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便抬头向窗外望去,窗外植着几棵香樟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映得院落里,一片阴凉沉静,她就对着那树发了一会呆,略觉得有些头晕,便又睡了去,再醒来,天色已暗下来,天边雷声轰轰,想来又要酝酿一场暴雨了。
她起身在院子里随意的走了走,忽见拱形的园门外突然迈进一个人影来,那人一身家丁打扮,手里托着一只棕色的托盘,见到她,恭敬的叫了声,“少夫人。”
阮小喜嗯了一声,以为是厨房来送饭的,便随口说:“放在我屋里头就行了。”
那人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阮小喜心事重重的,倒也没在意看他,那个男子说:“少夫人,热的菜才好吃,凉了,便少了原有的美味,少夫人还是现在就吃吧。”
阮小喜微觉那人有些古怪,便扭过头来去看他,只一眼,便即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夫人,天要下雨了,还是回屋里头吧,你还病着呢,免得着了凉。”那男子直直的看着她,阮小喜紧张的四处看了一下,转身回了屋。
等到那男子也进了门,她赶紧把门关上,劈头就问:“你怎么来了?”
男子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直起腰来,在屋子里遛了一圈,并不回答阮小喜的问题,却问:“听说你病了?”
“只是受了些伤寒和惊吓。”
男子抱住她的肩,“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阮小喜抬头去看他的眼睛,那男子的眼底便浮出一丝笑意来,只是那笑,带着他惯有的清冷,没有一点温度。
“我没事的,你还是快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她局促的说。
男子嗯了一声,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很好,你快走吧!”余清婉紧张的看着窗外。
男子浓密的眉毛忽地一挑,“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阮小喜心中一跳,皱眉说:“你都说些什么呢,快走吧!”她边说边推着那男子往外走,男子却往她手心里塞了点东西,她一愣,这时,门却开了,玉姝却站在门外,见到屋里头突然走出个男人来,吓了一跳。
“哎,你是谁?”她见那男子一身家丁打扮,忙问。
“小的是厨房送饭的。”
“哪有送饭的还直接进了少夫人屋子的呢,你还真是不懂规矩。”玉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阮小喜装作不耐烦的说:“谁说不是呢?快打发了他走,可能是个新来的吧?进来也不知敲个门,傻乎乎的,真是让人烦!”她踢了那男子一脚,说:“还不快滚呀!”
男子哦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跑开了。
玉姝的目光却还盯在那男子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拱形的园门外,她才咕哝了一声,“这人瞅着真是眼生,不过,长得倒真是俊俏。”
阮小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戏谑的说:“怎么?动心了?”
“少夫人,你竟会胡说。”玉姝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我就是就事论事罢了,楚府的家丁,我哪个没见过,没听说来过新人呀,还这么俊的新人,要是被那帮小丫头知道了,一早把他活吞出来了。”
“照你这么一说,好像这府里的丫头,个个都成花痴了。”
玉姝嘿嘿笑,随后又苦着脸,说:“我们这些当丫环的,天生的苦命,但是,命是苦,也不能天天哭呀,总得自己找点乐子吧。”
“我看呀,就你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其他的人呀,都比你老实多了。”阮小喜有意逗她。
“少夫人,让你那么一说,我还真是没脸没皮了。”玉姝哭丧着脸,阮小喜面上嘿嘿笑,心里却还是忐忑不安。
她没多少胃口,拿着筷子在那些饭菜间拔拉着,懒懒的吃了几口,便对玉姝说:“我吃好了,你将碗筷都撤了吧。”
玉姝应了一声去了,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帘幕放下来,手中的那张纸条早已汗湿,她打开来,上面只写着寥寥的两个字:盼,归。
归?
阮小喜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和茫然,她的家园早已败落,往何处归?自那日深夜起,天下虽大,却再也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她的心神回归,而他那里,可是她最好的归处吗?
她不知道。
她低叹了一声,一点点的撕着那纸条,纸条很快被她撕得如粉末状,她仍是在那里神思不属,这时,蓦地里一声响雷,把她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时,玉姝浑身湿淋淋的推门过来,对着她叫,“少夫人,这雨下得可真是大,你瞧外面那天色,黑鸦鸦的,还真是吓人。”
“外面下了大雨吗?”阮小喜向外瞅了瞅,果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触目处皆是一片水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今年夏天里的第一场暴雨吧?”玉姝说着,拿了汗巾在头上擦着,擦着擦着,突然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手慢慢的就停在了那里,眼神也直勾勾的,不知想起了什么事。
阮小喜上前拍了拍她,玉姝却突然尖叫一声,阮小喜吓得直拍胸口,“你这个死丫头,做什么呢?”
玉姝却连连喘息着,眉头紧皱,嘴张着,面色苍白,见到面前的阮小喜,方才灵魂归了窍,说:“少夫人,对不起,我只是一时走了神。”
“想到什么了?”阮小喜好奇的问。
“我,我想起大夫人死时的情形了,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玉姝的眼里又流露出几分恐惧来,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肩,阮小喜屏息静气的等着她往下说。
可是,玉姝却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只是看着外面的雨,又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