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请安风波2

“我肚子痛,肚子痛,哇,好痛!”她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面白如纸,而一缕鲜血竟从她的裙下缓缓的流了出来。

“天哪,这是怎么了?”二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快,快来人呀,去叫大夫,五妹不会是动了胎气了吧?”

楚老夫人闻听这话,差点晕厥过去,玉暖忙在一边轻抚她的背,她跌坐下来,双唇抖动着,只是连声说:“大夫,快请大夫!”

但已然来不及,五夫人身底的血越流越多,等到那位姓印的大夫来到时,已然是无法补救了。

楚老夫人老泪纵横,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对天高呼:“难道真是老天要断我楚家的后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老天爷,老天爷,便是楚家造了什么罪,你朝着我这个老太婆来,别对我的孙儿们呀,我求你了,老天爷!”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捣头如蒜,不多时,额上竟已磕出血来,阮小喜吓了一跳,玉暖早已哭出声来。

“老夫人,老夫人,你这是何苦呢?你都这把年纪了,这样作践自己,可怎么好?”

楚青语也慌张的上前搀扶,连声叫:“奶奶,奶奶,您可要多保重呀,孙儿还一心要靠着奶奶呢,奶奶要是有了好歹,要孙儿怎么活?”他说着,也落了泪来,楚老夫人看见楚青语,不由又是一阵悲伤,她靠在楚青语身上哭了一阵,象是从仅存的孙儿身上积聚了些气力,重又振作起来。

“印大夫,老五她,怎么样?”她哑声问。

“回老夫人,胎儿是万万保不住了,但人,没有问题。”印大夫回答。

“好,人在,一切都好。”楚老夫人强忍悲痛,对五夫人说:“你还年轻,想要孩子,以后机会多得是,不要想不开。”

五夫人只是哭泣不已,阮小喜不由得又看了看那位楚老爷,她应该没搞错吧?五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位楚老爷的吧?可是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仍在那里静坐呢?

她心中真是困惑不已,这时二夫人此时突然说:“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五妹,你今日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吗?”

“自从怀了孩子,我就一直千般万般的小心着,哪敢乱吃东西?早上没有胃口,便只吃了点稀粥,再然后就是口渴,把新媳妇奉的茶全喝了……茶?难道,是茶有问题?”五夫人突然尖叫起来。

印大夫闻听忙把那茶端起来闻了闻,又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面色微变。

“怎么了?”二夫人问。

“回夫人,这茶里,这茶里怕是有些古怪。”

“有什么古怪?”众人齐声问道。

“这茶里,有麝香,只怕,是有人蓄意谋害。”印大夫缓缓的说。

有人谋害?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夫人突然指着阮小喜,“是你,是不是你?”

阮小喜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是我?我又为什么要谋害五娘的孩子?我刚入楚府,是今日才见到五娘呀。”

“那是谁?是你,玉暖,是不是你?”五夫人像发了疯一般,胡乱咬人,玉暖眼圈红了红,刚想说话,楚老夫人阻止了她。

“老二,你去查,看看到底有谁碰过这壶茶!”

二夫人应着去了,不多时,从厨房烧火的,一直到端茶送水的丫头全都被叫了过来,挨个问话,问到一个叫玉语的丫环时,那丫环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说话有些模糊不清,二夫人又多问了几句,她却突然发起疯来。

“夫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求你饶了我,我求你,饶了我!”她大声的哭喊着,二夫人见她那样,更是抓住她不放,一个劲儿的追问着:“你看见什么了?看见什么了?快说,你看见什么了?”

许是心情太过急迫,一向笑意盈盈的二夫人此时竟微现狰狞之态,阮小喜看得呆了,那个玉语在二夫人的一再逼问之下,突然尖叫一声,跑了出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却早已冲到了院中的天井旁,一头栽了进去。

这下事出突然,阮小喜不及多想,也飞身而出,直奔井边,无奈那井口太小,玉语又似有些古怪,始终不肯抓她的绳子,她忙活了半天,才用绳子把她套上来,再施救已无济于事,玉语腹胀如鼓,面色发黑,已没了气息。

不到一天一夜,死了两个丫环,阮小喜只觉得浑身冰凉,这时,二夫人突然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问得急了些,不想竟逼死了她!玉语,我对不起你呀!”

她抚尸痛哭,这时,派出去的家丁跑了回来,报说:“在玉语房中发现了一些没有用完的药末。”

印大夫将那包药粉拿过来,在鼻间闻了闻,愕然说:“没错,这就是麝香,只是,这丫环为什么要想着害主子呢?”

五夫人知道是玉语害了她,遂在那边又跺脚又咬牙,“这个死贱人,我不过是嫌前几日她服侍不周,打了她一巴掌,不想竟招致横祸,这贱人的心实在是太过歹毒!孩子呀,我的孩子呀!”

她又在那边号嚎大哭,事情已然水落石出,众人都各自摇头叹息,唯有二夫人还在那里对着玉语的尸身伤神,阮小喜走过去扶起她,劝慰说:“夫人,快起来吧,这也是她咎由自取,”她边说边又注意观察了玉语的脸,玉语的脸竟然呈现出吓人的紫黑色,她的心中又是一沉。

本来新媳妇请安奉茶,是欢欢喜喜的一件事,倒最后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刚才还笑声朗朗的正厅陡然间变得死气沉沉,楚老夫人黯然神伤,楚青语便在一边软言相劝,劝了半天,自己的身子又有些不支,阮小喜便上前将他扶住,仍沿来时的路回去,这一回楚青语倒没有犯病,只是面色阴郁,脚步沉重,像是有着重重的心事难以释怀。

他一直沉默不语,阮小言也觉得闷得厉害,便问:“方才你说要给娘亲上坟奉茶,不知打算哪日去。”

“今天是新媳妇奉茶的好日子,自然是要今日去。”楚青语回答。

“你……”阮小喜本来想说你的身体行不行,但看到楚青语面色不善,便又换了话题,问:“那要带些什么东西,你说一下,我来准备。”

“其他的,让下人们去准备就好了,你去我房里,把那套骨瓷茶盏找出来,洗干净,再把那桶上好的碧螺春带上,娘最喜欢这种茶。”楚青语说着,眼圈突然泛了红,见阮小喜一双黑眸定定的盯着他看,便假装抹汗,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眼。

这个男人还真是多愁善感,那么爱哭,阮小喜心里想,他跟白沙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男人,白沙冷酷刚硬,终日不苟言笑,当然,对着她时,偶尔倒也会轻浅而笑,只是那笑,竟也是冷冰冰的,让阮小喜无端的生出些畏惧之心,不象这个男人,虽也是云里雾里的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当他掉眼泪时,看上去倒真有点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