亡降临。

而欧阳振华的妻子,在丈夫临死那一刻,因不堪重负而服下数十粒安眠药。欧阳企业,一夕之间孙然崩塌,外面,媒体记者各个报到,但是显然,欧阳企业两兄弟并不受影响,他们呆呆地坐在父母的身旁,完全被忧伤与不敢置信所淹没。稍稍年幼一点欧阳家烨,此刻尚能够理解生死,昨日课堂所说,生死便是离别。不是不见,只是不舍得再见,怕又惊起一卡子的愁思,绵绵长长,再分不开,至此如斯,他便只有拿着那母亲最爱的花,放在她身旁,心里想,离别也好,总要带着点牵挂,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表达他虽然年轻却是也有点成熟的心了罢。欧阳辰枫看着那朵花,微微一笑。之后转身便走。

年仅16岁啊!他们如何度过难关,他们如何能承受住——双亲的痛失、舆论的压力、家族的倒闭??

欧阳振华与爱妻黄美芬的丧礼就在自宅举行,此时正值萧索的秋季,天空下飘着毛毛细雨,沈家本也是一个极大的企业,早些年涉足房地产,后来绝大多数资金放进服务业,最大的莫过于S市的福满园酒店。名字有点俗气,可沈家本就是官僚时期,留下来的官僚资本家,这一点不可置否。可家大业大的沈老爷子,素来雷厉风行,却不知为何在这时候要时不时地跑过去忙碌一番,帮丧家处理相关事宜。来回穿梭的似乎也只是这两人。别的什么亲戚,什么朋友,不是过来冷嘲热讽一番,就是过来蹭顿饭吃!一副“丧礼与我何干”的模样。于是,欧阳辰枫早年时期那些冷漠嘲讽便大抵是从这里面给学来的,并没有过多的启蒙,也不是浮夸非主流,因为经历过,才懂,人性可贵之处,鲜少有人有事,能够不掺着利益,就做到真情实感,欧阳辰枫嘴角微扬,望着那一群又一群来往之人,匆匆离去,匆匆过来。

年仅十六岁的欧阳辰枫身为欧阳家的长子,也身为欧阳产业的继承人,公司已跨了大半,可是他觉得——身上扛的责任无比沉重,欧阳建设,附注了他老子一生的辛酸苦楚,连自己的母亲也追随着去了,那么,要是这样,他都没有一份心要重振旗鼓,欧阳辰枫也只能干笑两声。

现在是企业倒闭大半,一瞬间他除了得背负欧阳家所有的债务之外,还背负着对年仅12岁的弟弟的那一份关怀与爱护,这种责任让他无法忽视。

站在灵堂前,欧阳辰枫的眼神落寞得令人心疼。一眼望去,他正穿着黑色西装西裤,年龄还尚小的他平时不会装扮得如此肃穆的,他身形俊雅斯文,脸上的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悲痛难抑而难以遮掩神情的空洞虚幻。总之——此刻的他,有着同年龄男孩不该有的深沉和忧郁,那么,该是长大了吧。

望着以自杀了结生命,丢下他和两个弟弟一走了之的父母遗像,欧阳辰枫看了很久,很久,对于父母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他忧郁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责难,没有过多的痛恨,但却折射出浓重的、深沉的落寞,是啊,这种痛苦,他作为欧阳家的一男丁,应该尝试着背负了。

转身,欧阳辰枫望了眼兀自发呆的弟弟,迈开脚步、离开灵堂。沿着主屋旁的小径,欧阳辰枫像散步似的,一步一步走往后花园的小石子路走去,双手抄兜,脸上竟然有些微微的笑容,嘴角扬起的弧度,也不知究竟是在嘲笑着谁。

走着一段十字路,他停了下来。望着对面抱着一捧雏菊的女孩子,这段路,仿佛没有了尽头。彼时,天空不是很干净,却也有点微亮,他十六。她才八。他不信一见钟情。可是,她手中的雏菊让这个姑娘天生瞧上去就有了一种肃穆。

沈烨烨不知道,他是欧阳辰枫。她看着他,很久后,才张开嘴,一字一字,问道:“大门在哪里?”她的声音很软,语速却慢。他看着,又懒懒一笑。说着,不用去。她却疑惑了,“我想去。”

他没有理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说道:“他们不需要打扰。”沈烨烨追问,“你怎么知道?”他不语。

“你是谁?”她又问道,手中的一捧雏菊竟然抱得这么紧。后来,他告诉她,他叫欧阳辰枫。于是,她才想起,欧阳辰枫。欧阳啊,他是他们的儿子。儿子哪里有不知道父母心头所爱,即便不知道,也比外人了解,思及此,她走到路边,扔下那捧雏菊。上面还沾着露水。

