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刚说完,谢东方的车队就开来了,前面一辆车开道,后面三辆紧随,驶向老宅。
老大骂道:“这老狐狸搞毛啊!”
看来老大在杭州半年,不仅获得了安宁,更学会了说脏话,可谓受益匪浅。而我就大相径庭了,杭州,几乎让我迷失了自己。
以前在香港,虽然我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支离破啐地生活,一切源于杭州。
冷月笑道:“但愿无情进去会查到些线索,千万不要连毛都没搞到。”
我望着谢东方的车冷笑道:“我不会空手而回的,我们三兄弟联手,天下无敌,哪怕是我单刀赴会,也能力挫群雄。”
冷月赞道:“这个文采卖得好!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无情就有那么两三用。”
老大忍不住笑起来,我憋了口气懒得理他们。距老宅子有点远,看不清楚谢东方和他的那些手下们在做些什么,只能看到他们的车停老宅门口,依稀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时机尚不成熟,不宜先靠太近,我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等时间过去,等认谢东方出来,等即将被我们揭开的神秘面纱。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谢东方的车终于开始移动,朝我们这边开来。我们躲到一棵大树的背后,望着谢东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远。冷月说:“刚才那老狐狸的命就在我手里,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我们要如此复杂地办?”
老大说:“冷月,你难道还不明白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吗?世上那么多人,而你只有一条命,孰轻孰生?”
冷月笑道:“我随便说说,你不要这么认真嘛。”
冷月的思想,别说是我,连老大都是无可奈何的,只好随他说话。老大问我:“无情,现在几点?”
我一看表说:“刚好十一点。”
老大点了点头拍着我的肩说:“好,现在开始行动,如果十二点你还不出来,我和冷月就杀进去。”
说完他递给我一块黑色的纱巾。冷月说:“给你蒙面用的,外人都知道你已经升天了,为防监系统拍一你。”
我笑道:“你们的全方位立体式服务简直比‘小姐’还要周到。”
我沿着果树林小心翼翼地绕到老宅的后面,两米多高的围墙我一跃而上,探出头,只见三个骠悍的守卫拿着手电正在墙下巡逻。好家伙,防卫果然森严,这越发加重了我对这幛老宅的浓厚兴趣。不过对我来说,他们是百密一疏的,因为我就是那个最大的漏洞,摆在我面前的,似乎没想像中那么困难重重。
等他们走过拐角之后,我借助臂力攀上围墙,一跃而下。突然警铃响起,“嘟嘟”声差点打乱了我的阵脚,要不是对面正好有一扇窗户半开着我跳了进去,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警铃怎么会突然响起呢?定是围墙上装有红外线报警系统,居然没想到这一着,我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也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警铃终于歇停下来,而很多人的脚步声开始往我耳朵传来,越来越近。我急忙抓起腰间一个手雷,从窗口扔出围墙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好窗户。手雷穿过围墙外的大树在这紧张而又充满危机的气氛里发出“沙沙”的声响,落地时似乎还打着了什么硬物,又发出一声脆响。我可没按下手雷的开关,扔出去主要是想借助声响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手雷最后“叮”的一声脆响,极其出色地完成了它的任务。
只听窗外一人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另一人说:“什么也没有发现,可警铃响起,会不会又有人闯进来了?”
又一人说:“会不会是什么野猫子跳上了围墙,触动了警铃?”
一人骂道:“你没脑子啊,什么猫有这等能耐跳上围墙?”
这时又听到跑过来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暂时没发现什么,大家四下看看,这里绝不容许再出现任何闪失,总之别说是人,连一只猫也不许放过。”
我躲在窗户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里可真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啊!刚才我也真是太天真了,居然想用那么点微弱的声响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幸亏他们的脑子没那么好使。还有刚才那人口中所说的“又”字与“再”字很关键,难道有人闯进来过?待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松了一口气。再一看我所在的房间,漆黑一片,四下小心摸索,竟无一物,得尽快离开,要不然被他们发现,躲无可躲,危险!我蹲下身子摸到门,轻轻拧开锁,从门缝望去,是一座楼梯。楼梯在我的右边,左边是什么有没有人,我还不敢轻易探出头去看,只得先静蹲在地仔细听门外的动静。周围死一样的沉静,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可居安要恩危,越是安静就越不是什么兆头。若是他们也站在一边一动不动,我冒然出去就等于自己送死,刚才的教训我谨记了,千万不可粗心大意,毕竟自己的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老躲在此也不是办法,不主动出击就只能空手而回,那可没脸见老大,尤其是冷月。这座老宅是二层的,楼上每个房间都没有亮着灯火,照此看来二楼应该没人,而底楼究竟是什么状况我还不得而知,看来上二楼是唯一的选择,居高临下,应该能看出些端倪。我不明白这里这么紧密的防卫究竟是为了保护什么或者是怕别人知道什么呢?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谢东方不会这么劳心劳力。
又蹲了一会儿,门外依旧没有动静,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搏一下吧,便放大了胆子,轻轻地把门缝越推越大,尽量把头压低,迅速伸出又缩回,只一眨眼的工夫,我知道门外没人。左边是一条走廊,具体通往哪里现在还不知道。这座老宅很大,从我刚才触动警报系统到守卫来查探的时间差,大致可以断定守卫都在底楼。我拉开门敏捷地上了楼梯跑到二楼,迅速打开楼口的一扇门躲了进去。现在我对这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而且又是孤身一人,只能先稳住阵脚,再见机行事。我蹲下身子躲在门边,鼻子里却嗅到一股香气,像是女人的味道。
“谁?”
