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一见众人都想知道清禅寺和”“恶秃驴”清寂和尚的来历,便呷了一口茶,款款道来。

原来江苏省江宁府管下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唤做邯家村。这个邯家村是邯姓聚族而居的所在。村中之人,不论男女,

几乎没一个不会几手拳脚的。江湖上有名的邯家拳,便是出在这个邯家村里。其中有个叫做”铁霸拳王”邯志良的,却是邯家拳派中顶尖儿的人物。这个”铁霸拳王”邯志良不但是武艺高强,为人却也诚恳,凡是来求教武艺的,总是认真指点,且不收分文。所以到了三十多岁却还是一贫如洗,每日里耕种田地之外,还时常到附近的山上去打些柴火,到城里去卖了钱来贴补家用。

这个一天,“铁霸拳王”邯志良又拿了一柄斧子,到山上砍柴去。他见附近的几座山头已被打柴的砍得光秃秃地,便想往深山里去,好在他腿里有劲,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一般,一日气便翻过了七八座山头,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铁霸拳王”邯志良正想拣一个所在砍柴时,忽地见前面有一头野兽的身影一晃,便钻进了距离自己不远的一处石壁中去了。”铁霸拳王”邯志良好奇地跟了过去,见石壁中露出一条缝隙,从缝隙中往里看去,里面的面积似乎很宽广,那个头黑乎乎的野兽正在来回走动,但是究竟是狼是虎,却看不清楚。

“铁霸拳王”邯志良正想把自己的脑袋探进去瞧个仔细时,谁知星边的那个头野兽却一声怪叫,便从缝隙中跳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向“铁霸拳王”邯志良身上扑去。”铁霸拳王”邯志良定睛一看,这个野兽原来是一头猴子,浑身黑毛,个头高大。说时迟那个时候快,这个猴子已到了”铁霸拳王”邯志良跟前。”铁霸拳王”邯志良知道猴子在兽类中最通灵性,它的纵跳工夫被学武的人借鉴,便形成一路拳,唤做猴拳,所以”铁霸拳王”邯志良此时那是肯定不敢大意,觑那个猴子到了跟前,便向旁边一闪。那个猴子见扑了个空,也就侧着身子再来第二下,“铁霸拳王”邯志良依然躲闪不还手;瞧那个猴子有些倦了,却又故意用手在它的毛上撩拨。于是那个猴子又动起怒来,直朝”铁霸拳王”邯志良扑了过去,嘴里还发出一种怪叫。”铁霸拳王”邯志良仗着一身武功,只是腾挪跳跃,不让猴子的前爪碰着自己的身子。渐渐地那个猴子气力用尽了,两只前爪也就慢慢地懈怠下来。”铁霸拳王”邯志良一看正是机会,便大喝一声,一闪身跳到猴子身后,左手用力抓住猴子的后颈,同时往下一按,右手紧跟着向那个猴子脑袋上劈去。”铁霸拳王”邯志良这个一掌在拳术里的名称唤做“刀劈三关”,猴子的脑袋如何禁得起?顿时那个天灵盖便分做两爿,脑浆迸裂,死予非命。”铁霸拳王”邯志良见那个猴子已死,便举起腿来向猴子屁股上一脚踢去,那个猴子便骨碌碌滚向土坡去了。

“铁霸拳王”邯志良见杀了猴子,除了一害,禁不住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绝,倏地又听见石壁中阅传出一阵孩子啼哭的声音。”铁霸拳王”邯志良不由得心头猛吃一惊,暗想这个里怎么会有小孩子呢?便弯着腰钻入缝隙中去,想不到里面竟是一个石洞,面积甚是宽畅,只见洞中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怀抱着一个小孩。”铁霸拳王”邯志良见到这个情景,还疑心自己是在做梦,忙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便对着那个妇人大喝一声道。“你们是人还是妖怪?”那个妇人因为孩子啼哭,所以此时只管低着头哄那个孩子吃奶,竟没有留心到从石壁外面会钻进一个人来,及至”铁霸拳王”邯志良一声吆喝,才猛然醒悟。只见她朝”铁霸拳王”邯志良打量了一会,便随手把孩子往地上一放,“扑通”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在”铁霸拳王”邯志良面前,哭道;

“小妇人原以为今生再没有和世人见面的日子了,谁知今天却遇见了壮士,也总算不枉小妇人含辛茹苦一场!”

