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在山姆果断的攻击之下,皇家保卫者登时丧命,四周的民眾们陷入一片恐慌,害怕的纷纷叫喊:

“他杀了政府的高级军官!”

“那外表……究竟是什麼样的怪物啊?”

“别管那麼多了,赶快逃啊!”

“先报警再说啦,不能让这种恶徒逍遥法外!”

山姆不理会眾人的喧嚣,只是静静看著身首异处的皇家保卫者尸体,就算杀了这个可憎的敌人,温蒂也不会復活了,即使在復仇之后,山姆心中的仇恨依旧有如风暴肆虐,丝毫没有减缓,他现在只想将星际联邦政府屠杀殆尽,以宣洩心中的无穷怒火。

山姆逐渐退化成人类外表,转过身去,缓缓走回温蒂的遗体旁,跪下来看著她那有如沉睡般的安详容顏。

我们好不容易才确认的彼此的心意,却又因為我要处理内乱而分隔两地,经歷了一个多月的思念与煎熬,终於能够再次相见,但这个世界却立刻残忍地将妳从我身边夺走,让我再次坠入孤单与痛苦的深渊之中。

或许,追随妳而去,才是我唯一的解脱与救赎吧……

忽然之间,一阵狂风扫过,天蓝色长袍飘扬鼓动,一名面容沧桑的高大男子凭空出现,双手各持一把银剑,彷若天神降临,不怒而威。

那是山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天武士,驻守在艾瑞奇星的洛克曼·汉墨佛斯。

“少年,这是怎麼一回事?”洛克曼关切的问:“我侦测到有两飞船在这附近坠毁,才立刻赶过来查看,但是怎麼会有穿著皇家保卫者制服的无头尸?而且你怀裡的少女……是……?”

山姆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只是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裡充满怨恨与愤怒。

天武士……杀害凯纳斯的兇手,杀害我弟兄们的敌人!

他彷彿回到漂泊在宇宙中的救生舱裡,眼睁睁看著“闪电之星”的伙伴们被一一杀害,凯纳斯、隆伯、和柴哥木悽惨的死状依序浮现,与温蒂毫无血色的面容相互重叠,排山倒海而来的悲痛彻底淹没了他的理智,山姆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再次化身為混种异血,拔腿朝著洛克曼飞扑而去。

眼前的少年忽然变成一头苍白的怪物,另洛克曼大吃一惊,但他很快的恢復了理智,灵活地朝一旁闪躲,避开山姆的攻击。

“原来如此,你果然是传闻中的海盗王子。”洛克曼冷静地说道。

山姆第一击扑了个空,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凝聚浑身上下的力量与专注,朝洛克曼挥出第二道攻击!

“大地狱镰刀!”

扑天盖地的火焰席捲而来,彷彿想要吞噬一切那般张牙舞爪,洛克曼面无表情的将手中银剑一指,狂风暴雨般的烈焰居然在剎那间凝结成一大块冰山。

“果然如情报所说,你有著鬼才般的魔法天赋。”洛克曼银剑直指山姆,义正严词的喝道:“一个多月前,听闻你為了救回朋友,居然率领『奇德斯海盗团』追击『蛇咬海盗团』,那个时候我认為你是个勇敢且正义的年轻人,十分欣赏你的所作所為,对於你的身世便不多加细查。想不到你居然是可恨的异血族,那麼便不能容许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山姆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又一发“大地狱镰刀”劈了过来,洛克曼随手一挥,山姆的招式再次烟消云散。

洛克曼深吸口气,语带遗憾的说:“淌流著原罪之血的怪物啊,到地狱去好好懺悔吧。”

说完便挥武银剑,朝著山姆的面门直劈而去。

已经失去理智的山姆完全感受不到死亡的恐惧,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朝著洛克曼扑了过来,再他那张有如恶魔般的脸孔上,照映著的是深邃的憎恨。

