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民是谁?

刘国峰在海边站了一个小时。

今天是星期日,不用上课。刘国峰无聊得很,独个儿走着走着,就走到海边来了。海浪在翻腾,他的思绪也在奔驰。他想起今早黎爱美的电话:“国峰,一起去吃早餐,然后逛逛街?”他却拒绝了,原因是没空。然而,他闲得很。

为什么要推掉黎爱美的约会?刘国峰问自己。很简单,他不想见黎爱美,最主要的,他并不爱她。

他从夹克口袋里取出一支短笛,开始吹奏起来。短笛的清脆声加上海浪的节拍,合成了一首动人的乐章。吹奏完毕,他望着海面,喃喃的说:“傻瓜,我爱的是你!”他把弄着笛子,又加了句:“是你呀,你叫赵若晴!”

他眯起了眼,眼睛承受不住日渐强烈的阳光。蓦地,他看见远处一块大岩石上,坐着一个人。刘国峰很好奇,他聂足走过去,差点没叫出来!

岩石上的人正是赵若晴。她穿了件白色洋装,头上绑着白缎带,朗朗然,飘飘然,像个从天而降的仙子。她望着海面,显然想事情想得出神。刘国峰记起了,黎爱美曾告诉他,若晴心情不好时,最爱来海边独处。这么说,她现在心情不好啰?为了什么?他不敢走上前去,只在远处凝望着她。

是的,赵若晴正坐在海边岩石上。

她在清晨时就来了。昨晚一整夜都睡不着,若曈的话老徘徊在耳边:“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爱上了刘国峰!你在妒忌!”是吗?她是在妒忌吗?她……真的爱上了刘国峰?

“我是吗?”若晴低着头,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问:“阿民,我是吗?”

若晴觉得,自己真的好像爱上刘国峰,每当他跟爱美在一起的时候,每当他用深深的眼光凝视爱美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在嫉妒;但,好像又不是爱上了他,她还记挂着阿民!若晴觉得苦恼极了。

一串串乐声从后面传来,若晴回过头去。她看见了,刘国峰正倚着一块大石,在吹奏短笛。刘国峰?刘国峰!他来了?他来了!若晴心如鹿撞,她不能说话,不能思想,不能呼吸!

刘国峰在吹着一支很柔很浪漫的曲子,若晴虽然未听过,但感受到当中的和谐音律。一曲既终,刘国峰爬上了岩石,跟若晴挤在一块儿。

“你……怎么来了?”若晴小心地问。

“想你。”他说。

“你不跟爱美在一起?”

“因为想你。”

若晴怯怯的问:“你生气了?”

“不”他转头望向她:“只是,我在想你。”

若晴眩惑了,她猜不透刘国峰的心!他……不是选择爱美了吗?她问:“刚才的曲子是谁的?”

刘国峰笑了笑:“这是你的曲,我的词。”

“还有歌词的吗?歌名叫什么?”

“它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好想好想“……”他开始低声唱起来: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和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

收集春天的细雨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听你诉说古老的故事

细数你眼中的情意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踏遍万水千山

走遍海角天涯

让每一个日子都串连成

我们最美丽最美丽的回忆”

若晴的眼睛湿漉了,“这是你的曲,我的词”!即是说,这些都是刘国峰对她的心声?她的心动了,她的头昏昏的,嘴里乱七八糟的低喊:“不可以,刘国峰,你不可以这样爱我,我不配!”

“你配!”他有力而肯定的说。

“我是魔鬼,我会伤害到你!”

“你不是魔鬼,你是我的女神,你会带给我幸福!”

“不是的,不是!躲开我,去爱爱美,她才能给你幸福!”

“她不能,因为她不是你!”

“刘国峰,你快走开,求你!”若晴抬起头,刘国峰讶然发现,她不知在何时流了一脸的泪:“请你躲开我,不要……不要让我……爱上你……”

他一把把她拉入怀里:“若晴,你爱我吧,你爱吧!你可以的,因为我也爱你!我们停止彼此折磨,好不好?我不爱爱美,我爱的是你!我被你气昏了,才用爱美来气你

……”

“国峰──!”若晴崩溃了,她对他那防范之墙倒下了,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她用手环抱着他,把脸搁在他的肩膊上。她决定不顾一切了,她只要他,要他,要他!海浪伴着海风,轻抱着这两个人儿,也在叫:要他,要他,要他!

从来都没有这般轻松过,这般欣喜过!

若晴现在简直是踏在云端上,再也下不来了!沉睡半年的感情终于苏醒了,若晴每天就像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一样,嘴里哼着甜蜜的调子。她跟刘国峰真的一起踏遍万水千山,一起走遍海角天涯,一起数天上的星星,一起收集春天的细雨!早上,若晴跟刘国峰手牵着手,踏在晨雾里呼吸清晨的空气。刘国峰会傻呼呼的大叫:“若──晴──!我的若晴!我的若晴!”吓得正在栖息的雀鸟咻的一声直飞穹苍,吓得蝉儿们忙藏起脸儿,吓得若晴一把抱住他:“别叫呵,傻孩儿!”

他们会站在山坡上,感受着清风徐徐,云儿飘飘,刘国峰挥着他的夹克,喊:“唷──呵──!若晴啊,若晴──!”

