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呢喃许久,可是怀里的人儿却还是沉默着,毫无一丝动静。
苍狼面色僵硬,眸中渐渐蕴着肆虐的风暴,他将阿蛮狠狠的拥在怀中。但即使是这样,他的心中那沉闷的痛楚却越来越清晰,直传到四肢百骸却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那般难耐的痛楚,似是要将他吞噬,而他却无力挣扎。
“啊~~~~~”少顷,苍狼突然仰天长啸,那声音中蕴着愤怒,不甘,还有深深的悲怆。
碧云台下众人哗然,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却离的有些远,对于变故的发生并不是很清楚。而他们现在能看见的,只是他们的少城主抱着新娘子仰天长啸,那声音中满是苍凉的悲痛。
而这时,距离方才苍狼牵着阿蛮步上碧云台尚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红颜逝……”姝萱薄唇轻启,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红颜逝,那个无解的剧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重现在阿蛮的身上?
姝萱的眼前不禁浮现多年前那个小女孩,满脸惊恐的对着她大叫:“你是妖怪。”
可是当初的那个女孩就算还活着,已然差不多有三十多岁了,又与这漠北有何联系呢?
“小磬,这一切可与你有关?”姝萱心中暗自发问,“若是与你有关,我该如何?”
对于那个陪了自己两年,却亲手在她的茶中下了红颜逝的女孩,姝萱很是复杂,说不上是恨还是什么,只是她不想伤害那个孩子。
本以为这世间之旅只不过是一场浮华之梦,可是现在竟然平添了许多的波折,姝萱的心,狠狠的颤抖着。她不敢再想下去,这场天地的棋局,她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或许,她也成了棋子?不,以她的骄傲,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棋子,若然真被卷入其中,那么她也要做那执棋之人。
姝萱抬手轻抚胸口,罗华珮服帖的紧贴她胜雪的肌肤,姝萱默念几句,罗华珮上红光一闪,旋即又恢复原本的润泽。
“阿蛮,我救不了你,我想,却不能。”姝萱抬眼望天,隐去眼中的水润,“也许,也许回到那里……不,回不去了。”
“阿蛮……”姝萱心中微微有些刺痛,可是她只能看着阿蛮在她的眼前渐渐失温,只能看着苍狼悲恸发狂,只能看着场面变得失控……
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心中像是有什么在肆虐,寻找着宣泄的出口,可是姝萱只能无力望天,束手无策。
“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时苍穹来到姝萱身边,眸中蕴着震惊的看着姝萱,发问道。
“阿蛮被人下毒,已是无力回天。”姝萱的唇有些颤抖,她的手也紧紧的握起,指甲深深的刺入她的掌心,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痛感。
“什么?”苍穹大惊,他身旁的阿四也愣住了。下毒?
七日后,原本漫天的红纱,现在已然全部撤下,换上了洁白厚重的白色的棉布,沉甸甸的压在人们的心头,窒的人透不过气。
整个城主府满是肃穆,入眼的皆是黑白二色,沉重异常。
那个开朗爱笑肆意飞扬的绝美女子,就那样逝去了,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遗憾与伤痛。
苍穹下令彻查究竟阿蛮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可是只追查到一个名唤小喜的丫头便失去了线索,那日被苍穹派去传那丫头来问话的人,推门而入后,只见一双藏青色的绣花鞋悬于眼前,再往上,则是一张青紫的面庞,隐约可见原本的清秀。
谁都不相信这样一个胆小怯懦的丫头竟然敢犯下如此的重罪,更何况她与阿蛮并无仇怨。难道还有幕后之人?人们有些疑惑,若有,那人又会是谁?