对於被命运玩弄的憎恨,对自己无能為力的憎恨,以及……对不断夺去自己家人的政府的憎恨。

洛克曼的攻势忽然停顿,他的内心开始犹豫,眼前这名少年的表情,就和自己儿子死前一模一样。

多年前那椎心刺骨的伤痛,再一次的浮上洛克曼的脑海。

儿子啊,你一定无法原谅父亲吧……

洛克曼咬紧牙关,除去心中杂念,手裡的银剑白光闪耀,看起来是如此的神圣亮洁,足以击溃世上所有的邪恶与黑暗。

白光激射而出,直接命中山姆的面门,剎那间,山姆只觉脑部彷彿遭到重击,另他头晕脑胀,昏昏欲坠,眼皮越来越重,逐渐的失去了意识……

热闹的街道,熙攘的人群,山姆发现自己正站在孔雀市的街道上,而在他的正前方,有一位淡紫色皮肤,白色秀髮绑成马尾的少女,正背对著自己往前奔跑。

温蒂……是温蒂吗?等等我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山姆伸出手,正要抓住那道人群中的倩影时,四周的画面忽然转变,热闹的街道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甲板,“闪电之星”的甲板。

山姆煞住脚步,睁大双眼看著四周,“闪电之星”伙伴们毫无生气的尸首,彷彿鬼魅般在无重力状态下漂浮著。

下一秒,梦境的画面再次变换,山姆变成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静静的躺在一名成熟女性的怀中,那女性的外表看来是个地球人,而他们所在的地点貌似是逃生舱。

“夜色漆黑,星月无光,浓烈黑烟盘旋笼罩,闷热空气窒息瀰漫,焦黑岩壁映照火光。”那名女性低声吟唱,旋律悲伤而哀怨,但她的声音裡却充满自豪。

原来如此,这就是最出的恶梦,凯纳斯死前,离开地球之前,在孤儿院裡每天晚上都会做的噩梦。

成熟女性歌唱完毕,爱怜的抚摸山姆的脸蛋,骄傲地说道:“斯拉姆啊,你的父亲是纵横银河星海的王者,率领逃犯抵抗政府的魔爪,你的身上流淌著英雄的血统。”

忽然之间,逃生舱急遽坠落,引发激烈晃动,躺在母亲怀裡的山姆吓了大跳,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山姆睁开双眼,躺在简陋的床上,眼神呆滞的看著阴暗的天花板,他总算明白為什麼以前总会梦见黑门岛的惨状了,那是因為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他的母亲向他歌咏吟唱的关係。

山姆转过头去,发觉自己被关在栅栏裡,四周灯光昏暗,看来是座老旧的地牢。

“你醒了啊,年轻的异血族。”一道沙哑成熟的男性嗓音忽然响起。

听见那道嗓音,山姆立刻惊坐起身,咬牙切齿的说:“天武士……”

此刻,坐在牢房外头,静静观察山姆的男人,正是那名天武士,洛克曼·汉墨佛斯。

山姆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他给杀了,但无奈自己被关在牢笼裡,只能紧紧抓住栏杆发出愤怒嘶吼:“為什麼不杀了我?政府的走狗!”

洛克曼冷静的说:“政府的走狗啊……你说的很对,我没什麼好反驳的,至於為什麼不杀你吗?我也不明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犹豫了。”

山姆露出冰冷的笑容,说道:“有什麼好犹豫的呢?屠杀异血族不是很有趣吗?就像捏死地上的蚂蚁一样好玩。”

“有趣?好玩?”洛克曼的表情出现一抹慍怒,说道:“不,夺走别人的性命,对我来说一点也不有趣。”

山姆说道:“是吗?我怎麼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你们军方残害我们同胞时可事一点也不手软呢。”

洛克曼义正严词的说道:“那是因為,我们所受的教育,就是必须将你们赶尽杀绝,星际联邦政府就是上天,至高总统的命令就是上天的旨意!”

“迂腐的走狗。”山姆冷冷说道:“你道是说来听听,我这一生中犯过什麼错,非得要被你们追杀不可?我的父亲原本是个正常造船公司的员工,他又是犯了什麼罪,非得被政府处死不可?”

“根据警方的调查,他将一名普通百姓虐待致死……”

“很好笑的论点,政府的走狗,你比我还要清楚,那是你们想要栽赃他而硬加的罪刑,还是说你要否认这件事?难道你不敢承认,你口中所谓的『上天』手段有多麼骯脏?”

