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前奏

四年后

天晴。夏日已到,灼灼阳光依旧,沈烨烨望着那熟悉的街道,依旧是行人匆匆,大抵没有一个会停下来。说来也是,以S市那惊人的GDP发展,可也算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的快速行进者了。

站在公交车台,沈烨烨安心一笑,想着,纵然过去连衣服都不会洗,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的时间,确实不短,此刻,她一改骄纵享受,会洗衣,会乘公交车,甚至会做饭,唯一不会做的事情,便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忘记。

原来真的是这样的,记住的时候很难很难,一旦记住了,忘记的话,更难更难。

沈烨烨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微笑,那笑容是她以往从来不曾有过的,即便以往她真的是绝对得漂亮,但到底现在经历了许多事情。总感觉,那笑容里分明藏了一丝凄凉或者说是沧桑。

公交车很快到沈家大宅。沈家这几年早已大不如前,虽说以往也算得上是大家大户,但富不过三代这句话,还是有一定哲理的,面对那快速发展的经济,若不能抓住机遇,便只能被淘汰。好在,沈烨烨想,自己家即便这几年再怎么不济,到底还是有些威望的,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也不是白说了玩的。

门铃响起,出来开门的是周嫂。

周嫂是这几年才来的新人,这点她是知道的,那时候,她傲娇得很,年少轻狂,鲜衣怒马地闯荡,以为什么都可以打败,什么都可以战胜,后来,她也离开了家。上了大学,才发现,现实与梦想,差得多,便就是她离家的那年,周嫂被请到家中。或许,她的爷爷奶奶真的是老了。

周嫂疑惑地望着她,沈烨烨也不介意,淡淡一笑说道:“你是周嫂吧,我是沈烨烨。”而后便进了屋。手中的行李箱便碰也不曾让那周嫂碰一下。

周嫂的笑容很慈祥,一听到是沈烨烨,便上楼通知了她的爷爷,而后,两祖孙,搂搂抱抱,哭哭啼啼又是一阵。离别这东西,还真让人愁。

“烨烨吗。”爷爷发已染白,颤抖伸出手握住了沈烨烨的手,两眼中尽是泪珠,他从未曾想过,他的孙女有一天离得了家的庇护,然后变得这么出色地回来。

一瞬间,心中百感交集。沈烨烨眼中也已朦胧,懦懦的声音出来时,已然带上了一丝哭腔:“爷爷,我回来了。”如你们的愿望,平平安安,出色地回来了。

“回来就好。”爷爷的眼里关怀居多,也染了一丝悲伤,然后他才缓缓说道:“你奶奶、她已经离开了。”

仿佛是度过千年冰河后,原以为可以尽享日光却看见黑暗遍天的绝望,沈烨烨瞬间呆住。

那时候,她的奶奶很慈祥,很温柔,总是笑着说,小烨烨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儿。

那么,现在她真的成了美人儿,只是那说的人,又在何方。

沈烨烨哭了。

给奶奶上了柱香,沈烨烨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昏天黑地,睡了整整两天。漆黑的房间中,窗帘拉紧,不让一丝阳光飞进。沈烨烨这几年确确实实喜欢上了黑暗。喜欢上了安静。

“我欠你的孤单、今生恐怕难还、”铃声响起,沈烨烨才从蒙胧中醒来‘

“喂。”还带着一丝睡意,那原本就弱弱的声音,显得更加娇糯。

电话那传来一阵低笑。好听的男声传过来:“沈烨烨、可还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沈烨烨懒懒地回了一声。

便听到对方一阵怒吼:“什么,沈烨烨你个狼心狗肺的,可别告诉我你忘记了明天是本少的生日啊。”打电话来的是沈岩峰,这厮,这几年在大学混得是风生水起,情路一路狂飙,走得那个顺顺利利。只是,还有一点却是足够让全宇宙的人都咋舌,这厮,在四年前的某一个夏天突然变得极其幼稚。还把那唯一少年时带着的深情,给丢弃了。大学四年,身边女人不断。莺莺燕燕,那厮混得高兴。就在沈烨烨面前大肆炫耀:“怎么样,本少的受欢迎程度可不是假的吧,要不,你再回来我身边好了。”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沈烨烨便自动隐去他的身影。

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少年,当真是疯狂了。连我都长大懂事聪明了昂,为毛,就他他妈竟然倒退了,从一个好好的少年,一下成了,少爷,每次都本少本少,丢死人了昂。

