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逆天

原来,我刚才走出的那一间宫殿,只不过是这整座宫殿的一个边缘部分。

我抬头看去,只见这座巨大宫殿的最上方是一个歇山式屋顶,顶上悬一立匾,虽此时并看不清匾上的三个字是什么,但我猜那应该就是“天合殿”。

远远看去,中央大殿内正灯火辉煌。

我悄悄在前方左右徘徊,但却无法看到这大殿内的尽头。

门口亦有数人看守,若想偷偷溜进去,想必是不太可能了。唉,还是回去吧。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原来的那间宫殿,殿内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门口处照进一些微弱的月光,再往里走,我突然发现前方左侧也有一些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我才想起,这间宫殿的前厅原是有好几扇门通向别处的。

但,这一扇门又是通向何处的呢?

我走近向内观望,却见前方灯火通明,只是有许许多多高高垂下的帷幔挡住了视线。

管他呢,说不定这就是通往那个中央大殿的,先进去看看再说。

这么想着,我便迈步走了进去。

前方的光线越来越明亮,但明亮却不失柔和,流光溢彩,犹如它们皆是从价值连城的珠玉宝石之上反射而来。

东张西望中,发现周边一直都是静悄悄的,鬼影也没有一个,于是我在暗自庆幸中尽量控制自己的脚步,不发出一丝声音。

快到帷幔处时,我隐隐听到前方似有语声传来,近一步,语声便清晰一些,走到帷幔前时,恰有一个声音大声说:

“你怎能做出此等逆天之举!”

这声音我感到分外耳熟,浑厚而有威慑力,虽然语气不再温和,但我确定这声音来自于那位气势威严的域王。

一个男孩的声音说:“父亲,难道您不爱魇苏么?”

捂着耳朵我也能猜出这是辞墨的声音。

我在层层叠叠的帷幔之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到那位域王在一张犹似龙椅一般高高的华贵的绿色椅子上正襟危坐。而辞墨,正跪在陛级之下,仰首看着域王,他的左侧还跪着一个女孩,正是颦莹。

在辞墨和颦莹的左上首,立着一位妇人,虽是已年逾四十的样子,但那美丽的容颜竟几乎仍可与颦莹相媲美。想必,这位倾人城国的妇人就是璧域的王后,辞墨的母亲吧。

一定是了,因为只有这么美丽的母亲才会生出像辞墨那样俊俏的儿子。

这时,只听那位域王喃喃地说:“爱,我当然爱……可是……我们的爱却不可以那样自私……”

颦莹突然抬起头,说:“陛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您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我吧!”

辞墨抢前一步说:“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颦莹无关,父亲您还是惩罚我吧!”

而域王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说:“这个问题恐怕不是我惩罚了你们就能解决的。”

辞墨抬起朦胧的泪眼,问:“这是……”

没待辞墨问完,域王已接着说道:“早在几万年前,便已有一部分占道发现了绿翼马的血液可以复活人命的秘密,开始的时候,是曾有不少王族在自私而残酷地使用这种方法来复活自己早夭的亲人,但在不久之后,这种方法就被全天下的域王明令禁用了,因为,首先这种行为是有违天道的,一旦被天下人广知,势必会因滥用而给全人类带来灾难,其次,王宫的人们也是离不开翼马的,如若没有翼马,就意味着他们平时没有代步工具,战时没有坐骑,为使翼马不至于灭绝,这种逆天之举也是万万不可去做的。”

辞墨呆呆地说:“那么,如若有人偏偏去做了,那又将怎样……”

域王的视线却茫然地望向殿外那无边的漫漫黑夜,他像自语般地说:“不知道……在这几万年以来,还没有人曾违反过这一禁令……”

辞墨伏在地上,双臂颤抖不已。

“辞墨儿,你真的做出了这种事么?”

说这话的,是那站在上首的王后,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辞墨仍伏在地上,只说:“是的,母亲。”

王后的表情顷刻转为悲痛,她声音颤抖着说:“你……你竟然!……辞墨啊辞墨,你当真是太不懂事了啊……”

说到这里,王后的脸上竟也流下了泪来。

辞墨却突然疯了一样哭喊:“母亲,哥他本来就是不应该死的,他是正义的,他出征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为了保护我们和璧域的百万臣民不受到伤害,他是正义的!如果哥真的就这么死了,那这岂不是太不公平?……”

虽然他们对话的内容我大多数都不明白,但听到这里,我也不由地叹息:辞墨对他哥哥的感情可真是深啊!若能和他兄弟一场亦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

王后有些哽咽的声音又已传来:“可是,世间的不公之事又岂是只有这些。”

辞墨似没有听见王后的话,目光倏尔迷离,像是在叙说一段美好的回忆般,幽幽地说:“当年,哥高举着璧竹杖在无数法士的簇拥之下缓缓地走出城门,走向战场,他的长发飞舞在猎猎的风中,虽是暗红,却仍热烈宛似璧域曾经绽放得最浓艳的梅花……”

听到这里,我的脑海突然“轰”地一声闷响,一张清晰的画面在我的脑海划过,我看到自己坐在一匹健硕的赤翼马上,右手高举着一根青绿色的长杖,四周围遍了无数身着梅红色战袍的士兵,他们看着我,目中皆充满了自豪。

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是“轰”地一声,我看到自己被无边无际的身穿黑色战袍的士兵所包围,他们高举手中的长长的钢刀,似欲向我身上砍来。

继而“轰”声不绝,脑中的画面皆活动起来,一柄钢刀砍到我的身上,又一柄钢刀砍到我的身上,又一柄,又一柄……

“啊!——”

我仿佛感受到了真切的疼痛一般,双手紧捂双耳,仰头嘶声狂吼。

大殿之中的人皆吃惊地向我看来,继而,辞墨和颦莹快速地向我跑来。

但我已经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就像死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