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真的很尴尬。
他没想过这老妇人的脚力会比自己更持久。他走得累了，但老妇人依然健步着。
“快到了。”老妇人边走边道。这是她第八次说了。
──说这么多，你以为集齐十声有捉鬼优惠吗？
杨芊在心里抱怨着，又换个手势抱紧小杨──她走累了，要小杨背。
云姑在一旁印着汗水，默默跟着，小杨不好意思的望向她，她立即意会，微笑地摇头，表示不用他帮忙拿那偌大的手袋。
这是第八次了，跟老妇人说话的次数一样。
下午派传单时，小杨被老妇人招去捉鬼，然后云姑也跟上。本来，小杨以为这妇人不会住太远，所以跟着走。但没想到一走就是十分钟，他可怜老人家走这么长路，于是提议召车坐着去。
“不用，快到了。”老妇人第一次安慰三人。
“而且你也召不到车的。”杨芊张望左右，实在不觉得眼前的黄泥路会钻出汽车让他们坐。
小杨有点佩服眼前这老者，走这么长的路也不叫累。平时她也走这条路的吗？
这里的人都是如此生活的吗？
小杨有点羞愧，为自己召车的想法感到内疚。为什么自己会如斯骄生惯养？
看看这些用脚板走出人生，走出天地的人们！
“让我帮你拿吧。”小杨出于愧疚，想着补偿自己的“过失”，见云姑挽着一大个手袋，于是提出帮忙。
“不用了。”云姑却认为这袋里的东西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碰。
“不用客气，来吧。”小杨不放弃。
“别碰我。”云姑怕麻烦，直接把手袋换到另一边肩膀，不让小杨接近。
“……”
“弟，这样对女性是不行的。”杨芊凑近小杨，往耳边道：“要温柔而不着痕迹。”
“……”
结果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八次，到后来，小杨和云姑的交流都用眼神代替了。
小杨默默估量，走的这段路，足够他每日的体能训练了。
──老人家的生活究竟有多清苦呢？
还好，第八次“快到了”是真的。其时夜幕已低垂，老妇人领着三人，走到一片空地，指着站在当中的两人，道：“就是他们了。”
“嗯？不是家里闹鬼吗？”小杨感到奇怪：虽然眼前有妖气逼近，但也有人气夹杂在其中。
这真的是妖吗？
老妇人没有回答，小杨视线疑惑地离开两个陌生人，却见老妇人已经走开了，还依然健步如飞。
“老太太！喂！”小杨摇摇手，但老妇人不管他，接着走远。
远处的人笑道：“你们也是被她说来捉妖的吗？我看你才是妖吧，要求妖精变成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你的癖好真不是一般的邪恶。”
“她是叫你小妹妹吗？”杨芊问云姑。
“……我看不是。”云姑连来日的相处，知道杨芊不喜别人说她年幼，此刻她问起，真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也不用回答：“我就知道。”杨芊幽幽说着，云姑本想安慰，但见她突然目露凶光，道：“他们是来找死的！弟弟，快！”
“哦。”小杨向前叫道：“我想你们误会了，她不是妖，也不是我要求她变成小妹样的。”
“我不是叫你澄清！”杨芊喊道：“我叫你打啦！”她说完后扁扁嘴，眼泛泪光的样子。
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她不是作恶，就是作哭。
空地的两人一个恍然，一边走近一边道：“原来你才是妖，抱歉，你很生脸口，我认不出来。”
“不，我想你真的误会了。”
那人不听小杨的解释，继续道：“不过云姑娘的大名，我却是如雷贯耳。”
“你果然是……”小杨发现对方的语气带着敌意。他想，没有误会了。
那人又道：“我们是灵禾派，双子座，沈奇。”另一人道：“双子座，吕运。”
双子……
