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黑云中突然亮起十几道闪电,齐齐劈入缺列双剑之中,顿时鼓起一团刺球似的巨大白光,连剑带电当头冲下,犹如一根擎天银柱,瞬间贯入雷缺顶门!
众人哗然惊呼,这一下不啻于五雷轰顶,纵是铁人也被烧熔为浆!
“天雷地火!”群魔的瞳孔却陡然收缩,而天一神族的人心中却齐齐蹿起一股怒火。
天雷地火脱胎于太古的神宵五雷,盖以神兵汲取雷电金灵,再导入经脉,达到天、人、剑三者合一,从而发挥出惊神泣鬼的威力。
只是此法在九大两伤法术中位列第二,对自身经脉的毁伤亦极为之大,少有不慎,甚至会被雷霆生生击毙。
昔年雷缺就是以此将青城山舍赤壁一剑劈为两半,令青城四大剑派蒙羞受耻,但也正因为那一战,他元气大伤,此后足足有十年不曾踏入中原。此时故技重施,显然已决意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只见雷缺纵声狂吼,须发怒张,周身银光爆射,掌心张处,两团银白色的光球滚滚飞转,双手一甩,两个光球突然变回缺列神剑,光芒万丈,朝着大悲禅师怒射冲来。
咻咻!
破风激响,剑芒过处,四周的气旋突然蹿起无数火花,霎时间便冲爆起熊熊火焰,宛如两条火龙交错飞旋,咆哮怒卷……声势竟比先前狂猛了十倍有余!
惊呼、呐喊声中,大悲禅师双掌合十,猛地朝外推出,空中那只巨大的金光掌印轰然爆长,曲缩压下,就像如来佛的巨手一般,将两条火龙紧紧握住……
只见大悲禅师微微一晃,须眉乱舞,皮肤如狂风中的水纹,波荡不绝,整张脸渐渐地涨成金紫色,但双掌却依旧如磐石似地动也不动。
雷缺碧眼幽光闪耀,脸上的疤痕随着笑容扭曲跳动,说不出的狰狞可怖,身上的白光越来越强烈,滚滚飞舞,源源不断地冲入缺列双剑。
众人屏息凝神,陡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都眨也不眨地聚焦在如来大手印上。
狂风声、火焰声、鸟鸣声、四处的悲呼惨叫……什么也听不见了,唯一能听见,便只有自己一下比一下沉重的心跳声。
嘭——乓!那金光巨手凹凸鼓舞,蓦地裂开无数缝隙,万道银光破射而出。
哧哧轻响,袈裟僧袍突然鼓裂,大悲禅师闷哼一声,双掌后撤,金光手印倏然炸散。
雷霆轰鸣,白光耀眼,缺列双剑呼啸冲下,擦着剑阵狂飙卷过,双双击入地底。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天摇地动,地面迅速龟裂,无数道红光紫焰从地缝喷射而出!
万千青砖炸飞迸碎,巨大的石板一块接一块地掀飞乱舞,四周的屋舍竟如纸糊泥捏的一般,瞬间崩塌,尘土滚滚。
道佛群雄只觉得脚下一空,惊呼连声,纷纷朝下跌落,剑阵霎时大乱,十几个真气稍弱的修真更是被气浪震得喷血跌飞,横死当场。
瓦木横飞,地火冲天,神农庙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众人惊呼奔走,狼狈至极,少有不慎,或被迸炸的石木砸中,骨折肉烂;或一脚踩空,掉入地缝,被烈火瞬间烧得焦糊。
“禅师!禅师!”眼见大悲禅师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众人又是惊怒又是难过,纷纷为他输送真气。
西门辅回头见众人相顾骇然,万万没想到相隔不过短短十余年,雷缺的修为竟精进如斯,更没料到堂堂佛门第一人这么快便已落败,而且败得如此惨烈!
大悲禅师尚且挡不住两个回合,放眼天下,又有谁是他的敌手?一念及此,群雄心下无不大寒。
混乱中,只听雷缺兀自哈哈狂笑道:“老秃驴啊老秃驴,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日!你也有……”
他一生中首次打败宿敌,心中狂喜如爆,颠来倒去都是这一句话,笑了十几声后,突然”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坐倒在地。
魔门群妖的欢呼声登时变调,齐齐惊呼。
西门辅大喜,心道:“原来这厮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青光耀目,天刑惊虹电掣,朝着雷缺怒射而去。
飞身掠起,赤霄剑紫光激爆,宛如万道霞光,染红了半个夜空。
魔门群凶大哗,纷纷骂道:“他奶奶的,牛鼻子乘人之危,好生无耻!”
但骂归骂,除了雷霆门的数百名波斯妖人冲掠阻挡外,其他人则袖手旁观,不愿以身犯险。
碧光电舞,赤霄如虹,一道淡青人影一闪而过。
数十名雷霆门弟子惨叫连声,人头飞舞,鲜血冲天激射,断线风筝似地朝下飘落。
雷缺盘腿而坐,抬起头,碧眼中凶光大作,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这牛鼻子既要寻死,本王就成全你!”
他双臂一振,仰头怒吼,数十道闪电骤然亮起,齐刷刷地劈入他的头顶,他陡然剧震,喷出一口血箭,周身再度鼓起炫目至极的炽烈银光。
嘭!
两股银光剑芒犹如流星追月,怒爆飞舞,不偏不倚与天刑撞了个正着,空中顿时爆炸开绚丽夺目的重重光浪。
西门辅身形一震,朝后飞退。
雷缺却只微微晃了一晃,哈哈狂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芒!天刑号称道门十大神兵,依本王看,也不过用来砍柴杀鸡罢了!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天下第一神兵!”