若晴红着脸,望着身旁的刘国峰那股傻劲,心里就会浮现了一缕柔情。他多像阿民!他多像阿民的傻,阿民的痴,阿民一切的一切!若晴把所有对阿民的热情,都投在刘国峰身上了。她会在出奇不意的紧抱他,她会忘情的给他送上甜蜜的一吻!刘国峰简直受宠若惊了,他惊异于若晴那感情的热烈!他觉得,他心目中的女神越来越完美了!

若晴的欢乐迅速传播到周遭,若曈感觉到了,周代代感觉到了,万杰安、庞翠、小张也感觉到了。他们为刘国峰而高兴,他们都知道刘国峰对若晴的点点感情!他们也为若晴庆幸,庆幸她碰上个刘国峰,庆幸她不再为阿民忧伤,庆幸她没有因阿民而把感情埋葬掉!

但是,有一个人并没有因刘国峰和若晴的恋爱而高兴。她就是黎爱美。

黎爱美并不是完全没感觉的,她老早就感到刘国峰钟情的并不是她。当她在河边得知刘国峰爱的是她的好友赵若晴后,她曾经打算放弃刘国峰的。可是,当她正要把感情收回来的时候,刘国峰却天天找她,时刻对她表现亲热,她动心了,她受不住诱惑!爱美认为,一定是刘国峰追求若晴不遂,转而投向她。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刘国峰身上,她迁就他,她讨好他,她要用爱打动他!爱美不是盲目的,她感觉到刘国峰在自己身边时,那种不专心,那种心不在焉,那种满不投入的情形!但爱美对自己说:不要紧,这是因为他还没明白我的心意,才会对我如此冷淡!

她万万没想到,刘国逢从来没对自己动过心!当他的人在她身边时,他的心正飞向几里以外的若晴身上!如今刘国峰跟若晴走在一起,爱美固执地认为自己不明不白的失去刘国峰,一定是若晴的虚荣心在作祟!若晴不满她的追求者转而投向另一个女孩,所以若晴把刘国峰抢回!太卑鄙的赵若晴!她居然不顾朋友之谊!既然她不仁,我也可以不义!她决心要“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她慢慢的走向电话机旁,开始拨着一个电话号码。我不会让你得逞!赵若晴,我不会让你得逞!

“爱美!”若晴在快餐店的卡座里,找到早就等候着的黎爱美。

看着若晴坐在她的对面,爱美冷笑一声:“你心情倒是很好嘛!当然了,现在每天都活在天堂里了,不是吗?”

若晴脸色一变:“爱美,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亏你还问得出口!”爱美咬着牙,愤恨地说:“你明知道我深爱着国峰!我也把你当好知己、好姐妹,把心里的秘密都告诉你!可是,我万万没料到,我这个好姐妹是个满腹脆计的小人!你横刀夺爱,完全不顾你情同姐妹的知己!你享受着胜利的快乐,国峰成了你的战利品,我成了你的牺牲品!世上怎会有如此无情的人?而这个无情的人,偏偏就让我有眼无珠的碰到?”

若晴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了,她不敢相信这篇话是出自爱美之口!天呀,这是怎样天大的误会呀!

“爱美,你听我说”若晴转着眼珠子,企图整理混乱的情绪:“我对你很抱歉,是我和刘国峰不好,我们吵了,就找你当磨心……”

“你少狡辩!什么”吵了“?鬼才相信你!你根本就是虚荣,你爱那种战胜的感觉!我知道你和国峰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不会接受他!你的心里,就只有一个……”爱美一字一字的说:“阿民!这是人所共知的,这是你自己亲口对我说的!你说不会爱上国峰,你说就算你一时意乱情迷,也只会把他当阿民……”

阿民!若晴听不下去了,这是多么错综复杂的故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好了”爱美一脸冷峻,沉着声音说:“我们这次谈判失败!你走吧,希望我永远不会再见到你!去吧,回到国峰的身边去!”她站起来正要离去,倏然回头,嘴边挂着一抹冷笑:“好戏正要上演哩!”

爱美走了。若晴疲乏地卷缩在卡座里,她不能思想了。当她回过神来时,才惊觉到,已经是下午三时许了。对了,她约了刘国峰到海边去!若晴拿起手袋,匆匆地赶往海边去。

海边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儿在漫步,若晴四周盼望,不见刘国峰。突然,她灵光一闪:对,那块大岩石!

在那大岩石上,果然看见刘国峰在吹着他的短笛。若晴悄悄走过去,由于这一带几乎没有人在,刘国峰马上警觉到有人来了。他从岩石上跳下来,在若晴面前站住。若晴吓了一跳,因为刘国峰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与怀疑,她看不见他昔日那温柔的情意。

“刘国峰?”若晴试探地问。

“若晴”他哑着声音,眼睛死死的盯住她道:“我想问你一件事:阿民是谁?”

阿民!怎会?刘国峰怎会知道阿民的?是谁告诉他的?

刘国峰望着若晴那茫然的表情,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他乱七八糟地喊:“阿民是谁?你说!阿民是谁?我问周代代,问庞翠,问赵若曈、万杰安、小张,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说,若晴,你亲口告诉我,阿民到底是谁?”

若晴倚在岩石旁边,举首望天。阿民是谁?阿民是谁?有谁能告诉他?又有谁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