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大宅。
朱雅茜开着车,回到了这里。
“靠!关门了居然!当这里动物园呢!还守着当初那个关门制!”朱雅茜伸脚踹了两脚辛家大门,愤愤然道。
她又“嗒嗒嗒”跑到车旁,拿出手机,一通电话打出去——
“喂,乖孙女,你到学校了?”
“我现在在家门口爷爷你现在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吃什么都别说给我出来开门不出来我晚上睡哪!”朱雅茜把一大段话不带断句的说完,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这样!”然后“啪”的一声把手机又扔进车里,赤着双脚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倚着车门,浑身湿透地站在那儿耍酷。
“啊…嚏!”朱雅茜揉揉鼻子,然后又是几声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朱雅茜郁闷地揉揉头发,拍拍自己的脸。这个时候她倒是也没坚持她所谓的“头可断,发型不可乱”的“真理”了。
“小茜,你回来啦!”老理事长激动地冲出来开门,却在看见朱雅茜浑身湿透不停滴水赤着双脚头发乱糟糟的邋遢样子时,呆了。
“爷爷你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呢!谁年轻的时候没那么冲动几回直接跳海里去了!”朱雅茜不满地看着老理事长惊愕的眼神和快掉在地上了的下巴,走过去,帮他抬了回来。
“别看了别看了,爷爷,明儿个把这辆车给清洗清洗,我给它滚的全是海水,嘿嘿。”
老理事长看着朱雅茜脸上的微笑,心里有了底,咬住下唇,幽怨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下午一口一个‘老理事长’、‘理事长’的叫我。我有那么老吗?!”
朱雅茜汗了汗,这个…貌似不是重点吧…
“爷爷啊…阿嚏!阿嚏!”朱雅茜想开口讲话,全被喷嚏堵了回去。老理事长急急忙忙地把她拉回了房间,让张叔把车开进来。
房间。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朱雅茜再次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揩了鼻涕,准确地扔进垃圾桶。
“你看看你,像个小孩子一样。还说要去住宿舍呢,这样子我怎么放心。”老理事长看着已经洗好澡换好衣服缩在被子里不停打喷嚏的朱雅茜,不停地碎碎念。
“好了好了,理事长,小姐知道了,你这样一直说小姐怎么听得进去啊。”严姐熬了姜茶,从楼下端上来,打断了老理事长的碎碎念。
“哼!我就是让她知道一下,自己的羽毛都没长齐全呢就敢跟家里对着干了,看看,看看,看看看,感冒了吧!生病了吧!”老理事长胡子气得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看着朱雅茜,冷哼一声。
朱雅茜乖巧的点头,用怯怯的眼神看着老理事长。老理事长无奈地叹一口气,揉了揉朱雅茜的头发。朱雅茜立刻变了脸:“爷爷!我都说过几次了!不要揉我——阿嚏!——的头发,我说——阿嚏!——过,‘头——阿嚏!——可断,发型不可——阿嚏——乱!”
朱雅茜一边不停地从旁边的纸盒里抽着纸,一边重复自己的所谓“真理”。老理事长无奈地点头:“是是是,我的小祖宗,你赶紧喝了姜茶睡吧,啊。”
“我不要。”朱雅茜干脆躲进了被子里,一脸誓死不从宁死不屈的样子。
“小茜啊,喝了姜茶暖暖身子,就不会再生病打喷嚏了。”老理事长笑着,劝着朱雅茜。
而在朱雅茜眼里,老理事长就是个和狼外婆一样的存在。她把被子四周压得紧紧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要!我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啦!”
