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聿还没有把冠苒哄妥帖,身穿着黑色风衣带着黑色眼镜的像是混黑帮的保镖就走了过来,站在古聿和冠苒面前,像是一尊雕塑,恭恭敬敬地道:“少爷,老爷让我过来叫你们,天太冷在外面呆太久不好。”
古聿还在为冠苒擦眼泪,便拉着冠苒站起来。
冠苒从小就有贫血,坐久了,又吹了冷风,就有点头晕,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眼睛一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古聿眼疾手快地及时地拉住了要跌倒的冠苒,冠苒靠在古聿身上平复刚站起来的眩晕感。
古聿拉着冠苒的手,又摸摸他的额头,冰凉一片,心里骂了声脏话,拉着冠苒的手给他轻轻揉捏着,低头看肩膀上小东西苍白脸和红着的眼角,有些怜惜地在冠苒的面前弯下腰来,道:“苒苒,来,哥哥背你。”说着就要把冠苒往身上扛。
冠苒身体一直不太好,小时候也因为生病或者古聿心情难得好的时候,冠苒也被古聿背过几次,但是大了一些之后,就已经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了。
一是古聿再也没提过,那他当然是不敢向古聿提出这个要求的,再者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大了,再让哥哥背的话很丢人,会让人笑话。
但是现在这个时刻,冠苒却不想拒绝,他顺从地趴到古聿背上去。古聿的手提留着冠苒的两条腿,把他又往上提了提。
这里离古盛车那边还是有一段距离,一个人走的话当然毫无异样的,但是要负重走的就会显得有些吃力。
保镖跟着走在古聿的后面,“少爷,你休一会儿,我来背吧小少爷吧。”
古聿摇摇头,道:“不用,弟弟我自己来背,你走你的。”
古聿长得人高马大,背起瘦小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冠苒仍然很轻松,最多只是呼吸粗重了一点。
绿色墓园和远处重峦叠嶂的远山,远离了城市的高楼林立和冰硬的水泥围建起来的虚空城堡,远离了城市灯红酒绿的喧嚣,偶尔响起的几声鸟鸣,却显得更为空灵和安静,带着深深浓郁清新的乡土气息,接近自然,才更接近真实。
冠苒趴在他肩头,看着古聿的侧脸,十五六岁的哥哥已然长得有棱有角,宽阔的额头,鼻子很高很直挺,平时锐利的眼睛此时专注地盯着向前方延伸的路,耳边是他呼呼的呼息声。
冠苒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容易感到伤感,但是这样的人却也更容易感到美好,只要有人对他们一点点的好,他就会觉得幸福。
古聿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宽阔温暖,让他着迷,他发现不发狂时候的哥哥还是很好的一个人的。
冠苒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一直萦绕鼻端,若有似无清浅的呼吸声,埋在他脖子边的小脑袋,这久违的一切都让古聿感到熟悉而陌生又满足。
古聿是个理性的人,但此时却只想此刻脚下的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才好,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察觉到冠苒胶在他脸上的视线,古聿笑着偏过头,逗道:“干吗,是不是发现哥哥很帅啊?”
冠苒还是那个歪着头的样子动也没动一下,眼睛直愣愣地盯在古聿脸上。
古聿斜着眼睛看他,觉得冠苒这个呆愣愣的样子真是太诱人了,他笑得更欢了,把脸凑过去,一脸的得意,“原来我这么帅啊,看着都眨不动眼了,来,免费让咱们的苒苒亲一下好了。”
冠苒不说话了,无语地瞪着古聿,然后默默地把脸转开了埋到古聿脖子里去。
一段路,古聿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保镖在一侧给他开了门,冠苒从古聿的身上爬下来钻进车里,古聿也跟着坐了进去。
因为是白事,所以并没有开特别显眼和豪华的车来,古盛在车里已经等了好些时间了,两个儿子都坐进来,空间一下子显得小了不少,古盛往边上坐了一些,给儿子让出些位置来。
冠苒爬进去坐在古盛的身边,古聿进去关了车门坐在冠苒的身边,冠苒坐在两的中间。古盛给冠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到他红红的眼角,也没说什么,只是抱了抱他的小儿子。
古聿从一边拿了用保温瓶装着的热水出来,拧开瓶盖子递给冠苒喝。冠苒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哥哥”,然后抱着水瓶喝起水来。
听到冠苒糯糯又带着鼻音的那声‘哥哥’,古聿心都要化了,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发誓以后一定要对他比以前更好。
古聿眼神温柔,带着笑意,看着他柔声道:“慢点喝。”边说边拿出纸巾出来给他擦嘴角的水迹。
看到他嘴边小小的伤痕,当事人当然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想着昨晚上居然不小心留下了痕迹。
今天早上古盛询问到,小东西谎言说是磨牙磨到的,那目光闪烁的样子,古聿的眼神就暗了暗,他慢慢靠过去,手了不自觉地就移到了那个小口子上不断地擦过。
