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忌日

艾瑞奇星,孔雀市外郊。

“喂,走快一点啦。”一对年轻男女行走在崎嶇的森林小径上,由於少年步行的速度实在太慢,少女气呼呼的在前方催促。

“笨蛋,妳才要走慢一点啦!”少年气喘吁吁的骂道,他有著红宝石般的肤色,乌黑长髮盖住双耳,脸上戴著暗红色的墨镜,一付吊儿啷噹的模样。

他的名字叫做狙利·艾许雷尔,是有著吸血鬼皇族血统的年轻人,目前埋伏在艾瑞奇星暗中进行非法的工作。

“你的体力也太差了吧,就叫你赶快戒菸了。”前方的少女停下脚步,伸出手来想拉狙利一把,她的名字叫做玛莎,已经和狙利同班了五年,这段孽缘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花结果。

两人牵著手走往森林深处迈进,此时正逢冬天尾末,积雪尚未消融,空气中瀰漫著些许寒意,遍地花草渐渐冒出嫩芽,树梢上的鸟儿们愉悦的啁啾歌唱。

最后,两人来到一片空地,和煦阳光温柔地洒下,打在空地中央孤单的墓碑上,玛莎向前走几步,蹲了下来,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并哀伤地轻抚墓碑上的名字:

温德米雅·莱麦恩。

“温蒂已经离开我们一年了呢。”玛莎感慨的轻嘆:“我好想念她的笑容。”

“就是说啊。”狙利站在后方,双手插进口袋,说道:“山姆也失踪整整一年了,我还以為他今天会回来献花,结果也没看到人。”

玛莎静静地看著墓碑,过了几秒后才开口说:“你想,山姆会不会……跟著温蒂一起离开了?”

狙利愣了一下,剎那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麼,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坦白说,

我本来觉得他很有可能会这样做,毕竟他以往的人生太过悲惨,温蒂是他心灵的唯一支柱,如今支柱垮掉了,他会出现什麼行為都不奇怪。”

狙利点起一根菸,继续说:“只不过,他在失踪前有跟我通过电话,说他总有一天会回来,而且他还留下假的尸体,看来他的离开应该是有所规画,不太可能会去做傻事才对。”

玛莎股起脸颊,生气的说:“既然他还活著,那麼温蒂的忌日怎麼不回来呢?”

“天晓得。”狙利呼出一团白烟,不知道是二手菸还是冬天的冷雾,他看著温蒂的墓碑,表情流露些微哀伤,说道:“山姆这一生中充满悲伤与挫折,与温蒂相处的这些日子,是他唯一能够真心欢笑的时光,想不到快乐转瞬间便立即消逝,彷彿……彷彿命运不允许他有片刻的幸福一般。”

两人结束祭拜后,便沿著原路折返,离开温蒂被安葬的森林,并走向森林旁的朴素小屋。

这栋小屋坐落在温蒂原本的家园上,在旧家因飞船坠落而被摧毁后,温蒂的父母特地打造了一模一样的屋子,以此来纪念逝去的女儿。

但这只不过是他们的藉口罢了,事实上,温蒂的父母会重建这栋小屋,是為了把自己囚禁在过往的回忆之中,沉溺在温蒂还活著的那些日子裡。

“莱麦恩阿姨。”玛莎敲了敲屋门,说道:“我们来帮温蒂献花了。”

“喔,是玛莎和狙利啊。”莱麦恩太太连忙赶来将屋门打开,笑著招呼两人,她的脸色看起来相当憔悴,原本薰衣草般的肤色变的惨白,就连迎接两人的笑容看起来也像是无奈的苦笑,她说道:“进来吧,我準备牛奶和饼乾来招待你们。”

狙利和玛莎走进屋内,只见室内的摆设果真和旧家完全相同,让人產生回到温蒂逝世前那段时光的错觉,由於他们两人已经来这栋屋子好几次了,玛莎熟络地在餐桌前坐下,狙利则走到另一边,严肃地盯著墙上的剪报。

“人神共愤!又惊传异血族屠杀平民之暴行!

