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洞房惊魂夜2

这时,阿四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约有四十上下,面色焦黄,腰背微佝,背着一只药箱,见到新郎倌,便急急的问:“楚少爷,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刚才只觉气血翻滚,现在好多了,印大夫,劳烦你了。”新郎倌有气无力的说。

“楚少爷客气了,这都是在下份内的事,在下还是为楚少爷再把一次脉吧,这次想必您受惊不小,该熬些安神的药来吃才好。”印大夫说着,又把手搭上了楚家公子的手腕,楚家公子嘴角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笑,竟是有些嘲讽的意味,阮小喜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惊。

忽听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去,暗暗的灯影中,一个中年美妇匆匆的跨进门来,见到玉袖的尸体,便用锦帕掩了脸,悲悲切切的说:“这孩子,怎么竟走了这条路?”

管家应道:“这谁能想到呢?今天我见她时,她还欢欢喜喜的,说新人进了门,冲了喜,大少爷的病兴许就好了也说不定,谁知晚上竟已是阴阳两隔了。”

妇人又低泣了几声,轻叹说:“这孩子,心眼窄,怕是老夫人白日里的话,伤着她了。”

管家垂首未再应声,阮小喜愣愣的看着妇人头上那只镂空飞凤金步摇发呆,妇人忽然对她展颜一笑。

“早就听闻阮家的小姐秀美清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阮小喜淡淡一笑,说:“二娘夸奖了,小喜出身贫寒,不过是蒲柳之质罢了。”

妇人微吃一惊,随即又笑,“倒是个伶俐的人儿,只是,你怎知我是你的二娘?”

“方才听管家说让林可去请二夫人,如今夫人身后跟着林可,便是粗笨之人也能知晓,倒也算不上伶俐。”

“话是这样说,可是,今日之事,若是换了那寻常女子,只怕早已惊得七魂去了六魄,哪还能像你这般镇定?”二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阮小喜。

阮小喜只是淡淡微笑,并不回答。

二夫人又说:“只是这大好的日子,倒叫这贱婢给搅了兴致,真是让人生气,罢了,她死了便死了,王福,你且把她的尸身抬走,一切等明日天亮了再说吧。”

王福一招手,几个家丁上来便把玉袖抬走了,楚家公子一直斜卧在躺椅上闭目不语,此时却突然又泪流满面,低泣不止。

二夫人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说:“我知道你难过,你和玉袖素日里的情意,我又何尝不是瞧在眼里,只是你是主她是婢,虽说是冲喜,也总得找个与你相配的人才是,你身子骨本来就弱,不宜过分悲伤,若是玉袖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愿你为她伤了身子。”

楚家公子原只是抽泣,听了这话,反而大放悲声,二夫人也不好再相劝,只是拉过阮小喜,附在她耳边说:“大少爷心疼玉袖,你多担待点,好好的伺候他,等他身子骨好了,你也就有了福气了。”

阮小喜脸上挂着笑,温温婉婉的点头。

等一众人等散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确切的说,不是宁静,是死寂。

楚家公子不再哭泣,却也只是僵在躺椅上,动也不动一下,阮小喜自去收拾了被褥,铺好床铺,唤他:“夫君,上床安歇吧。”

半晌无人应声,她正想走上前去瞧瞧他是不是睡着了,蓦地里却又响起他沉闷的声音,“你的胆子,倒是很大。”

阮小喜一怔,随口接上去,“你的胆子,倒是真小。”

“在这府里,胆子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胆子大,却会凭空惹出很多事端来。”

“夫君这是在教导我吗?妾身谨记在心。”

“你能记得就好。”楚家公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向床边走,见她侍立一旁,便说:“你自去睡吧,我不需要你照顾。”

“只有一张床,夫君想让我睡哪?”

楚家公子看了她一眼,却并不回答她的话。

“夫君?你这样叫我,真是别扭,索性,你叫我名字吧。”他说。

阮小喜没说话。

“你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吧?”他把头伸到她眼前。

“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怪?”阮小喜理直气壮的说,“你也未必知道我的名字吧?”

楚家公子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这可真是荒唐!”

“这本来就是一桩荒唐的婚事,你我心知肚明,有什么可笑的?”阮小喜淡淡的说。

“你倒是很豁达,好了,本少爷,楚青语。”他说完,歪着头看着她。

“本姑娘,阮小喜。”她回答。

“阮小喜?小喜,小喜,倒是个好名字,喜庆,难怪他们会选中你,来做我的冲喜新娘。”他嘴里说着喜庆,却又无端的喟叹一声,“只是你跟了我,注定是要守寡的命,不委曲吗?”

“这个时候,倒能想到我委不委曲,看来青语少爷还真是宅心仁厚,跟着一个能顾及他人感受的病君子,倒比跟着一个只有蛮力的粗野莽夫要好得多,我有什么好委曲的。”

楚青语闻言,静静的凝视她良久,嘴角绽放一缕笑意,“你倒是蛮会拍马屁的,行,不错,在这宅子里,倒还混得下去。”

阮小喜也笑,“这话,我就当青语少爷是夸我的吧。”

楚青语眨眨眼,脱了鞋子,除了外面的喜服,自顾自钻到了被窝里,见阮小喜仍在发呆,便说:“你也进来呀,你家人应该有教过你,夫妻是应该同床共枕的。”

阮小喜微有些窘,她抬头紧张的看了楚青语一眼,见他一双黑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脸唰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