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痛

在路上我突然想起以前和名晓珠在一起的日子。

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去KTV,是名晓珠带我去的,那时候就我们两个人,我在那里静静地听她深情地唱歌,发现了她深深隐藏在内心之中的脆弱;同样是在那天晚上,喝醉的名晓珠说要我做她的BF,后来她伤心地哭泣着向我讲述了自己童年时的不幸的经历;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发现自己有可能喜欢上了名晓珠……还记得在我第一次受伤住院的时候,名晓珠去看望我的那段日子,还记得几乎每次去上学,名晓珠都会叫上我一起走……难道这些在名晓珠看来,只是因为简单的同学关系吗?……或许吧。

——“拿来,我会不吝赐教的。”这是名晓珠看我的稿子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仿佛我每一个作品的完成都离不开她的谆谆教诲。

——“可人家现在就想要知道嘛!”每当名晓珠的要求被拒绝或者被吊胃口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向我撒娇。

想到这些,我的嘴角终于又上扬了一下。

——“我都重复了N+1遍了,叫我时不要去掉我的姓氏啦!”当有同学叫她“晓珠”的时候,她一定会是这种反应,当然,我也不能例外。

可是……

——“晓珠,咱们的事儿你没有跟潘龙龙说过吗?”是的,刚才张文文就是这么叫名晓珠的,可是,我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任何不高兴的样子。

我的神情又黯淡下来,就像现在的天马上就要黑下来。

再往前走几步,听到前面的音像店里像往常一样传出的招引顾客的音乐,一个干净的男声在歌中这样唱:

……

我想大声告诉你,你一直在我世界里,

太多的过去难割舍难忘记;

太心疼你,才选择不放弃也不勉强,

你不要哭这样不漂亮;

我想大声告诉你,对你的爱深不见底,

用力紧紧抓住我们的回忆;

屏住呼吸,心跳的频率有一种魔力,

它让我们慢慢地靠近;

我想大声告诉你,你一直在我世界里,

用力抓住我们的回忆,

若有一天,我看到的是你的背影,

只因我爱你没有告诉你

……

我不由得在音像店门前驻足,不知不觉中,却发现已经有泪流在了脸上。

我擦去眼泪咒骂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这么窝囊!这么不争气!她都已经是别人的人了,我却还在为她流泪,凭什么!我才不要为她流眼泪,坚决不要!

我多么像一个被心爱的人冷酷抛弃的可怜小女人!

回到家,躺在床上,在收音机里听到一首叫做《不痛》的歌曲,我竟再次流下眼泪。

歌唱到了我的心里。嘴上说着“不痛”,心里却痛得那么彻底,痛得那么的不可挽回!多么符合我的心境!如果我真的可以“笑一笑从容”,那么潇洒,那该有多好!

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了《大话西游》里紫霞说过的那句话:爱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痛苦。

在《不痛》的旋律中,我沉沉入睡。没有想到我的梦境还是那么的美好,最后我站在一棵高大的樱花树下向名晓珠表白,名晓珠就欣然同意了,我问她跟张文文是怎么回事,她却噗地一下笑了,说:傻瓜!我们是骗你的,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然后我就也笑了,笑得那么由衷、那么开心,直到开心得忍不住哭起来,哭到泪流满面……

醒来的时候感到心痛得无法克制,就好像有人走到了我的心里,用一把闪着冷光的钢刀刺穿了我的心房,然后又将刀上下左右地绞转。

是的,梦境越是美好,心就会痛得越加明显。

“龙龙,起了吗?”是妈妈的声音。

“嗯。”我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

“快点起,明天就开学了,自己也不知道准备准备。”

“哦。”

走出卧室,突然发现窗外的光好白,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绿窗帘,但那白白的光线仍然将屋里照得很亮堂。

妈妈指着堆在茶几上的一摞书说:“看看还缺什么。”

我过去翻看了一下,甚至有些生气地说:“妈!你找来的这都是什么书啊?这都是上学期学过了的!”

“你不是得再学一遍吗?”爸停止了手上的活,看着我说。

我看向妈妈,妈妈点点头。

“为什么啊?”我有点呆了。

“你不是想跟晓珠他们上高二吧?”爸爸说。

“我怎么就不能上高二啊?”我说。

“因为现在高二已经到下学期了,你跟不上了啊。”爸说完,又和妈对视了一眼,他们眼中的不解似乎比我的不解还要重。

屋门紧掩,我看着窗帘后的白光说:“现在是夏天,怎么能是下学期呢?”

“夏天?”爸妈又对视了一眼,眼中的不解更加凝重。

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吗?我猛然将屋门打开,竟差一点没有站住。

门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狂风的裹挟之下向屋内钻来,向我全身扑来,刺骨的冰寒刹那间传遍全身,我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快关上,冷不冷啊,要是冻感冒了可怎么好?”妈过来,不由分说地将门关上,然后替我弹去身上的几片雪花说,“快去暖气片那儿暖和暖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像问别人,更像是在问自己。

“你昏迷了半年多啊,高二第一学期错过了,所以你还得上高一下学期。”

什么?!我像被打了一闷棍,一下愣住了,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可如果不是,现在又怎么会成为满天飘飞鹅毛大雪的冬季?

中午的时候雪停了,微弱的阳光照射在厚厚的积雪上,几乎又都被反射了个干干净净。所以地面接收温度的能力大大衰减,所以积雪不会融化,所以踩在上面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依然很冷。我戴上帽子,双手插进羽绒服的衣兜。

在那家音像店门前,我停了下来。跺跺鞋上粘住的污雪,准备走进去。

“喂!——”一个好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米色羽绒服围着白围巾戴着白色毛线帽的女孩儿,是名晓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