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打之谜

张文文低头一言不发。

妈劝说:“也别太怨孩子,既是孩子,哪有不惹祸的?树大自然直嘛,长大就好了。”

但张国梁意犹未尽,继续贬自己的儿子:“理虽是这个理,但你看你儿子,再看看我儿子,这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嘛,他简直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一会又到了服药时间,护士端药进来,张国梁又忙将药盘接过,给我又是递药又是递开水,倒给那护士省了不少事。

我舒服地躺在床上,心里突然掠过一丝自得:没想到如此平凡的我竟然会被如此不平凡的人围着服侍,啊!做英雄的感觉真爽!我顷刻间体会到鲁迅当年在病中写杂谈时的感受,生病有时也是一种享受,果真如此。

天色渐晚,妈送走张国梁父子和名晓珠。

我说:“妈,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送送名晓珠呢?”

“我是要送的,”妈说,“可你张叔叔非要开车送。”

我由衷地说:“张叔叔真是一个不错的人,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妈说:“当然了,难道你认为有钱的人都为富不仁吗?”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傻笑。

“对了,”妈突然说,“你张叔叔出了你在医院所有的费用。”

“真的?!”

“那还有假。”

顷刻,我对张国梁的敬佩之意又升一级。

从妈口中,我得知在我晕倒后,那群流氓便全都逃掉了,后来是名晓珠拨打了120,我才被送到医院来。

次日中午,张文文来问我无不无聊,我说其实挺无聊的,张文文听罢立刻掏出他那部外形超炫的手机,说有三十多款游戏、十余部电影、若干首时下最流行的歌曲,专程拿来给你打发时间的。我笑说算了吧,你要为我着想还不如替我把课本都拿来,我还不想让自己的成绩“飞流直下三千尺”呢。

张文文听罢愣了一愣,又说:“那你可以看电影哪,我这里面全是好莱坞的,可以学英语的。”

我突然想,多看外国电影的确对学习英语很有帮助,身边的好多爱看外国电影的男同学们,无一例外都学会了说“fu*ck”。

我笑笑说:“别了吧,都快期末考试了,这病房这么安静,正适合复习。”

张文文突然也笑起来,说:“好,那我就给你拿课本来,让你的成绩‘抟(tuan阳平)扶摇而上九万里’。”

我讶然,故作挖耳状说:“这是你张文文说的话吗?这么有文采。”

张文文不服说:“哼,只许你有文采!告诉你,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好好学习,我对语文的兴趣不亚于你哦。”

“哦?真的?”我更加惊讶了。

张文文昂首说:“那是当然。”

我想真好,张国梁自此或许就可以省下不少心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没问,我说:“对了张文文,那群流氓为什么打你?”

张文文叹口气说:“唉,本不想告诉你的,真是丢人。”

从张文文口中我得知,原来在那天放学后,张文文在路上看到丛彤和另一个男生并肩亲昵,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随口说出了他唯一达到学以致用的一句英语:bitch。不料丛彤对这个英语单词也研究颇深,大声回骂,其中更是夹杂着一些以“your/mother”作为主语或宾语的英语句子,可怜连张文文听也听不懂,此刻才后悔平日里没有好好去学习英语,但张文文确定这一定都是些侮辱人格的脏话,因为侮辱人格是中国人骂人的一大特色,哪怕用英语骂人,也一定要达到这种目的。

张文文万万没有料到丛彤在英语脏话上竟有着如此之深的造诣,白白被骂了一通还不知对方骂的是什么,心中痛苦万分,只好装作不理睬然后开溜。丛彤赚了便宜,心中则快乐万分,回去赶紧跟干姊妹们分享,其中一个干姊妹将这事告诉了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又告诉了他的仁兄弟,结果原意被传讹,仁兄弟误以为男朋友的女朋友的干姊妹被人欺负,于是调集一帮整日到处找架打的“弟兄”决心要为男朋友的女朋友的干姊妹出气,再于是,就发生了我所看到的那一幕。

我说:“那个bitch是什么意思?”

张文文说:“呃……解释的好听一点就是‘贱人’”

“啊?这么生僻的英语你都会说!”

张文文不好意思地说:“咳,我都是被我那伙哥们儿给熏的,想不会都难。”

我立刻想到古贤人有云:近墨者黑。我说:“你不会找你的哥们儿给你报仇雪恨吧。”

“找什么呀!”张文文面露怯色,“要让我爸知道,他非得活剥了我不可。”

我笑笑,心想你幸亏有这么一个爸爸,说:“那你们报警了没有?”

“报警有个鸟用!”张文文气愤地说,“我跟你说,那伙人渣不是有钱人家的种就是有权人家的种,就算他们被抓了起来,还不是钱权一走通立即放人!”

片刻,他又传授我一条醒世恒言:“告诉你,咱们这里的警察局就是专为制裁穷人而设立的……不,不止咱们这里这样,全中国包括法律都是这样。”

我觉得张文文的这种想法太过消极,我想要推翻他这种言论,可是待我绞尽脑汁之后,却发现他的这种说法竟是颇有道理的。

我苦笑说:“那你们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是,那几个人渣有我认识的,我爸已经告知了他们的父母,让他们负责这件事。”

我说:“这样做会有用吗?”

张文文双手一摊说:“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比报警有用。”

我再次苦笑,说:“那学校知道这件事了吗?”

张文文不屑地哼一声说:“知道是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名晓珠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校长,他爱管不管。”

我突然发现,张文文竟然被那群流氓给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