“我知道,7月28号,著名的沈大少爷的生日嘛。怎么样,明天准备要什么礼物?变形金刚?小拉毛兔子?还是最新出的网球王子漫画精装版?”沈烨烨细数那四年这白痴莫名其妙迷上的东西,好像还没有送给过他。便随意问道。

哪知道,电话那传来的狂叫,差点震得沈烨烨的手都发麻:“幼稚,沈烨烨,你越发幼稚不堪,本少深深厌恶你的行为,你的玷污,简直让地球人都鄙视。”

这不是他去年吵着闹着要的东西吗?还说什么,要是能够得到一份漫画全集,就是明天死了也值得啊。说那话的时候,那神情,要多美妙就多美妙。沈烨烨切了一声,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往那幼稚的人儿了,现在的沈岩峰也完全不是过去那个深情款款,会说着,我等你回来,的人了。或许因为沈奶奶去世的缘故,沈岩峰整个人变了一个样子。花心,拜金,要是此刻他丫看上哪个女的,肯定会说,宝贝儿,快到本少这儿来。

这就是奇迹。沈烨烨从前根本不敢相信的事情。全因四年一过,变了样子。她自己,没有了欧阳辰枫,本以为会伤心流泪,而后要死要活,却没想到变得更加冷静。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娇气。但是那沈岩峰,再怎么样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别人都是往高处好的地方变,他倒好,原本一个好好少年,生活顺利,优秀男子,温文尔雅的王子样儿,一瞬间,因为亲人的失去,表白失败,竟然疯疯癫癫成了现在这样毒舌别扭,小气娇贵的花花公子。这真是人间的奇葩呀。

“那你要怎么样?”

“我不要怎么样,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良久过后,电话里才传来一个男声。有点儿低沉,有点儿悲怆。

沈烨烨答应过后,继续蒙头睡觉。决定要补回坐飞机的那三天三夜才对得住自己。

7月28号。七月的尾巴,那沈岩峰就是狮子座的。恰逢周日,电影院中的人很多,沈岩峰一件红色T恤衫,淡蓝色牛仔裤,白色帆布鞋,有些装年轻的嫌疑。略去沈烨烨的鄙视,沈岩峰直接站到了一美女身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然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两张电影票,眨了眨眼,烧包至极地说道:“走吧,沈烨烨同志。”

“没想到,你勾搭的技术更上一层楼了啊。”沈烨烨松松肩膀,打掉那肩上的爪子,鄙视地说道。

今天电影院里的人可真多啊。连排队的人都到了座位那儿了。

买的是上午10点半的那场。全凭沈岩峰的爱好,看了画皮二。好好一个大男子的取向,竟然是画皮二。沈烨烨真的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麻,吸了口气问道:“沈大少,请问你究竟是为何才会选上这部这么缠绵悱恻的好剧的?”

那厮头发一甩,那潇洒劲儿,烧包至极:“本少,现在走小清新路线,就爱这凄凉中带点儿希望的剧,怎么了?”

进去的时候晚点了,拿着那眼镜,在工作人员微弱的灯光下,沈烨烨和沈岩峰一起走了进去,沈烨烨不停回头瞪着那始作俑者,要不是他突然说要吃什么味千拉面,怎么可能晚点,况且,他们去的时候才上午10点啊,空荡荡的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偏偏那厮,吃了两口就拍拍肚皮,不要脸地说饱了。

“我说,你沈少最近真的是傲娇极了啊,都快比我年少时候还要无耻了。”

听闻这一句话,那还在挑着大虾不吃的沈岩峰顿时来了兴趣,立马问道:“这么说你年少时候,那是十分傲娇啊,怎么样,快给本少说说,是不是总是拉着别人的手说哥哥姐姐,一会儿撅嘴,一会儿拌纯真的样子?”

沈烨烨突然想起,过去那时候总辰枫哥哥辰枫哥哥地叫,一瞬间竟然连脸都红了。那沈岩峰大笑,拍桌踩地板,龇牙咧嘴地狂吼:“看来是真的是真的,没想到,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人竟然变成现在这般老生在在无趣的人,我真他妈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上楼时,因为实在太黑,沈烨烨不小心踩到了别人,听闻那人的一记闷哼,沈烨烨连忙道歉。黑暗中扯着了那人的袖子,便说道:“不好意思。”久久都没听到一句回答,沈烨烨也打算不再去说什么,于是准备离开时,抬头一瞬间,才发觉,被踩的这个人竟然是个男人。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种神秘,幽深的眸子里此时竟然闪着亮光。

无心计较过多,沈烨烨和沈岩峰坐在位置上,戴着眼镜还要戴副眼镜,看3D版的也够他妈坑人的了。两副眼镜的吃力着实令人咋舌。

据说画皮二已经达到了神作的境地了啊,那沈岩峰的短信这时候发来,又让沈烨烨汗颜,这人还果真是吃了没事干,浪费话费啊。

“我还听人说,看画皮二就是为了听那最后一首片尾曲的呢,传言不可信,还是亲身经历吧。”说罢,直接关机。

认真看电影神马的最有爱了有木有?

