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延宕的正义

场景转至另一方,当落雷落到一座圣堂的前面,大门的宽、长為30尺左右,是个方方正正的正形门,没有复杂的设计,上方只有依序渐进逐渐缩小的椭圆拱门,以及几片叶片状的窗扇,窗面有著纹路板条,细微的条纹,就像绿叶上头的根茎一样鲜明,外侧有著六、七根的石柱,建盖成小型独栋的主教座堂。

座堂是成排的『飞扶壁』<*註解4>,圆尖顶是曙光的象徵。以银製品代表圣洁的光芒,将太阳的十面锥形光芒取半,上半由另一个十字架从中贯穿。

十字架的上下方是内收的三角锥形,两侧角是圆浑的,两角的下方有另块连接弧度的银条,弧形的条边像是被刻意折弯绕形,扭曲的银条一併连贯於中间,有如一枚顶於丹轮弧内的心形。

放眼望去四周可见音管遍佈山地,桿身彷彿是某种特殊的金属製造而成,不时变透明变紫,有时又换蓝取橘,就像是颗颗千奇万变的水晶。

地底延伸而出的音管,有如发光的矿石,在山道上头交错纵横,看似有规律却没有定律,鸟瞰下来,有如漩涡星云般形成水晶的星廊,伴随数万隻散发异光的音管,耳旁呼出管弦乐器的天籟声乐,宛如步行在举办嘉年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头,五彩繽纷、餘音绕樑足以极视听之娱,整块陆地就像是个水晶宫般宏伟壮观。

山道的下方有个祭坛,祭坛的附近有不规则排列,大小不一致的石头与石柱堆砌著。石柱之下竟被白云环绕周遭,是块浮於半空的大陆,有别另一处的桃源乡;大陆的底部有个掛鐘,材质是由金与银的合金所製,或许已经有相当的年代,古鐘上头的鏤花雕鐫已经模糊不清,鐘摆也停止声响。

然而,悬掛高空的大鐘,依然不输往年的风采散发柔和、温驯的光芒,就像是太阳似的如此的壮美,令人神志振奋;鐘摆的周围有著雕琢精细的纹路,将它纵横交错包围住。

仔细一瞧,那些千红万紫的纹条,居然和陆上的音管如出一辙,实在夺目绚丽;视线往旁飘去,与头身同高的天日,把下面山道的云彩照映的五顏六色,将尽天际的象徵。

云下的紫光雷鸣,像是有著万军镇守於前,警告一般人不可介入,仅有神才能踏步的界线,凡人只能在地一面悔恨自己的出世,仰天朝望著遥不可及的高峰。

深入非凡景色的颺义,眉头没动分毫,只是低头不语的踏进圣殿内。

正堂的大门开啟,地上的绒毯直达尽头,天鹅绒材质的缘故,表面的质地精美;脚尖才刚触及毯面,就像是点著壁炉般升起一股暖意,不禁让人遗忘身处高山的冷颼感。

整体採用哥德式的建筑风格,採用连三角高耸的尖肋拱顶,拱顶是以黑色星点的玫瑰窗。以夺目灿烂的高大花窗玻璃為左右,片片依序整齐排列,宛如鬼斧神工的透光墙壁。外头的微光透过窗欞混色洒落於绒毯,加上绒面固有的色泽,摇摆不定的辉芒,好像湖面的波纹徐徐流动。更加不可思议的,随著花窗和拱顶的光影左右摇摆,绒毯上的倒影更像是绘声绘色的自然景观,实在洗涤心灵。

左右围墙的花窗玻璃,分别鐫刻有关天使、神族,甚至凡人崇仰天日等救赎的花样,显现出相当浓厚的神教气味;就连摆放长毯一旁的浮雕与雕像,放眼望去无一不例外,尽是数也数不尽的神明作品。

地毯的最尽头,是水晶的阶梯。如同外面音管的材质,灿烂夺目的水晶块,宛如朝往天国的阶梯,小小的螺旋状逐渐延伸至遥远的天边。

朝天上阶梯的两旁看去,四处飘浮著金黄的萤光,以及绿意的纹丝气流,彷彿天体云河流窜顶上,任由夜空的星芒迴绕身旁。在绚丽的星体奇观下,其中有别於明艳的飘浮物,缓缓地以绕圈的方式行进,仔细瞧看,只见一个个正方晶体的灵柩,不晓得裡头装殮什麼人物,实在令人不寒而慄。

来到尽头的颺义,脚步也随同停了下来,目光轻扫环绕高空的棺柩,却没踏上阶梯,站於梯下的他,略显厌恶眼前的晶柩,瞬即撇开视线,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布平铺地面,交臂屈膝而下。

“十分抱歉,我没成功。”颺义语气平缓的不知道对何人诉说。

这时,一个声音高亢的女音,从天际的方向传来,相较於颺义平缓的语气,显得不和善的说:“為什麼没对他们下手?『本宫』不是说了,继续这样下去会扰乱歷史,他们是违背神旨意的人。”

“可是……他们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预谋窜改歷史,我怎麼看都像是一场意外回到两百年前的。”颺义似乎对女人所说略带疑惑解释。

“『尔』别忘了,『咱们』才是神的子民!在没有大神的旨意下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是魔族要进攻的手段啊!”女人不在乎颺义冠冕堂皇的解释,仍然顾及己身继续说著神旨。

“但是!他们的成员有两个妖精……妖精不也是神族的分化种族吗?妖精是不会忤逆神系的才对……”

“说到妖精,刚才本宫耳闻尔刚才似乎跟某个妖精冲突,此事可当真?”女人嘆气后反倒质疑起颺义,消息来源是否正确。

“可是……那个妖精是……”少年话还未告一段落,女人马上劈头斥责。

“妖精可是忠於咱们的种族,岂能随意刀刃相向!”