“小茜,乖~”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这么好骗。”朱雅茜的声音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有闷闷的感觉。
“好了好了,不喝就算了。”老理事长把姜茶放在一边,“小茜啊,赶紧出来,你这样闷着,久了会闷坏的,赶紧出来啊。”
“你答应我,不逼我喝那个又苦又辣的东西。”
“好好好,小茜,你先出来啊。”老理事长慌忙应着,把姜茶递给了严姐,“把这东西拿下去,小茜不喝。”
“好好好。”严姐应着,端着姜茶走了下去。
朱雅茜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朝四周瞄了瞄,确定是严姐把姜茶端下去了之后才把整个脑袋露出来。
她拿过桌子上果盘里的苹果,在自己身上的睡衣上随意蹭了蹭,“嘎嘣嘎嘣”啃了起来。
“小茜,现在吃东西你也不洗了,你…”
“爷爷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这是崇尚百姓生活,是好事。”说着,又“嘎嘣”咬了一口,“咔吱咔吱”吃了起来。
“你去洗一洗再吃和崇尚百姓生活有什么冲突?”老理事长白了她一眼,表示不赞同。
“百姓家的话,一滴水一度电那都是算着花的,怎么会浪费在洗苹果上呢。哎呀爷爷,低碳生活啊低碳生活,懂不懂?以后出门都走路,要么骑自行车,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开车出去了,太破坏臭氧层了。”
老理事长无语。
今天是谁开着车在外头晃荡了整整一天的…现在还说起他来了…
“小茜,听小少年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前面一个话题讲不过她,就用另外一个敏感话题对付她,哼哼,让她知道下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朱雅茜愣住,连吃苹果都不如之前有力气了。她有点心虚地说着:“爷爷,枯叶子都多大了你还叫他小少年,他丢不丢脸啊,真是。”
“诶诶诶,别扯开这个话题。小茜,你喜欢上谁了?和爷爷说说。”
“哎呀爷爷,今天我就这么出去了,你肯定和枯叶子说了什么我的事情对不对…”
“小茜…”
“哎呀爷爷…”
“小茜你一紧张叫别人的时候前面就会加个语气词‘哎呀’,连最擅长的转移话题也会转得很僵硬,对不对?嗯哼?”
老理事长眉毛高高翘着,胸有成竹地看着朱雅茜。朱雅茜把苹果一扔,又埋进了被子里。
“乖孙女…你和爷爷说说吧…说说嘛…”
用硬的不行,用软的。老理事长打定主意,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可惜,朱雅茜依然不为所动。
“爷爷,你再怎么讲再怎么撒娇卖萌也没有用,我看不见~~~”
老理事长扁扁嘴,孩子气的说着,胡子都翘了起来,“要是你不和我说,我就…我就…我就坐在这里一晚上!”
“哦。”
老理事长眼中闪烁的光芒瞬间陨落。这是什么反应?!什么叫“哦”?!
“小茜…”老理事长开始推着床上鼓起的那一团物体。
“你不是要坐在这里一晚上吗,我要睡了,你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好了,爷爷。”朱雅茜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狠狠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真是怀念!然后整个人侧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小茜?小茜?小茜?”老理事长推推朱雅茜,不动。推推,再推推,还是不动。
“好吧,我自己问也是可以的…小茜?你睡着了?”
废话!朱雅茜心里暗暗腹诽。睡着了还问,难道还跳起来告诉你“我睡着了”吗?!
“好吧…”老理事长像一只战败的公鸡,神情沮丧的离开了朱雅茜的卧室,关上灯,又带上门,走下楼梯。
朱雅茜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然后又迅速闭上。
是该睡觉了…
第二天。
一大早,朱雅茜还窝在被子里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成了凌空状态。
嗯做梦…肯定是做梦…
朱雅茜心里想想,于是闭着眼睛继续睡。
夜少哲看着被自己提起来的朱雅茜居然还能再次睡着,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下一秒,极具爆发力的吼声响起来。
“辛——楠——茜!”
“啊——”朱雅茜打了一个哈欠,想从床上坐起来伸个懒腰,但是为什么感觉这么不踏实呢…
不踏实?!
朱雅茜猛地张开眼睛。眼前是放大了好几倍的夜少哲那张妖媚得雌雄不辨的脸,而她正被他拎在手上,动作极其鬼怪滑稽。
“哇——枯叶子你谋杀啊!大早上的把人从被窝里拎出来也就算了,招呼都不打一声!”朱雅茜挣扎着推开夜少哲,自己保持不了平衡,“哐当”一声跌在了床上,又是“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
接着,响彻辛家大宅上空的声音吼了出来。
“夜少哲!我要把你蒸了煮了炖了炸了过水了红烧了清蒸了油焖了然后再砸死!”
夜少哲看着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眼神可怖,头发乱得像鸟窝一样,手指骨被紧紧的交错握着,“嘎嘣”“嘎嘣”响的朱雅茜,咽了一口唾沫。
“那个…茜茜…崇尚暴力是不…啊!”夜少哲话还没说完,朱雅茜一拳打在了他左肩膀。
“我崇尚暴力是不对的你扰人清梦登堂入室恐吓谋杀就是对的了?!嗯?!”朱雅茜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不停说着,眼神如同地狱里的修罗,阴森恐怖。
“关于谋杀,我现在只是一拳送给了你左肩膀,要不想我再送一拳给你的胃的话,立刻、马上、给我、从这、里出、去!”