是一个女人很重的沙哑声,我只听得浑身大震,连汗毛都竖了起来。转过头去,借着窗帘外极其微弱的星光,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上。
她见我没出声,又说:“我睡了,不是跟你们说过,晚上不可以进我房间吗?”
说完她止不住的咳嗽,像是病得很严重。还好,她误以为我是那些守卫不是外人。我深吸一口气,平下心来,慢慢地走过去并学着刚才在楼下听过的一个守卫的声音说:“我来看看你身体好了点没有。”
说完我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并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按倒在床上。“不许挣扎不许出声,不然我杀了你!”我恶狠狠地说。
她经我一吓果然连鼻音都不敢出一声,却依然咳嗽不止,几乎连肝都要咳出来。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威胁女人,还是个病女人,良心上十分过意不去,但为了自身性命,也只好委屈她了。我半扒在她身上,与她面对面,却看不清她的模样,屋里实在太暗,那点星光还不足以照明我的眼睛,不过凭手感,我知道她是个年轻的女人。她也不可能看清我,何况我还蒙着面。我的食指尖上有液体流过,她哭了,手侧,是她如急流的呼吸。心中犹豫,手上却不放松,倘若她大叫引来了守卫,那我可真是好心没好报了。
我的心也在“砰砰”乱跳,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手中却按着一颗定时炸弹,要不要一拳打晕她?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不断绯徊。
她难道是谢东方的女人?太夸张了吧,养个小女人也不用这么大排场啊!我冒着生命危险闯到这里,如果只探到是谢东方养小老婆的事,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手侧越来越湿,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慌乱,我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哆嗦,我想起了丽丽,她在杭州准备离去的那一天,被宋仁杰的人骗来的那一天,也一定和她一样,吓得不敢出声,害怕的只会流泪。而到现在,她还生死不明。
我放开了打晕她的念头,靠近她的耳边,又换了一种腔调用很重的鼻音说:“你不要害怕,我不伤害你,知道的话你点点头。”
她使劲点了点头。
我还抹去她的泪水说:“你不许哭,就问你几件事,你只需点头或摇头,要如实回答,可不允许有半点虚假。放心,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伤害你,只是你不可心骗我,知道吗?”
她又点了点头。
“你是谢东方的人?”我问。
她还是点头。
“那这里除了你和那些守卫,还有没有别人?”
她摇了摇头。
“那些守卫都是保护你的吗?”
她又摇了摇头。
如果她想吓唬我,这个问题应该点点头,看来她真不会说谎。可她这两次头似乎也自相矛盾,既然没有第三种身份的人,那安排这么多的守卫又是为了什么?也许其中另有隐情,她也不知道。想来也合情合理,谢东方做为江湖老大,派重兵把守的秘密总不会告诉一个小老婆的,而且她的门前一个守卫也没有,都在楼下,显然她也不是这幢老宅的重点。
“我可以信任你吗?”我问。我想她可能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突破口,想套她的话。
她点了点头。
我说:“好,我相信你。我可以放了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事,而如果你敢乱叫,我不仅杀了你,还会毁你容。”
我相信谢东方能看上的女人,必定是国色天香,不光对她,对所有的女人而言,毁容甚至比强奸都要残酷。
她又点了点头。
事以至此,我只有相信她。松开了手,却不放开,以防她万一叫出声来我可以急时制止。
我问:“那些守卫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什么?”
她的嘴唇开始在我的手心里糯动,“我不知道,我来到这里,他们就已经在了。”
说完她又是一阵咳嗽,喉咙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又问:“那他们主要守哪里?楼上有没有守卫?一共多少人?”
她说:“主要守下面一间仓库,楼上他们也会来查看的,有二十多人,你不要被他们发现了,他们都有枪。”
好笑,她居然关心我。我觉得她和花姐有些相似,一个好女人和一个坏男人碰撞在一起。便扯开话题道:“我这么对你,你不想让我死么?”
她摇头道:“你快走吧,我不会说出来的。”
我又觉得她的口吻很像丽丽,心地也如同丽丽一般善良。不知为什么,对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哦不,是错觉。
她又开始咳嗽,口水都溅到我手心了。我问:“你病了?”
“会好的,你真的快走吧,这里很危险的。”
我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我走出房门之后叫来守卫害我性命?”
她很认真地说:“你一直都在相信我。”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她早已把我看透,哪怕隔着黑暗。她说的也对,这里守卫有这么多,还都有火力,我一个人寡不敌众,自然讨不了好处。还好从这个女人口中得知那个仓库是关键所在,也算不枉此行。只好等下次和老大、冷月准备充分,再一起来探个明白。
“好,我这就走,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正要出门时,她忽然叫住我问:“你下次真的还来吗?”
我笑道:“你看我像是说大话的人吗?”
“那你下次来可不可以把我带走?”她有些急切地问我。
我想:女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凭什么相信我?笨女人!但还是答应了,应付了再说,做不做那是后来的事。
离开她的房间,我谨慎地顺着原路跳出围墙。警铃再响起已与我无关,一路奔跑,在果树林穿梭,寂静的夜,淹没了一切。明天,是否依旧会是荡气回肠的一天?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被卷入曾经所绯徊的漩涡了。香港生了我,也注定会吞了我,还有包括丽丽的一切,这都是命,我逃也逃不了。
冷月见我回来,笑道:“效率不错,一小时都不到。”
老大忙问:“有什么发现?”
我喘了几口粗气,说:“打探到了,里面一个仓库是问题所在,只是有重兵把守,我一个人难成气候,所以先回来和你们商量下,重新部署,下次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