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曾经和阿民的日子(6)

若晴坐在床上,手执着黄进民的记事册。阿民的东西!阿民……阿民真的死了吗?

若晴至今仍不太相信。“它充满你的名字,它会告诉你为什么。”黄达民这样说。

若晴打开记事册,扉页上写着“黄进民”三个字。是阿民的字迹,是阿民的东西!

她翻着,她看见一段一段没头没尾没日期的文字,原来这本只是随想录。若晴开始看下去:“我真不相信,今晚我第一次吻了晴。她说她会爱我,我也强烈感觉到了。这是真的吗?我暗恋了一年的天使,真的愿意投入我的怀抱?”

“晴很爱我,我觉得死而无憾了。不过,老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我曾跟曾蔡婷婷玩过,我觉得自己充满污点,这些污点将会亵渎天使的神圣。我这样想。”

“晴为我而发誓了,我好感动,我真的得到晴了!不过,她正在为庞翠而烦恼。老天,替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吧!”

“若晴,若晴,若晴,若晴,若晴,若晴……”

“今天晴教我唱(心的守候),我在心里喊了千万篇:在我有生之年,也用我的生命守候着晴!才没开始守候,送晴回家的时候,居然碰上蔡婷婷和小江!我的心如堕入冰窖之中,我知道,蔡婷婷会告诉晴我的前科。蔡婷婷一向是这样的女孩,她得不到的,别人休想得到!我好担心,我好害怕,要是晴知道了,她会受不住!果然,晴知道后哭着要回家,也不听我的解释。我好后悔,后悔碰过蔡婷婷!”

“睡不着,在想晴。晴,我爱你,我爱你……”

“晴终于原谅我了,她抱着天使宽容的心原谅我了。我好激动,我愿意把生命完全奉献给她!我发誓了,假若此生负了晴,我将从安顺大厦跳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刚替晴补习回家,碰到蔡婷婷在楼下等我。她问我是不是交了新女友,我点头。她说:”不行,你必须跟她分手,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三个月了!“我听后就知道,

我和晴的天堂粉碎了……怎办?老天,我该怎办?”

“我怀疑蔡婷婷的孩子的真实性,但三个月前,我确实跟她缠绵过。这么说,孩子真是我的?”

“我愧对晴,我变得不敢在她面前出现。相反,蔡婷婷每天来缠住我,我没法,我建议先结婚才算。怎料蔡婷婷不肯,她说她才十八,不肯结婚,说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唯有听她的。”

“蔡婷婷埋怨我迟迟不跟晴讲分手,我不理她,我不想跟晴分手。”

“瞒不住了,今天被晴和万杰安看见我和蔡婷婷在一起。蔡婷婷要挟我说,若我再不跟晴分手,她就把孩子的事告诉晴。不要!千万不要!晴会崩溃的!我想起那天对晴在天台的告白,晴几乎受不了,好不容易平息此事,若再加上这个孩子,晴会伤心而死!不要,不要,不要!”

“蔡婷婷抓住我的弱点,她动不动就说,要把孩子的事告诉晴。没法,这叫”自作孽“!蔡婷婷要我跟晴分手,我无奈答允。”

“整整一个月没见晴,她消廋了好多。我忍不住,想要过去拥住她,但一想起我和蔡婷婷的孽债,我就忍住了,我不能毁了晴!我把她带到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山上亭子,看见亭子,我就想哭了。终于,我向晴提出分手了,晴凄然答应,并说:”要是蔡婷婷不要你,你可以回到我身边来。“我听后,心碎了,好想把事实告诉她,好想跑去搂着她,但是,晴走了。我倚着亭子,哭了,迟迟不肯下山。”

“蔡婷婷跟我吵,我觉得好烦。我已跟晴分手了,她还想怎样?我想不要那孩子,不过,要是这样,晴一定会看不起我的。为了我的骨肉,我忍耐着蔡婷婷!她要我服侍她,我不肯,她就发脾气,我冲口而出说:”我爱晴,我永远爱晴!“蔡婷婷听了,气得发疯,说要跑去告诉晴一切。我拉住她,求她不要伤害晴,她不肯,甩开我走了。我觉得很可笑,笑自己当日种下的因,如今自己吃的果!我知道事情瞒不住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我对晴的誓言:”若我负了晴,我将从安顺大厦跳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我负了晴,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完了,这是册子最后一页。若晴不信任地翻翻,真的没有了。什么?阿民……原来他并不是变心,原来蔡婷婷有了他的孩子,原来阿民为了自己的错而赎罪,原来阿民在她和蔡婷婷两个人的压力下跳楼的!这是何等复杂的账!阿民,阿民,阿民!