沈岩峰咬牙狠狠瞪着旁边的女人,瞬间冰冷一大片。臭丫头,真是越来越老成了,心里都在想着什么。摇摇头,也装模作样,看起来。

画皮二真的没有过多的惊喜,不过画面绚丽了点儿,人都漂亮了点儿。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竟然也低了头。沈烨烨早已不是那时候煽情的小姑娘了,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雀儿飞了,公主要死了,竟然眼泪也流了下来。

于是,放弃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想了想,为什么眼泪会流出来,后来,才知道,因为距离。明明靠得很近了,却总是物是人非的结尾。流泪或许有些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而此刻侧过头去,没想那沈岩峰看得可真是很认真。

好几分钟过去,那厮也未曾注意到她的注视。沈岩峰的头发不长,是像那种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一般的发型,两鬓软软压着耳朵,白皙的肤色即便此刻看不出,也让人觉得,这个男孩儿好像有些婴儿般的柔软心灵。

于是,正当沈烨烨观察这少爷时,那沈岩峰好死不死的竟然哭了。还无声无息得。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罢。

他的面容本就是十分帅气的,加上肤色偏白,发质柔软,此刻红色T恤衫,的搭配,便真觉得好像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活力四射。

可惜,沈岩峰自从出了电影院后就一直沉默无声,和他讲话也不理,沈烨烨真得是花了九牛二虎才从很远处买了两朵棉花糖,手一伸,不看他说道:“给。”

谁知道,那沈岩峰真是神经病突发者,伸手就是一打,冷冷回答道:“不吃。”看着地上的棉花糖,沈烨烨真是哭笑不得,挑了挑眉目,说道:“少爷,脾气可不带这样发的,怎么说,我也没亏待你了吧,这不值钱,也好歹花了我十分钟,顶着烈日买回来的。”那沈烨烨依旧没完没了地说着,谁知,沈岩峰突然冲了出来,一把就推开了她。

看着突然冲出来的汽车,沈烨烨惊讶,害怕,恐惧迅速聚集起来。沈岩峰还在那里,而随着那车子的急刹车,沈岩峰跌坐在地上。

沈烨烨急急地跑了过去,蹲下看着眼前的人,那个失魂落魄啊,真叫人胆战心惊。

狠狠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仔细问道:“沈岩峰,有没有事?”

沈烨烨此刻的头发有些长,深深遮住了侧脸,很直很直,这是她四年后的杰作,至今依旧骄傲。

“沈烨烨,别告诉我你连基本的交通规则都不懂。”沈岩峰望着对面的女孩子,想起那可怕的车击案,一瞬间怒火中烧,便大声吼了起来。

“我不懂?沈岩峰,你真长本事了,学会教训人了啊?”沈烨烨莫名其妙被骂心里怎么会好过,一下子就回道,语气里尽是气愤。

“小宋,发生了什么?”这时,肇事车辆中才缓缓传出一句话。坐在车后的男子,慵懒地靠着车窗,默默闭着眼,俊美的脸上,竟然尽是疲倦。那么深厚得倦意,估摸着,到达了那九天之外,也飞不了了。

小宋是那名司机。回答道:“老板,车子撞上了一个男子。”语气僵硬,简洁明了。

同坐在车后的还有一名女子,只听她淡淡地说道:“小宋,你去商量下,能私了就私了吧,毕竟是我们的过错。这里本是机动车道。也不带这么横冲直撞的。”

“好的,王小姐。”于是,那名唤作小宋的男子,堪堪下了车,拿着名片,准备向被害者提出赔偿结果,没想到,人家理都没理他一下,已经走出五米开外。

回到车内后,小宋依旧面无表情地说:“老板、被害者已走。”于是,男子终于懒懒地睁开了眼,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皮肤,让王洁莹又是一阵晕眩,微微皱了皱眉,向窗外看去,只见到两个人影。

只是,在阳光下,那女子脚上的亮光,让他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终于再次闭上眼,冷淡说道:“小宋,召集弟兄,在三天内,给我查出,前面那个女孩的来历,对了,还有她身边的男孩子。”

那个女孩子的脚上,到底是不是那条链子。不然为何在阳光下耀眼至斯。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男子紧紧握住手,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