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形之大者也。天以炁資人物之始,地以形資人物之生,人與萬物不能逃乎覆載之間,相有以相成,相無以相廢,所不能獨立者也。且非其有而取之曰;盜天地不盜萬物不能成變化之道,萬物不盜人不能成蕃殖之效,人不盜萬物不能成生養之功,何則?天地之大也,不有萬物為之始終,則天或畿乎殆矣。故為萬物之盜,萬物之多,不以人為之佐理長養,則物或幾乎、溺矣。故為人之盜,人之所以靈,不有萬物為之滋生榮養,則人幾乎夭矣。故為萬物之盜,相盜乃所以相宜。故曰:三盜既宜,如此則天地人之三才所由立也。

人知其神,不知其不神所以神也。

神之用固妙矣,或得以議其狀,乃若不妙,則又神之至歟。《易》曰: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也,玆豈非人知其神之謂乎?又曰:不疾而速,不行而至,玆豈非不知不神所以神之謂乎?

日月有數,小大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

日行速,日一周天;月行遲,月一周天。遲速有自然之度,不可踰也。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鵾鵬之大,鷦鷯之小,各安其性命之情,小大有自然之量,不可易也。明乎自然之數,一乎小大之量,靜而聖王之功,妙而神明之機,於此得矣。

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

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天地盜萬物以成變化之妙,萬物盜人以成蕃殖之效,人盜萬物以成長養之功,皆自然之機也。自然之機,為神所運\,孰主張是?孰紀綱是?意者其有機緘,而莫能自已。天下之人日用不知,烏睹其微?君子機與神契,靜合陰陽之妙,故能保其身。小人機與神違,動為機變之行,故適所以輕其命。明乎盜機,則民安而國富矣。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

用志不分,與神為一,瞽者雖不能視,而聽亦多聞矣,奚必用目哉?聾者雖不能聽,而視亦多見矣,奚必用耳哉?耳能聰人,亦能使人聾;目能明人,亦能使人瞽。聖人視聽不用耳目,故聰明益廣;眾人視聽必用耳目,雖有之,何異於聾瞽也?豈非神之所寓,果不在於耳目歟?

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反晝夜,用師萬倍。

飲食必有訟,故受之以訟;訟必由眾起,故受之以師。夫師之興也,由於訟。訟之作也,由於飲食。飲食亦小矣,而師實源於此。況利之大者乎?聖人不重興師而重貪利,誠\能絕利一源,使千毛萬孔不作,則所積益厚矣,民豈得不安?國豈得不富哉?以此用師,一可以為十,十可以為百,百可以為千,千可以為萬,故曰十倍。是道也,知之未必能行,行之未必能守,苟行之篤,守之固,於晝夜間三返而不殆焉。則又萬倍於用師矣,又奚必勞吾之民竭吾之財,以取彼之利為我之利者哉?自然不兵而強,不戰而勝也。

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也。

聖人見道而不見物,故其心未嘗生、未嘗死;眾人見物而不見道,故其心生於物、死於物。夫聖人者,御天地於指掌,斡萬化於方寸,皆由精神之運\、心術之動,故能物投如市,吾心如水,真機之發,不為物惑矣。人則異是,見可欲而心亂,其為機也亦淺\矣。

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四時自爾推遷,陰陽自爾造化,天則无為而无不為耳。彼物之生成衰殺,咸其自取,天何恩焉?惟其無恩,故物莫能傷,此真所以為大恩也。雖然,蠢蠢之物不能自生,必有所待,鼓之以雷,動之以風,莫不並作。

至樂性愉,至靜則廉。

天下有至樂无有哉?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則性分之內,曰不待於外也。世之奔競之流,目有見焉,則生覬覦心,有樂焉,則生歡欣。至人之樂則異於是,故曰性愉。夫吉凶悔吝,生乎動者也。動則未免乎有累,烏能廉哉?至人端居深眇之地,无一物之可用,无一物之不用,何嗛之有?故曰:大廉不嗛,非至靜烏能至此?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大巧不為物,物具足,雲行雨施,雷厲風飛,有心哉。物得以生謂之德爾,故曰:公公私私,天地之德。飛者走者,動者靜者,咸其自取。萬物皆謂天之私我,使我有是,夫天豈物物而雕刻之哉?此之謂至公。

禽之制在炁。

水火有尅制而无熄滅,蓋炁之所感,不期然而然也。以形制形,小大不倫,則大者常勝,小者常弱矣。元龜食蟒,飛鼠斷猿,豈以形哉?炁服之也。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生於此者未必不死於彼,死於彼者未必不生於此。至人者,出有无之表,離動靜之域,則生亦奚足悅,死亦奚足惡,尚何係累之有哉?根,猶木之有根,春夏為先,方且生之;秋冬為後,方且殺之。迨夫為之根株而言之,則无生无殺矣。人之墮於有形,涉於有數,亦猶木之有根也。

恩生於害,害生於恩。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夫至仁乃所以不仁,惟天地聖人為然,豈弊弊然私予奪之權哉?然而天地方未判,聖人方未兆,又何仁與不仁之有?仁與不仁,亦自物觀之耳。

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

氓氓蚩蚩,初无真識,由於陰陽,役於造化。但見其粲然有睹者為天地之變,昭然有倫者為天地之理。昧昧晦晦,不知所持,此故以天地文理為聖也。至人則異於是,時之運\也不窮,吾則因之而不違;物之生也无已,吾則順之而不逆。相交以成文,相錯以成理,故曰:我以時物文理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