若晴伏在床上,为阿民而哭,为自己而哭,为他们的爱情而哭。

若晴就这样坐在床上,拥着她的记事册,不吃,不喝,不说话,不闹。怡娟担心极了,赵广源想尽法子,若曈也劝到口干了,若晴依然不理不睬。只有一个人能让她稍为恢复生气──那就是黄达民。

她只对着黄达民笑,因为黄达民每次上来,就跟若晴谈黄进民。黄达民会把弟弟的趣事逐一告诉若晴,他们谈着,说到黄进民的趣事会笑,想起黄进民的悲哀会哭。日子也就这么过。

直至有一天,若曈给若晴带来一封信,使若晴再度回愎生气。

信是黄进民写的。回朔日期,是在黄进民自杀那天写的。若晴忙把信展开:“晴:当你收到这封信,不知我还在不在这个世上。请原谅我的怯懦,你说过,自杀是懦夫的行为,但这一次,我得当一次懦夫,因为我愧对你。记得我曾对天发誓:假如我对不起你,我就得摔个粉身碎骨。我不能负叛你,不能违背誓言,晴,你懂吗?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我念大一的时候。我告诉过你,当日打纸牌的那一段。你束着一对辫子,噘着嘴的模样,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把你拉来我身边,要教你玩,你好开心,攀着我道:”大哥哥,你真好,他们都不理我!“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了,你俏皮地唤了声:”民哥哥!“我知道,我从此就逃不掉了。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这声”民哥哥?“我想,你已经忘了,忘了这一段,忘了这句”民哥哥“也忘了

我这个人的存在!不过不要紧,在阿曈生日派对那天,你主动过来跟我聊天,还带了我上山,教我示爱,教我跳舞!当时,你叫我喊”我爱你“我是从心里对着你叫的!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还有,你要努力点念书,然后考入C大学!虽然我的念不是C大学,但我曾幻想过,待你念大学时,每天早上我和你一起结伴上学去!晴,你可知道,我的U大学和你的C大学有一段路是同路的?虽然这个梦始终不能实现,但为了我,请你努力去考!请你,请你,请你!

我好高兴能爱你,真的!我觉得不枉此生了!晴,请你快乐起来,我喜欢活活泼泼的你!

基于某些原因,我非要跟你分开不可。请别为了我而悲伤,因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我相信,你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珍重,我永远的天使!

爱你的民”

若晴突然觉得混身无力,她在不觉中落了一脸的泪。民,阿民,知我莫若你!阿民,阿民!

她把脸埋在手心里,尽情地哭了。她知道,若她再不恢复生气,阿民在天上也不会快乐的。她发泄似的大哭,她深深知道,这是她悲伤里最后一场泪。

黄进民在今天举行丧礼。

黄家决定把小儿子进行火葬。若晴一家也来了,所有的姐们,以及黄进民生前的哥儿、好友也全都来了。看着黄进民的棺木迅速被火舌吞噬,黄进民的身躯也跟着化为尘土。若晴在心里呐喊:阿民,安息吧!阿民,安息吧!阿民,安息吧!

天上正下着毛毛细雨,若晴撑着伞,站在安顺大厦的天台上。

今天,她约了一个人。她正等候着这个人。

过了一会,蔡婷婷也撑着伞来了。若晴对她友善的笑笑,蔡婷婷向她走来:“赵若晴,约我来要谈什么?”

“我想了解一些事……”若晴低下头,坚定的说:“我想跟你谈谈阿民的孩子。”

“哦?”蔡婷婷错愕的:“你也知道?”

“嗯,我也知道你不愿跟阿民这么快结婚,想把孩子生下来再说。现在,阿民死了,孩子成了遗腹子……我想问:你还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吗?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若晴望着蔡婷婷,见她不语,又加了句:“如果,你打算不要他的话,请你请你别打掉他!你把他生下来,我愿意养他,照顾他,爱他……”

“哈,哈哈哈……”蔡婷婷突然笑了:“想不到,赵若晴你……哈哈,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

若晴咬着下唇:“我并不觉得伟大,我只想替阿民做点事!”

“啧啧啧”蔡婷婷摇着头:“想不到你跟黄进民那驴蛋一样笨!”

“什么?”

“你以为我真的有了孩子?我那么小心,会犯下这种失误?我告诉你,赵若晴”

蔡婷婷一字一字的说:“我由始至终也没怀过孩子!”

若晴吓了好一大跳:“那么,那么……”

“我骗他的!”蔡婷婷在若晴面前徘徊:“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被男生甩掉过!这个不知好歹的黄进民,居然在得到我之后把我甩了!他以为他付了分手费就可摆脱我,他太幼稚了!”她胜利似的笑笑:“本来,他甩了我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但,他后来竟然交了一个你,他交了新女友!从来没有一个男生是先甩了我,再另交新欢!这个奇耻大辱,这口气我怎样也咽不下!我不相信我的魅力斗不过你,也不相信我不能缚住黄进民!我骗他说,我有了他的孩子,他立刻相信了,没有怀疑,没有赖账!”蔡婷婷笑得眯了眼:“哈哈,他驴得连赖都不会赖!我打算过了两个月,待他发现我没怀孕后,我就把他甩掉,让他两头空,这叫一拍两散!”她盯着若晴:“我得不到的,别人休想得到!”若晴打了个冷颤,这是阿民记事册里的句子!

蔡婷婷撑着伞,背向她:“不过,我万万没想到黄进民那笨蛋会笨得去自杀!这真省了我不少功夫!”她耸耸肩:“我只是逗着他玩玩嘛!”

若晴掉了两行泪。想不到……想不到蔡婷婷害得阿民如此痛苦,又害他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