“铁霸拳王”邯志良被妇人一哭,简直哭得没了主意,便道:“崔你不要尽哭,你有什么冤枉事情尽管说与我听,我如若好替你作主时,自然会替你作主的。”

那个妇人听了,点了点头道;“这个说来,壮士便是小妇人的救星了。不瞒壮士说,小妇人母家姓陈,夫家姓龚,夫家和母家相距只有十里多路。前年六月里,母家教人捎信来,说小妇人的母亲犯病了,教小妇人赶紧回去,小妇人得了这个信,便立刻动身。谁知走到这个山下时,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小妇人正想找个地方躲雨,只见从山上滚下一团黑魃魃的东西来,直滚到小妇人裙下,才停住不滚了。小妇人定睛一看,简直吓了个半死,原来滚来的是一头遍休纯黑的猴子,谁知这个猴子力大无穷,轻轻巧巧地便把小妇人背了起来,蹦蹦跳跳地把小妇人背到了这个石洞中来。壮士在上,小妇人说句不识羞的话,往常听人说猴性最淫,真是一些不错,可怜小妇人在这个石室中竟被这个猴子强占着做了老婆。因为这个洞中与世人隔绝的缘故,简直不知有岁月,只恍恍惚惚记得经过了二三个冬夏。只因那个猴子出外觅食时,总是用一块大石头把这个缝隙塞住,所以小妇人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小妇人前世里欠了这个猴子多少孽债,在去年秋天生下了这个孩子来,料想因是这个猴子的骨血,所以这个孩子长得七分象人,三分象猴。小妇人每逢猴子外出,便独自思忖,那个猴子既败坏了小妇人的名节,小妇人自无颜偷生人世,不过这个孩子总是在小妇人肚子里呆过的,小妇人不免有些舐犊之情,所以就日夜巴望有个人来把这个孩子带了去。幸喜今天鬼使神差把壮士引进了这个石洞中来,如今只求壮士把这个孩子带到人世间去吧,将来好让他做个人,免得在这个山中依旧沦为畜生。不过壮士也得赶快离开这个石洞,否则停会猴子回来了,怕壮士不是猴子的对手。”这个妇人说完话,便在地上印了几个响头。

“铁霸拳王”邯志良听完了妇人的叙述,方才恍然大悟,便说道;“大嫂你也不用害怕了,那个猴子适才在石壁外面和我交手,已被我打死了,大嫂快带着孩子随我下山去吧!”

那个妇人听说猴子已被”铁霸拳王”邯志良打死了,不禁高兴地说道:“谢天谢地,那个畜生居然也有这个一天!那个就请壮士把这个孩子带了去,小妇人也不再偷生人世了!”说罢便一头向石壁上撞去,顿时脑袋迸裂,呜呼哀哉了。

“铁霸拳王”邯志良见那个妇人死得凄惨,心里毕竟有些难过,正在那个里发怔,忽听那个孩子又啼哭起来,便想起那个妇人已把这个孩子托付了自己,只得把孩子抱起来,对那个妇人的尸体祝告道:“大嫂你放心吧,将来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都在我姓邯的身上。不过在这个荒山中没处找寻棺木,恕我不将你收殓了。”说罢,便抱着孩子出了石洞,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家里。