“是的……再也不会了……”

“本宫也能理解尔抑鬱愤懣的原因,但是,如今大神派尔来本宫这,為了是对神族赎罪,而不是再加罪。”

“是……”

“尔乃為裁雷的传承者,鐫刻於尔左臂上的神痕,尔应该能理解尔应有的重责大任。”女人话落,颺义臂上的纹痕也像是叮嘱著他,不停地闪烁著紫光。

然而,随著光荣的雷光具现,少年看久了只觉头昏脑胀,若有所思的拿出另一块肩甲穿戴上,遮掩住神痕的光芒:“我知道。”

“奈维斯·修尔德握有鬼王之剑,要是让她继续北上遇上对峙瓦尔特,两百年前的世界一定会混乱的!”

“况且,她的身上还有著颠覆世界的力量,性情温和的她要是得知了先前的史事,进而復甦改变了前人的死讯,这样两百年前的歷史肯定会崩溃,到时候对神界不晓得会是什麼样的影响……”女人讲到这,语气显得苦闷且懊恼。

“但是……能够救赎死去的人不是很好吗……我们神族不理应当如此吗……”

“愚昧啊……尔真是愚昧……尔怎麼会说出这麼懵然无知的言词……尔可知晓,一个人的復活将影响他人决定的可能性。因此,命运女神才会一直身处『境界迴廊』,观察人间百态,為了就是不让人破坏因果律。『巴吉尔』的『七天雨支』也是為此诞生的。尔啊尔……都忘记神的教诲了吗……”

“可是……我实在不认為杀死一个人会是正义……正义不应该如此……正义应该是帮助弱小,设以同等的待遇,不该对一个完全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人施以死刑!”颺义显得相当亢奋的站起身公然违抗女人的话语。

“尔啊……要是那个少女被有心的魔族利用,尔可想会有什麼后果吗?本宫是要尔活捉奈维斯·修尔德,并且关於『晶柩』当中,反省她的作為,洗涤她对人世间的留恋,以便保障世界人们的安全。”女人一提及『晶柩』,就有一座方形的『空柩』,从空降落於颺义的面前。

『晶柩』一到少年的脚前,他瞬间怒髮冲冠,二话不说抽拔后头的神刀,应声把眼前的棺木劈成两半,随后咬牙切齿的怒视阶梯的最上方:“关在这裡面跟死人没什麼两样!以前的『魔女狩猎』,那些被冠上『叛教徒』之名的无辜乡民,也是关在裡头,至今都还没醒过来不是吗!”

坚持自身大义的少年,此时他的耳边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劝言。女人也看出目前实在不是游说的好时机,只好长声嘆气补充:“神的子民必须将罪人以神水加以洗涤,好去除他们一生的罪念,这才是『晶柩』存在的理由……好了,尔下去吧。”女人说完后,随意将颺义赶下。

“我……再使用『七天雨支』回去两百年前吧……”

“尔现在不适合执行神旨,愤怒会给尔带来杀生之祸;尔的善良也会让尔对罪人心软,这是万万不可的。这些都会让尔丧命,本宫不能让尔白白送死。尔就下去懺悔神教,本宫会叫别的子民做的。”女人旨意不要再让颺义去见奈维斯。

“我明白了……那麼按照约定,别再让其他无辜的种族惨遭杀害……”颺义点头后,悲伤的神情口口哀求著。

“这是当然的。咱们神族正是以解救大眾為主。但是,尔可也必须清楚,真正的正义是该顾全大局,偶而牺牲掉一两个生命,也是无可厚非的。身為神痕的传承也应该能理解才对。”女人语气转柔缓缓说道。

“是……”颺义听到答案,显得无奈与无助转向準备离去:“我不能理解……為什麼身為神痕的拥有者……就必须杀害可能扰乱的根苗,有些真的只是无辜的受害者啊……应当的正义真的是这样吗……我一点也不想拥有神痕,神族的光荣究竟是什麼……席拉大姊……”少年喃喃自语后,手触刀棍劈雷离开。

“『裁雷』的拥有者居然是那样……一日生為魔女之子终生為魔族的人吗……无论如何懺悔也无法成為神族的子民……既然如此必须将『七天雨支』回收,不能让他再回到过去,不然会引起更大的业障。”

“看样子……那个男孩将来也是神界的敌人了。不能再把使命交给他了,需要找个可以更加信任的人才行……嗯,就那个女性吧,她可是虔诚的教徒呢!一切都是為了神界。”从高空不见天际的阶梯上,传来女人正义凛然、喃喃自语的言词。

<註解4>飞扶壁:哥德式运用建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