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多，天色晴朗，蓝得让人着迷。方青海吹着跑调的口哨上班。他本来是上夜班的，但因为昨天跟新派打斗，没有时间和体力上班，结果临时跟人替换工作，变成早上给学校送午餐。
他在为一间午饭工场工作。这工场专为附近几间中、小学煮午餐。本来这城市的学校都各自兴办饭堂，但后来发现“产量越多，成本越低”这一个道理，所以几间学校的负责人都纷纷同意合作，兴建午餐工场。
方青海的工作本来是在晚上运送食材到工场，到清晨就煮午餐。但现在换成早上，所以他就负责把一桶桶午餐送到各中小学校。
其时正是这所小学小息时间，小孩几乎都奔到操场上玩耍，有把红领巾蒙眼捉迷藏，有橡皮筋串成一个圈来跳花绳，有钱的就偷偷带上陀螺跟人比斗。
整个操场就一个字：吵。
吵得就像学校外不足五十米的一间石油气罐售卖店发生了爆炸一样，让人心里发毛。
方青海觉得很不妥，为什么会在学校这种小孩子聚集的地方卖石油气罐呢？
要是发生意外，除了死人，还会死更多的心，和未来。
想想也令人感到这种建设规划很荒谬，但方青海想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也觉得没什么了。
这午饭工场开张后，孩子付的午餐费没有变，吃的也没有变，变的只是制作成本。多出来的钱到哪里去了？
没人说话。
方青海也不说话，只是急急离开学校，开车前往另一个目的地。
但车子只有发动声，没有前进。
“咦？”方青海想下车看看发生什么事，赫然发现车前缓缓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昨天找他要毒经的蜈蚣族人。
“不会吧，这么勤力，天天来拜访？”方青海赶紧拿出手机，传短讯息给墨儿：“救我！”还给了她自己的地理位置。感谢科技，现在求救容易多了，但救兵来不来得及就难说了。
他不想下车，想尽量拖延时间，但又怕对方直接攻击货车，他赔不起之余，更怕困在车中无法逃脱。
没法子，他只得一面慢慢走出车，一面思索该用什么言论阻止对方发难伤人。即使昨晚他用出口术失败，被墨儿说自己是笨蛋，但他昨晚也亲眼目睹云姑用言语打动民众，说得他们直呼叫好。他相信只要谨慎一点，仍可以用口术来拖延时间的。
可他刚下车，呯的关门，还没开口，就听到哐的一声，一个车胎从车上滚出来，平的躺下。
这是什么回事啦……
“方，青，海！”这时候，对方率先发话：“你就是那个灵禾旧派的余孽吗？”
方青海听得一怔，还想着该不该回应自己是“余孽”时，对方又说话了：“方，青，海！你是不是将要当上灵禾派最高位的十二生肖之一呢？”
方青海仍不懂对方的意图，索性不回应。那人又朗声道：“众所周知，十二生肖的名号都是实力的证明。但你这个家伙有什么能耐当上蛇的生肖座呢？你不过是因为派中没有其他蛇妖，只有你养蛇，所以才硬拉你当蛇生肖！论实力，你根本就不配！”
糟糕了。方青海心知让他再说下去，情况就越不妙。但他就是无法反驳：他最不擅长说谎的。
那人见方青海无法反驳，又见街上游荡的老人，买菜的妇人，都驻足看热闹，心想成了，便忍着得意的笑容，道：“但大家又可曾想过，大家一直给贡金的灵禾派中有很多人有实力，但因为自己的妖侍不属于十二生肖，所以就一直没没无名，得不到他人肯定吗？方青海，你觉得这样的你当上十二生肖，能对得住其他有实力但没机会的人吗？”
这正正说中的心事。每次面对云姑，他都如此自责。现在经人一说，他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那人又道：“你低头是因为你被说中了。你低头，是因为你知道大家支持的门派，其实是一个制度不公平，思想不开明，做事不合理的，只会辜负民众期望的门派，腐败的组织！”
方青海伸出手，想阻止那人说下去，但却不知如何开口。他觉得道理已在对方身上。自己说什么都会不合理，说什么都只会令人鄙视。
他连自己都鄙视自己了。
那人冷笑一声，叫道：“怎么样，伸手想阻止我说下去，阻止我向民众（他张手横指所有陆续聚集在街旁看热闹的人，继续道：“阻止我向大家揭示灵禾派的腐败吗？”这时候，街旁的人都对方青海指指点点，有些老人家甚至忍不住骂一声畜牲。
那人又道：“我告诉你，我才要阻止你们堕落呢！我们派中一些有识之士，已经不满你们的行为和制度，所以走出来另组新的灵禾派。废除你们所有不公的假制度，建立真正值得人民拥戴的灵禾派！”
“好！”“做得好！”民众越来越多零碎的掌声拍下，连方青海都有一瞬间在想，如果云姑加入了新派，对她来说，会不会更好一点？
但这个想法只存在一瞬间，他又疑惑了：新派不是因为不愿在政府底下工作，才另起炉灶吗？为什么现在却扯上公平腐败了？
他心中一亮：出口术！
这是对方的策略！糟糕，本想学云姑一样用言语煽动民众，到头来却反被对方用言语打动民众了，更打动了自己！
这时候，那人又道：“今天，我新派古云碧就来向大家拆穿他们旧派的骗局，能当上最强的十二生肖的人，其实一点都不强！”
大家又一阵叫好声，但方青海却叫苦声：为什么又变成打架了？一直骂人不是很好吗？
古云碧道：“你就拿出你全部的实力出来吧，千万别让你们的旧派太丢脸！”
方青海立即向后逃去。
“这就是旧派的实力？”古云碧一个手势，妖侍蜈蚣就冲前去。方青海还未从车头走到车尾，就感到后方一阵妖气逼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拍车尾就挑。
然后蜈蚣的十击掌就来到，把车尾都崩凹。
──只打中车尾？
蜈蚣很惊讶，绕过车尾，却见对方已在车的另一边跑向另一条街了。
“这是穿墙术还是什么？”古云碧跑去车尾，对蜈蚣低声质问：“你不是说他昨晚受了重伤，灵力也耗得七七八八吗？你看起来比你精神耶！而且你不是说他是笨蛋吗，会穿墙术的还算是笨蛋？”
“我……”蜈蚣也有些诧异：他们就是看准方青海受了伤和实力不强，才敢单独来挑战他，但现在却连肩上的箭伤都消失了？
他是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