他突然冲天飞起,周身光芒滚滚闪耀,指诀飞舞,缺列双剑如厉电纵横,银龙咆哮,朝着西门辅狂风暴雨似地汹汹猛攻,竟杀得他险象环生。
群妖欢呼迭起,叫道:“杀了牛鼻子!杀了牛鼻子!”
天一神族族人无不大骇。原以为那一记天雷地火已经耗尽他的真元,想不到余勇可嘉,竟仍能以一己之力击退西门辅这一散仙!
号角激越,鼓声密奏。
在浪穹姐妹的御使指挥之下,漫天的凶禽恶鸟呀呀怪叫,盘旋绕舞,纷纷飞冲上天,乌云似地围拢而来。
到了极高处,群鸟突然尖声怪叫着猛扑而下,势如狂飙,万千火球轰然怒射,仿佛流星密舞,雷霆万钧。
轰!轰!
爆炸迭起,气浪澎湃,长剑冲天震飞。
十几个天一神族族人猝不及防,登时烈火焚身,惨叫着满地打滚,四周立时又蹿起熊熊火焰。
周围众人想要上前将火扑灭,岂料被黑烟迎风一熏,鼻喉仿佛虫蚁噬咬,顿觉不妙,慌不迭地退散开来。
刚奔出几步,有如火焰烧心,痛不可抑,纷纷悲呼嘶吼,蜷曲在地,狂乱地抓挠着自己的咽喉,脸色黑紫扭曲,瞬间腐烂入骨,可怖至极。
西门辅虽然是险象环生,可却未失败,余目扫过,但见那喷火怪鸟黑羽白爪,头上长着血红的肉瘤,突然醒过神来,失声叫道:“尸火鸟!大家屏住呼吸!”
“总算牛鼻子还有些见识!”只听浪穹姐妹格格笑道,“这些南疆尸火鸟被封印了几千年,又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想必都饿得紧了,各位可千万别让它们碰着,否则只怕连做尸解仙的机会也没啦。”
众人无不大骇。
这种怪鸟相传是太古时代的南疆怪鸟,以尸体为食,凶残嗜杀,喷出的火焰猛烈无比,即便不能将人立即烧死,烧灼血肉后,亦可产生一种名曰炎尸火毒的黑烟,人畜一旦吸入,则蚀骨烂肉,必死无疑。
只是这种凶鸟早已被黄帝封镇在南荒,为何隔了数千年又会突然苏醒?难道与二十八宿解印有着某种关联吗?
一念及此,所有西乐国遗民心中更是大寒,当下背靠背紧紧团结一处,剑光密集飞舞,将空中不断射落的流火击散开来。
当是时,轰的一声巨响,寺院北墙突然坍塌,腥风大作,兽吼如狂,百余只猛兽一拥而入。
挨着墙角的十余名修真来不及招架,顷刻间便被兽群扑倒淹没,凄厉惨叫,撕扯成了无数碎片。
接着东墙、南墙……纷纷崩塌,烟尘滚滚,无数狮虎豺狼纷纷咆哮冲入,其中不乏见所未见的太古凶兽。
魔门众妖士气大振,纵声呼啸,趁势潮水似地席卷而来。
这些妖人也不知服了什么奇药,抑或使了什么妖法,竟似对炎尸火毒毫不畏惧,与这万千凶禽猛兽也仿佛颇有默契,彼此穿杂,并肩比翼,发动全方位的汹汹围攻。
万鸟俯冲,群兽狂奔,人影纵横交错,杀声震天价响。顷刻间,两仪剑阵便被冲得大乱。
但见刀光、剑芒……缤纷闪耀,交映着熊熊火光,晃得人眼都花了。
血肉横飞四射,时而冲起一个哭号的人头,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立时被交错的气浪击爆如粉末。
在鼓乐声与血腥味的刺激下,兽群咆哮着冲击剑阵,前赴后继,势如疯狂。前方不断地有狮虎被挑飞,或被斩成数段。
群鸟四面八方轮番猛冲而下,被剑光扫中,陨石般地簌簌掉落,羽毛纷纷,尖鸣不绝。
偶有火弹冲破剑阵,登时火苗四起,黑烟弥漫,群雄惨叫连声,剑阵也随之溃乱。
风声、鼓号声、鸟鸣声、兽吼声、呐喊声、惨叫声、兵刃交接声……混杂在刺耳的轰鸣声里,震得人心烦气躁,什么也听不清了。
混战中,只有雷缺的狂笑声如滚滚惊雷,历历分明。
抬头望去,透过密集的鸟群,依稀可以瞧见蓝黑色的夜空中,气浪横飞,眩光怒爆,雷缺二人如走马灯似的团团乱转,激斗正酣。
雷缺嬉笑怒骂,缺列双剑夭矫飞舞,恣意纵横,狂猛如闪电,如奔雷,又如银河汹汹奔泻,酣畅淋漓。
西门辅竟被迫得连连狼狈飞退,满脸惊怒交集的神色,天刑剑的光芒亦被生生压住,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甚至连使出其他法宝的余暇也没有了。
西门辅大凛,心道:雷老怪当真疯了!为了夺得炼妖壶,为了得到宇文拓的重赏,竟不惜自毁经脉,将天雷地火激发至最高重。这重赏会是……
当下横下心来,忖道:罢了!事关天下苍生,就算以性命想搏,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正待拔身冲天,却听右前方轰的一声震响,一道人影如狂飙突进,朝增雷缺冲去。所到之处光浪怒爆,惨叫连声,纷纷飞跌开来。
来者正是一道士,手持利剑,凌空而来。”休伤吾师弟!”
来者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