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六年夏四月一日,奉天門奏事畢,靜鞭罷,上起身召禮部尚書石瑁等。疾出班趨走,欲上右階,鴻臚寺呼止,方轉回御道,跪承旨,(「方轉回御道跪承旨」,「跪」原作「跑」,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與敕書選妃事。上下金臺,即召賢曰:「石瑁動止粗疏,失措如此,如何為禮部尚書?不自求退,朝廷難於遣逐。」賢曰:「誠\如聖諭,令其自退,庶全大臣之體。」上曰:「若戶部侍郎張睿可以代之。」賢曰:「張睿老成人,此職亦宜。」賢即報瑁疏乞致仕,瑁速上陳。上見瑁疏,(「上見瑁疏」,「見」原作「曰」,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意卻不忍,曰:「瑁為人篤實,其可因此小失而退。」命太監牛玉敕吏部尚書王翱與賢議,賢等言:「石瑁一淳誠\人,但動作遲鈍耳。既留之,張睿可不動也。」上復令玉傳旨:「睿歷任三年,又辦事勤勞,陞戶部尚書,仍管糧儲。」已而命下,士論重瑁之求退,美睿之當陞。若非先報,瑁亦不知上意不悅,必不求退,上怒未可測。及上疏求退,而上意遂解。士林且以瑁能見幾而作,無貪位慕祿之心,聲價倍增於前日,蓋亦不虞之譽也。

學者於聖賢之道貴乎知而能行,今之士誰不讀書?講明之功或有之,身體力行百無一二。要之,講明者亦粗通大義,未能真知其理,望其能行難矣!宋朝理學最優於前代者,蓋自濂、洛、關、閩諸大儒倡起,於是天下士大夫皆知為務。觀其於諸先正書問往來,論辯不已,若渠不留心,寧有此?今則借為出身之階,一得仕後,置之度外,更不相關,但任其天資而行之,於聖賢立身行己法度茫不在意,視理學不知為何物也,可勝嘆哉!(「視理學不知為何物也可勝嘆哉」,「嘆」原作「惜」,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

嘗怪前元博雅之士,朝野甚多,以為時運\如此。及觀取士之法用賦,乃知所謂博雅者,上之使然也。今則革之,蓋抑詞章之習,專欲明經致用,意固善矣。竊謂作賦非博雅不能,而經義、策論拘於正意,雖不博雅可也。誠\於二塲中仍添一賦,不十數年,士不博雅者吾未之信也。

吳草廬得弟子如虞伯生而不能傳其道,其究安在?非草廬不悉其傳也。意伯生初遊其門,已無求道之志,不過欲正其文詞而已。不然,以伯生之賢,果能刮去詞章之習,一力從事道學,豈不得哉!顧乃躭於詞章,觀其作詩不下萬餘首,宜不及於道學也。

本朝仕途中能以理學為務者,纔見薛大理一人,蓋其天資美質。某嘗欲從遊,以官鞅弗果。斯人疏於處世,直道自見黜,(「直道自見黜」,「黜」原作「處」,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已就閑矣,(「已就閑矣」,「就」原作「熟」,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未知造詣何如也。

吏部尚書郭璡\出身早,不遑問學。然天資甚美,(「然天資甚美」,「然」字原缺,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補。)受氣完厚,臨事從容,喜怒不形於色。精於吏事,簡切不泛。為戶曹屬,文廟已知其名。正統初,侍臣因蝗旱言大臣不能盡職,久妨賢路,有旨回奏,(「有旨回奏」,「回」字原缺,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補。)眾欲罷歸田里,以謝天譴,璡\獨以為不可,云:「非是貪位,但主上幼冲,吾輩皆先帝簡任,受付托,若皆罷去,誰與共理職?宜戴罪修省改過,以回天意。」眾從其言,識者韙之。

初見今之士大夫聞喪且求討輓詩,(「初見今之士大夫聞喪且求討輓詩」,「初」原作「切」,據明朱氏國朝典故本改。)數月延緩,哀戚之情甚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