小杨想起云姑曾介绍过，灵禾新派为了和旧派的十二生肖相抗衡，特意推出十二星座这西洋玩意，让十二个人担当。但没想到，原来双子座有两个人。
那双鱼座呢？
沈奇又道：“今天我们受拜托来捉妖，依我看，你们就是妖。”
云姑平静道：“要说妖，你们比我的多。”然后平静打开手袋，想从中拿出什么似的。
“不要动手！”小杨见状，叫道：“我们希望的是和平交谈，不是暴力对待！”云姑的手从手袋里抽出，感兴趣的看小杨能用什么方法让对方和平交谈。
沈奇道：“我们是来捉妖，不是聊天。”挥挥手。
杨芊也不以为然，在他耳边道：“他们分明是来找碴的，你跟他说什么道理？”
空地爆开，吐出一头壮大的金牛，隆隆向小杨冲去，势如千军。但毕竟只是一头牛，小杨往侧一跃就避开了。
云姑可惜道：“还是要打。”
“别动手，这对大家都没好处！”小杨依然坚持己见，但内心已经对和谈不抱有信心。
他只觉得遗憾。初入双子门时，听李孟天说，求道和学法术都一样，切记心平气和，安逸无燥。但为什么大家得到力量之后，就全都变了样？
沈奇道：“对，不动手，乖乖被收伏吧，妖怪。”又挥挥手，那头蛮牛又冲过来。
云姑再次打开手袋，却被杨芊叫停：“云姑，你回去帮方青海吧，相信他的处境也一样。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这么托大？你不过是新来的小朋友！”沈奇见对方有看轻自己之意，心里不太爽，叫道：“吕运！”
“是！”一直沉默的吕运应声一掷，一道黑影急速射向小杨，小杨侧身堪堪避过。
竟是一只老鼠。恶心，但不碍事。
“你就当我是小朋友吧。”杨芊抱紧小杨，道：“反正你们也没有取胜的机会。”
“真的不用我动手？”云姑在一旁问。
“你还待着？还走吧！”杨芊叫走她，又低声道：“弟弟听着，拖延时间，等我复制他们的法术。”
小杨默默无言，只催动灵力，准备躲备敌人的攻势。
云姑真的离开了。沈奇似是受到侮辱，咬牙道：“你们旧派就是自大，以为不入十二生肖的就是废物。我可告诉你，轻敌可是会致命的！”
那头牛又以震动大地的势头从后方冲来，速度不慢，但小杨还是轻松避过，伸手一拍那牛身，却被震得反弹。
“不是灵力特性，是法术。”杨芊笑了：“那好办。”
“有这么好办吗？”吕运笑道。
小杨立时感到背后有妖气，侧身想避，却只能来得及避开背上杨芊这个“要害”，左肩还是被飞来的老鼠擦中了，顿时一阵火辣从伤处蔓延。
又痛又热，这只是擦中的伤势吗？
──恐怕有毒。
他没时间察看伤口，因为背后又有更多老鼠像子弹飞来。
大地同时震动，那头金牛到哪里去了？
小杨侧退避开飞鼠，已经没有空闲再理会金牛，只好抱紧杨芊，尽力一跳。就在此刻，金牛竟从脚下的地面钻出。
──你是牛还是土拨鼠啊？
“这也避得了？”沈奇很惊奇。
“避不了的。”吕运暗笑，双手一捏指，整个人都化成老鼠，急速散退，连同其他老鼠，集中在小杨即将落地的位置。
这次真的避无可避了。
就忍忍痛吧！
小杨咬紧牙关，预计将会被咬得全身被火烧一般痛苦。也不知这毒有没有性命之危。
痛！
小杨落地之后，立即痛得连“果然如此”都想不出来，却见金牛又撞过来，于是勉力转身想走，但──
──动不了！
那些老鼠就像人一样大力，咬住小杨，竟能制住他，不能动弹！
这可没时间找出原因：那金牛撞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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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海停下脚步，回望身后的一排并不稀疏的树林，再低头看那贯通胸膛的箭。
怎么射中的？跑了这么远，又有树林掩护，更在夜色朦胧之中，居然能一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