而湘覃,消失了,在苍狼与阿蛮成亲的那一天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有人说是她一时嫉妒心起害了阿蛮的性命继而潜逃,还有人说是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心爱的男子娶了其他的女子便黯然离开。
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有人能肯定的说,是哪个人将那无解的剧毒送入了阿蛮的口中。
姝萱神情依然淡漠平静,没有人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或者是悲伤,她不同于其他的人,将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只是人们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神秘的女子更加的沉默了,她总是整日里坐在城墙上抱着一只黑色的猫,一坐便是一整天。就如同她刚来荒城鬼蜮的那些时日,不过那时的她只是看着虚空发呆,而现在她的浑身却满是冰寒,即使是站在远处看着她,便能感觉到她周身如浮冰般的寒冷。
苍穹也总是陪在姝萱的身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离姝萱几步之遥的地方,并不上前去打扰姝萱,只是那么静静的陪着她,不发一言。就像他对她的爱,那沉默的爱。他总是想着,只要看得见她,便觉得幸福,她便似那天上的浮云一般飘渺,永远不会为谁驻足。可是,至少他还能看得见,足矣。
而近日,对于荒城鬼蜮来说,最为难以接受的,便是他们那素来冷漠睿智的少主,疯魔了。
苍狼在荒城鬼蜮的城主府内的地下冰窖里,着人打造了一口冰棺,安置了阿蛮的尸身。
阿蛮苍白的脸上泛着青色,唇却红艳似火,原本灵动的眸子紧闭着,身上依旧穿着那日他们成亲时红的耀眼的嫁衣,上面的血迹苍狼亲手一点点的洗去,又重新穿在阿蛮的身上,连同那日掉在地上四散的凤冠。
他记得阿蛮曾经说过,她喜欢红色的衣衫,她喜欢嫁衣。所以他给她,他今生唯一的妻,她心之所爱。
众人都为苍狼担忧,他本就大伤初愈,又经历了那般的痛楚,身子还能承受冰窖中那般的寒冷之气的侵袭吗?也许他撑不过去的。
可是让众人惊讶的是,苍狼竟撑了四日不吃不喝不睡觉,他就坐在阿蛮栖身的冰棺旁,眼里心里只有阿蛮。
姝萱和苍穹曾经去看过苍狼,苍狼苍白的脸并不比阿蛮好一些,他的一双眸子已经充血,神情像一只嗜血的猛兽预备择人而噬般可怖。
但在看着阿蛮的时候,他却很是温柔。那般的专注深情,像是看着此生的所有。
姝萱只说了句:“他疯魔了。”
随即转身离开,之后姝萱便坐在城墙上,一坐就是三日。
“苍穹……”在城墙上坐了三日的姝萱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满是晦暗,带着些许的喑哑。
“嗯?何事?”苍穹声音里有些疲惫,他现在没有往日年轻时那般好的精神能持续三日不眠不休,不过毕竟他也是习武之人,只是稍微疲累了些,倒是没有病倒。
“我要离开了,就在明日。”姝萱继续说着,三日了,她终是有所决定。
“离开?为何?”苍穹眼中有些震惊,此言一出,他旋即苦笑:“我早该知道的,你终归是要离开,漠北不属于你,或许,整个苍洲都不属于你。”
“苍穹”姝萱没有理会苍穹的话语,径自说道:“阿蛮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接受不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追查下去。待我去漠北圣山赴约之后便去寻个真相,我一定要给阿蛮一个公正,血债还需血来偿。”说着,姝萱的语气顿时有些冷厉。
苍穹还是第一次看见姝萱打碎了平静的面孔,她眼中的狠戾也是他首次看见,他有些愕然少顷便转为黯然。原来她也不是永远那么飘然若仙,不谙红尘。只是,她此般模样却不是为他。
“这,阿蛮是因为喜儿送的糕点中毒,可是喜儿已经自缢,无法追查下去。若说是湘覃,我也有些不信,湘覃是刁蛮了些,可也不至于如此狠毒,对阿蛮下此毒手。更何况湘覃失踪了,你要怎么追查下去?”苍穹眉头微皱,也有些为难。
“红颜逝……”姝萱冷然的开口吐出了三个字,那般的冰冷。
“这是?”苍穹怔愣,红颜逝又是何物?之前是蚀骨针,现在是红颜逝,这漠北究竟是怎么了?
苍穹却不知,早在他们相遇之前,姝萱便中过红颜逝。只是,她异于常人的体质并没有因为红颜逝而香消玉殒,只不过留下了个心绞痛的毛病罢了。
“苍穹,明日一别或许此生难再相见,今晚设宴小酌一宿吧!”姝萱没有回应苍穹的疑问,而是凝视着苍穹,清浅的笑了,竟是苍穹从未见过的模样。
苍穹一时有些痴了,直到姝萱离开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