洛克曼一时间无言以对,过了片刻后才又说道:“但是他成為海盗王后,对这个世间造成极大的损失。”

山姆仰头大笑,轻蔑的说道:“所以你们因為他『后来』犯下的罪,而在『现在』决定先处死他啊,真是了不起呢,原来政府官员都是一群预言者。”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问你,残忍地屠杀异血族的时候,一定让你感到荣誉又自豪吧,刽子手。”

洛克曼愤怒地紧闭双眼,深深吸了口气,过了片刻后才又恢復冷静,缓缓的说道:“年轻的异血族啊,我来跟你说个故事吧,四年前,我為了贯彻联邦政府屠杀异血族的命令,我……”

他的眼神充满愤怒与懊悔,声音发颤的说:“我亲手杀了我的儿子。”

剎那间,空气彷彿冻结了一般,眼前这名天武士彷彿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像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过了几秒后,山姆才开口说道:“白痴,為了一道智障的命令,居然杀害自己的亲人,為了升官而泯灭良心吗?”

洛克曼咬牙切的说:“如果我儿子没感染异血病毒,我也不会杀了他啊!”

山姆冷冷说道:“打从一开始就不要屠杀异血族不就好了。”

洛克曼则坚持地说:“异血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迂腐的白痴,你口口声声说异血族就应该被屠杀,但是我问你,异血族真的都是邪恶的吗?你问问你自己,你儿子真的是邪恶的吗?”

洛克曼虎躯一震,在这四年来,他已经反反覆覆问自己这个问题无数次了。

山姆继续说道:“毫无理由的杀害自己的亲人,居然还能正气凛然地合理化这样的恶行,在我看来,与异血族相比,你们这群军方的走狗才是真正的邪恶!”

“星际联邦政府根本不是上天,而是地狱,你们天武士也不是天神的使者,而是恶魔的奴僕!”

“恶魔的奴僕啊,”洛克曼彷彿失了神般,喃喃说道:“没错,我们只是一群屠夫,根本没资格把正义掛在嘴边。”

山姆错愕的看著这名天武士,他原本只是想逞口舌之快,想不到好像把天武士给逼疯了?

洛克曼走到牢房前,伸手扶住栅栏,低头说道:“你相不相信,在这四年来,我总是在想著,有没有办法让我儿子復活。”

看来这个天武士真的疯了。

山姆冷冷说道:“怎麼了?你的双手已经染满鲜血了,现在才想要洗清吗?曾经犯下的错已经无法挽回,逝去的人命也在也救不活了。”

洛克曼直挺挺的看著山姆,眼神冰冷而清澈,完全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过了片刻后,他嘆了口气说道:“没错,失去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们也许可以阻止位来发生这样的惨剧……年轻的异血族啊,我收你為徒吧。”

“你说什麼?”山姆又惊又怒,暴跳如雷的说:“我恨不得马上杀了你,怎麼可能还去当你的徒弟!”

洛克曼平静地说:“首先,我们的实力有著天壤之别,你根本不可能杀的了我,再来,就算你真的杀了我,那又怎麼样?政府还是造常运转,异血族仍旧会被屠杀迫害。”

“难不成,你想以你孤身一人之力,挑战星际联邦政府这头巨大的怪物?”

山姆渐渐冷静了下来,谨慎地打量眼前这名天武士,说道:“你……你到底在说些什麼?”

洛克曼眼神望向远方,坚决地说:“我打算推翻政府。”

“很好,那跟收我為徒有什麼关係?”

洛克曼说道:“你的满腔怒火无处宣洩,恨不得马上对政府宣战,但是你现在的力量太过渺小,若是冒然去挑战『上天』,肯定只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吧。我打算训练你,至少让你拥有媲美天武士的实力。”

山姆说:“总而言之,你想要把我培养成你推翻政府的工具罢了。”

洛克曼笑著说:“怎麼样?你也想要為同胞復仇吧,这样我们的利害关係不就一致了吗?”

山姆盯著洛克曼,过了几秒后,他露出残忍的笑容,说道:“收我為徒是在自找死路,总有一天,我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杀了你的。”

洛克曼嘴角微微扬起,他打开牢笼铁门,说道:“如果我真的死在你手上,那就代表我的训练成功了吧。”

那一天,山姆悄悄回到温蒂家中,将她的遗体后葬在两人首次相遇的树林裡,紧接著,他便无声无息的失踪了。

当山姆再次回到眾人面前时,催生“黑幕军团”的计画也将在暗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