她没见过这样的人。竟然父母葬礼,没有眼泪,没有言语,没有行为,有的只是微笑。这样的他,太过忧郁、太过深沉,真的——太不适合他。怯怯地伸出手,沈烨烨微微扯了扯欧阳辰枫的衣角,轻轻唤道:“欧阳大哥。”

看着欧阳辰枫微微地抬起头,还年少的沈烨烨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可她却本能地感应到了他的悲伤。浓重悠远,弥漫了这整个后院,连那早已落下的秋叶,都翻飞起来,莫不是神情,怎抵得住秋风。到底应该说些什么,他才会不那么伤心。沈烨烨暗自苦恼着,小嘴因为不能想出好办法而微微撅起。

“你不要难过!你看!我这里有钱,我们一起去买东西啊!我可以买很多的棒棒糖的,只要你喜欢。真的,我不小气的。”沈烨烨从口袋中掏出四五个硬币,慌乱地陈述着解释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欧阳辰枫认为她沈烨烨是小气之人,或者认为她只是说得好听,要真交钱就跑得远远的那种人。沈烨烨向来吝啬,这点不假。即使才八岁的娃儿,脑子里却都是想着怎么坑人家,可以讨得点儿吃的,玩的,而自己的零花钱,很多很多,却存着,心里也不知道要拿它们来干什么,只觉着有一日,可能会派的上大用。

不过,事有所断,眼看少年悲伤,天地无情,她也只能够破财消灾,拿这么她心中很重要的东西,想着,送给他吧,然后,他定能够和她拿了小胖的棒棒糖一样开心快乐起来。神情不够用,便就用俗气的金钱。

欧阳辰枫忽然坐在了树下,落下外套,白色衬衣靠着树干,抹上了几条青色。看着欧阳辰枫仍旧一副忧伤落寞的模样,沈烨烨不知道怎么办了,悠悠地,沈烨烨也想起了当初自己的落寞与孤寂:“欧阳大哥,其实你真的不要这么伤心啦!我只觉得,你有父母,疼爱你,关照你,什么都为你考虑。虽然我有爷爷奶奶,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可是那一天,我望着爷爷穿梭在很多爸爸妈妈中间的身影时,只觉得,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呢?难道他们不喜欢我,还是他们已经早就不在。我想,我应该更加乖点,所以我很小就学了很多很多字,六岁时,已经开始看书,想着,聪明了,他们便会回来的。这样啊,我的思想,或许比一般人成熟了点。可是,在爷爷奶奶面前,我还是觉得撒撒娇比较好。”

“咯噔”一声。欧阳辰枫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树下落下的影子,仿佛有了些许动容。父母她从来没有见过吗?于是,他细细看着她,后来招手叫她过来,问道,你开心吗?她笑着说,开心。他问,为何?她说,人世间,情难自已,可唯独人心能够控制。他又淡了眉目,说,你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会懂什么是情。她才不管,也坐了下来,偷偷眨了眨眼,告诉他,其实这句话,她背了好久。原本是想天天晚上和自己说一遍,开始,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意趣,可这样说了几十天,慢慢地觉着,这时候,将这句话说出来,才是最好的。她都能如此坚强地挺过来,他欧阳辰枫作为欧阳家的长子,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暗自伤心难过?他——必须坚强起来!

欧阳辰枫抬起头,努力挂上一抹真心的微笑,眼神由哀伤渐渐地变为温柔,轻轻地问道:“你试着悲伤过吗?”他只知这些,她每天试着快乐过。

沈烨烨迟疑了一下,然后绽放一朵炫丽的笑容,很重很重地摇了摇头。没有,不是不想悲伤,而是没有资格。看着爷爷奶奶真诚的照看,与笑容,再怎么都不能展露悲伤的呀。

傻女孩儿!欧阳辰枫宠溺地抚了抚沈烨烨额顶的发丝,温柔地提醒:“小心头发淋雨后长虫子……”看着沈烨烨仍旧一副瞪大眼看着自己的担忧模样,欧阳辰枫无奈,苦笑道:“快去屋内躲雨,不要待在这里,小心感冒。你不去我可先走了……”说着,真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一如来时那般,手抄兜儿,嘴角扬笑,往屋内走去。

他知道,如果他不走,她便不走!走了一会儿,欧阳辰枫驻足,拉起紧跟而上的小女孩儿的手,缓了缓,还是带着她走到廊檐下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