日前有两艘飞船坠毁在艾瑞奇星,将一户民宅给压垮,导致两百四十五人丧命,无人生还,根据本台独家追踪,当时有位皇家保卫者爬出失事地点,全身受到严重烧伤,痛苦地向四周民眾求助,想不到却惨遭一名红髮异血族少年残忍杀害,目击者表示,这名少年先是刺穿一名艾瑞奇星少女的心臟,再冷血地砍下皇家保卫者的头颅,并将头颅拿在手中,发出有如恶魔般的疯狂狞笑。

事后,这名少年又杀了前来援助的天武士:洛克曼·汉墨佛斯,接著便立刻逃离现场,失去踪影。孔雀市的警方证实,就是这名少年造成这起飞船坠毁事件,又泯灭人性地杀光生还者,手段隻兇残,实在是前所未闻。若有人目击到他,请立刻通知附近的警局或政府机关,千万不能让如此危险的罪犯逍遥法外!”

接著便是一张山姆的照片,那应该是山姆申请入学时拍摄的,在照片的下方,记者继续写道:

“根据星际联邦政府公布的资料,这名少年名叫山姆·哈尔佛,是恶名昭彰的『海盗王』奇德斯·哈尔佛的亲生儿子,他的体内同时感染了狼人与吸血鬼两种异血病毒,这有如恶魔般的血统,会做出如此暴行也不怎麼让人意外。”

狙利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真的是随便媒体去乱写,现场明明就遗留了天武士和山姆的假尸体,现在却写成天武士死亡,山姆畏罪潜逃,还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山姆身上,真不愧是星际联邦政府。”

莱麦恩太太将一盘饼乾放在桌上,说道:“我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山姆那个孩子会做出这样的行為,但我更不能相信的是,政府居然会肆意的抹黑一名无辜的孩子,政府不是应该要保护人民的吗?”

“我倒是不怎麼意外,莱麦恩阿姨。”狙利转过身来,坐到餐桌旁,说:“政府為了剷除异血族,什麼样的手段都做的出来,在他们眼中,异血族根本不是他们的人民,只不过是路边的害虫罢了。”

莱麦恩太太轻轻嘆气,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红茶,并说道:“其实,在山姆那孩子失踪之前,他有来找我们夫妇。”

“喔?”这倒是狙利第一次听说,他好奇的问:“他有说些什麼吗?”

“他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莱麦恩太太说:“他还要我们耐心等待,他会替我们帮温蒂復仇。”

“復仇?”玛莎对这个字眼感到困惑:“他不是已经杀了军舰上的皇家保卫者了吗?这样还有什麼要復仇的?”

狙利咬下一小块饼乾,说道:“我猜他的意思是,向整个星计联邦政府復仇。”

“你在开玩笑对吧?”玛莎错愕的问。

莱麦恩太太则遗憾的点点头,说道:“狙利说的没错,山姆当时的意思确实是这样,他认為政府如果没有追杀异血族,温蒂就不会……温蒂就能好好的活著了。”

玛莎静讶的说:“他的想法怎麼会那麼极端?之前跟他同班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正常啊。莱麦恩阿姨,难道你们没有阻止他吗?”

“坦白说,那个时候我们非常害怕。”莱麦恩太太心有餘悸的说:“那时候的山姆,看起来完全不像过去那个开朗幽默的孩子,那时候的他,彷彿像个……像个由憎恨和愤怒组成的生物,根本不像人类。”

“那才是他的本性吧。”狙利语气平淡的说:“我以前跟他想处久了,就隐约察觉到他那笑容的假面具下,隐藏著严重的暴力倾向,以及偏激的思想。”

他转头对玛莎说:“我应该跟妳说过,我们之前用『正义兄弟』的身分赚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将抢匪打成重伤吧。”

玛莎害怕的点点头,狙利继续说:“其时我跟山姆混了那麼长的时间,还是搞不清楚他的想法,平时像个善良的正常人,不敢动手杀人,不愿意参与战争,但有时候却能心狠手辣的殴打敌人,心中没有一丝怜悯。那感觉就像……就像被压抑太久的负面情绪,一口气爆发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