夜少哲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像风一样窜了出去“砰”的带上了门。
最毒妇人心,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如果他现在还在她的房间里没有出来,那最后也是一定会出来的,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
是被她“送”出来的。
夜少哲拍拍自己的胸口舒了一口气。但当他的脑海里闪过早上自己过来时看到的车的画面——
“张叔,这谁的车啊,也太…太…”
“哈哈哈哈…”夜少哲开着迈巴赫进来后,看见了某个“不明物体”,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一辆车。但这辆车实在是饱受摧残。且不说外面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的,像是色彩大碰撞,车身上溅上了许多泥沙,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更别说颜色了。夜少哲扶着自己的迈巴赫笑得开怀,却发现张叔同情的眼神不停地从自己身上划过。
等等,自己?
夜少哲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车,又指了指自己,开口:“张叔…它…它…它不是…”
张叔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猛地甩了甩头。夜少哲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张叔的头一样被甩着,悬着落不下去。然后,张叔终于开口——
“叶少爷,这是昨天您开来的玛莎拉蒂。”语气中无不惋惜。
“我…我…我的玛莎拉蒂?!”夜少哲惊愕地看着车子,指指自己。张叔果断地点点头。可是这辆车…说句实在的,根本就是个立体版可移动涂鸦墙嘛!怎么会是…居然是…
他的车?!
这实在…
太惊悚了…
于是被车吓到了的夜少哲粗鲁地打开朱雅茜卧室的门,把她从被窝里提出来——
于是就有了最开始的一幕。
夜少哲嘴角抽抽,又抽抽,满心纠结地看着张叔和洗车工人大眼对小眼地看着那辆“可移动立体涂鸦板”,无从下手。于是刚刚被朱雅茜威胁恐吓神马的事情全都忘了,心里只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却在看见了朱雅茜之后果断熄灭。
朱雅茜打着哈欠从二楼楼梯上下来。她穿着荷花领的连衣裙,裙子挺短,只到大腿中部,却很好的衬托出了她修长的双腿。这件连衣裙的上部是淡粉色的,领子是纯白色,带有蕾丝边,高腰设计。上部是一个个褶皱,筑出稍显凌厉的立体感;下部则是微微蓬起的纱裙,纯白色的纱有着天使般的高贵与典雅,以几只纯黑色的蝴蝶做点缀,天使与恶魔的绝妙搭配,有着极好的视觉冲击。加上略显可爱的泡泡袖,以及肩部特别设计的褶皱,更能减龄。还有她自己搭配的白色鱼嘴鞋,整套搭配穿在了朱雅茜的身上,夜少哲只有一个想法——
穿衣品味又颠覆了以往的幼稚记录!
朱雅茜朝夜少哲走了过来,很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顺着夜少哲的眼睛看过去,她瞄到了昨天在自己笔下牺牲了的玛莎拉蒂。
朱雅茜不好意思地冲夜少哲笑笑,委屈地对着手指:“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出去好久,没事干,好无聊哦,所以…”
“所以你就发挥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强大的实践能力去买了一堆涂鸦颜料折腾我的车是吧!”
“嗯…算是把…”朱雅茜敲敲脑袋略一思索,沉吟。
“什么叫做‘算是吧’?!明明就是‘就是吧’!”夜少哲真是有了暴走的心。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又实在是没办法发脾气。
朱雅茜咬着下唇,思考。然后对着夜少哲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一脸懵懂无知天真可爱的样子,开口:“因为它没有和我说不舒服。”
“…”夜少哲黑了半边脸。
朱雅茜咬着手指头,继续说:“我觉得我这么用心的帮它打扮了一下,它应该是很开心的。”
“…”夜少哲的脸全黑了。
“难道你不高兴吗?”朱雅茜对着手指,撅起嘴,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一下夜少哲的反应。
…
难道你现在才看出来他不高兴吗?
“我知道了!”朱雅茜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嗯?”夜少哲斜着眼睛看着她,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因为我没有把你喜欢的东西画上去!”
“…”
夜少哲突然觉得,地球人的思想好难懂,他还是灰回火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