“铁霸拳王”邯志良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一头猴子,所以便教他姓了侯;又因为希望他长大成人替母亲争一日气,所以替他起了个名字,唤做风电。这个侯风电在”铁霸拳王”邯志良家里和”铁霸拳王”邯志良的儿子”飞云刀”邯飞云年纪相仿,“铁霸拳王”邯志良夫妇也把两人一般看待,两人从七八岁起,便跟着”铁霸拳王”邯志良学习武艺了。两人的武艺因是”铁霸拳王”邯志良亲手调教出来的,哪有不高明的道理,所以就,全邯家村除了”铁霸拳王”邯志良之外,便要算”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了。光阴迅速,一眨眼便是二十年,“铁霸拳王”邯志良因病故世,“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继承先业,一面种田樵柴,一面便是舞刀弄棍,日子倒也过得无忧无虑。

这个一天,“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兄弟俩在山上打了柴回来,各人肩上挑了一担,取路回邯家村。还没有进树口,却见远远地奔来一头骡子,那个骡子上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子衣衫不整,情形十分狼狈。两人正在诧异时,那个骡子已是跑到了跟前,只听得骡子上的女人高声叫道:

“是飞云哥儿吗?快救我一救!”

“飞云刀”邯飞云一看,这个女人原来是自己的远房姑妈,忙问道;“什么事?”

那个女人便喘着气告诉他道。“我到十里村王家拜寿回来,才走到半路,迎面遇见了一伙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这个班天杀的,见我单身一人,便起了歹念,把我圈了起来,用淫词秽语前来调戏,我骂了他们几句,那个班家伙竟要把我摔下牲口,幸得我会几手拳脚,被我极力挣脱,谁知他们仍不肯罢休,在我背后追赶哩!”

“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听了这个话,不由得怒火万丈,便闪过一旁让那个女人过去,说道:“姑姑你安心回村去吧,这个里自有我俩哩!”话声未绝,尘头起处果然来了图五匹骏马,为首的一个穿得花蝴蝶一般,一望便知是个纨初姱子弟,后面几个也有当差打扮的,也有镖师打扮的,个个歪戴了帽子,足登快靴,远远地喊道:“那个娘儿还不曾跑远,我们快上前动手抢吧!”

“飞云刀”邯飞云听了大怒,喝道:“放你妈的狗屁!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邯家村是否好惹的!你们胆敢在青天自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

那个伙人中有个当差模样的向”飞云刀”邯飞云喝道:“什么黑家阿自家村!你们也不听打听我们这个位大爷是什么来历!知趣的快闪过一边去,不然的话,让你们尝尝鞭子的滋味!”说完,便举起鞭子劈脸向”飞云刀”邯飞云打来。

这个时候那个边早恼了侯风电,吆喝道:“哥哥,你和这个厮讲什么理!”说时便操起那个根挑柴的扁担,朝那个伙人当中扫去,一扁担正好打在纨挎子骑的马头上,那个马负痛顿时跪了下去,把那个纨绔予掀下了马。”飞云刀”邯飞云正待上前赏他一扁担,两个当差的早已跳下马来,把纨祷子抢了去。这个时候纨祷子这个一边,一共是六匹马,两个当差的保护了纨祷子,两个镖师也都跳下马来,亮出兵器,接着同邯、侯二人厮杀,还有一个镖师却在马上观望。谁知两个镖师都不是”飞云刀”邯飞云和侯风电的对手,战不到四五十个回合,刀法便都乱了起来。邯、侯两个见自己这个一面占了上风,越发精神抖擞,两条扁担使得上下翻飞,如同两条游蛇一般,打得两个镖师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多一回儿,和侯风电交手的镖师,早已在肩窝上着了侯风电一扁担,痛得杀猪似地叫起来,他这个一叫,使得和”飞云刀”邯飞云对敌的那个镖师分了神,大腿上也吃了”飞云刀”邯飞云一扁担。那个骑在马上的镖师,见两个同伙都失利了,便把手伸进腰边的镖囊,取出两支镖来,觑准了”飞云刀”邯飞云的脖子便是一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