冠苒大概是被他磨痛了,‘哼’了一声,偏着头躲开。冠苒拿眼睛睨他,古聿掩饰地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刚刚古聿把冠苒背过来,古盛也是看在眼里的,对此他是相当满意的,看着两个孩子关系从小时候的如履薄冰到现在的兄友弟恭,他想此时冠楚思看到的话,也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车子在路上比来的时候开得快,古聿一直挤在冠苒身边,车里暖气开得恰好,冠苒的手也不像刚才在外面那样冰了,古聿伸手给冠苒的围巾摘了下来。
古盛脸上无甚表情,他深知道古聿和冠苒的区别,古聿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从小就蛮横霸道,嚣张到不行,成绩虽然不错,但一天到晚还是尽想着怎么打架,小时候也没有少欺负冠苒,小小年纪就一幅老大人老大的样子,他对古聿以后是一点都不担心的,而且他认为男孩子在小时候皮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惹出什么天大的漏子,人品不太坏就行了。
但冠苒不一样,冠苒从小就伶俐乖巧,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从来没有惹过什么事,他对待学习态度也特别认真,从来不旷课,不惹祸。但是性子太呆了,作为一个男孩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古盛不得不为冠苒担心。
虽然以后他也可以为冠苒铺好人生的路,但是也不能一辈子护着他,所以要想有人一直保护着冠苒,古聿绝对是首当其冲的人选。
现在看到古聿对冠苒日渐有了一个哥哥的样子,他当然是非常乐于见成的。
古盛摸着冠苒的头,把冠苒的漫画书从他手里抽走道:“苒苒,爸爸公司那边有急事,今天要回去S市了。”
冠苒惊愕地抬头,“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古盛点头算是回应。
冠苒坐在爸爸身边,咬着下唇,皱着眉,满脸的委屈,“什么事这么急啊,连两天都不能等吗?”
古盛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低着抚摸儿子的头发,“是很重要的事。”
冠苒撇着嘴,眼眶红了,像是竭力在忍住要往下掉的眼泪,声音有艰涩:“要走你走,我不要走。”
古盛一直是一个以工事为主的理性男人,即使儿子很重要,但是觉得儿子总是可以在家陪的,但是工事却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面对委屈生气的儿子,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但是要让他把儿子一个人放在这儿,他当然也是不放心的,道:“不行,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
以往都还要回去他以前居住过的房子看一看,有时候还可以见到小时候的一些伙伴,虽然感情并不见得有多深,但是小时候的积累的革命友谊总是让人难以割舍的,而且他们小镇子里不比外面大城市,小朋友之间的感情都是非常纯澈的。
今年到现在为止,只在镇子边缘地带的城中心驻留了两天和来祭拜妈妈,没有回去过小镇,没有看过和妈妈一起住的家,冠苒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车子是直接开往的机场,冠苒也看出来了这不是回酒店的路。冠苒心里越发难受,勉强忍住哭意,“怎么就不行呢,爸爸,我不走,你和哥哥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呆几天。”
古盛看着冠苒红通通的双眼,里面含着倔强的责怪,于是只好采用怀柔政策,轻轻抚抚了儿子的背,语气虽然温柔但却是不容拒绝的,“苒苒听话,你一个小孩留在这儿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爸爸怎么办?跟我一道回去,我已经叫人去拿你们的东西了,我们现在就直接去机场。”
冠苒赌气地往后退不让古盛碰他,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古盛知道冠苒这是生气了,但是小孩子嘛,怒气来的快也消得快,过了几天就会忘了的。沉着声音道:“不说话也没用,一定要跟我回去。”
小孩就是这样,最会看大人的脸色,如果你态度比较软,那么他也许会爬到大人的头上来也不一定,但是只要大人一严肃起来,他们就会软下态度来。
冠苒一看古盛态度强硬,便央求道:“爸爸你别让我回去,这里的安全很好,不会有事的,要不然你留两个保镖叔叔在这时看着我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古盛有点为难,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可,但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冠苒。
古聿看眼里噙着泪水,黑亮的大眼睛里浮着一层可怜兮兮的水意却没有掉下来,粘在睫毛上,显得楚楚可怜,便道:“爸,就让苒苒留下来吧。我也留下来陪着他,保证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回去,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
最后车子还是如期到机场,不过冠苒和古聿是真的留了下来,现在机场里送古盛。
古盛交代了一些须要注意的事,并且再强调安全,最后留了两个保镖下来,就走了。冠苒和古聿坐着车返回到了酒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