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猶未釋。臣東陽奏曰:「近日北虜與朵顏交通,潮河川、古北口甚為可慮。今聞賊\在大同,稍遠,欲往東行,正不知何處侵犯?若彼聲西擊東,而我軍出大同,未免顧彼失此。須少待其定,徐議所向耳。」臣健因備言大同險遠,本鎮尚可支持,潮河川去京師不過一日,最為切近,誠\宜先慮。上曰:「今亦未便出軍,但須預備停當,待報乃行,免致臨期失措。」皆對曰:「聖慮甚當。」退擬通選京軍三萬,令兵部推委領軍官,臨期酌量地方事勢具奏定奪。後三日,召兵部尚書劉大夏面諭出師之意,大夏力言京軍不可輕出。上曰:「太宗朝頻年出兵,逐虜數百里,未嘗不利。」大夏對曰:「太宗之時何時也?有糧有草,有兵有馬,又有好將官,所以得利。今糧草缺乏,軍馬疲弊,將官鮮得其人,軍士玩於法令,不能殺賊\,亦且因而害人,徒費財物,有損無益。」大意與內閣議同。上納之,師乃不出。

十五日朝罷,上召內閣來。臣健等隨至煖閣。上曰:「劉宇在大同儘用心,近又慮潮河川難守,欲行令鑿品字窖及以新製鐵子砲送與備用,亦是為國,可量與恩典,以勵人心。」皆奏曰:「未知聖意是何恩典?」上曰:「陞官亦難,可以賞賜。」皆應曰:「諾。」臣遷曰:「與敕獎勵亦可。」上曰:「然鑿窖、製砲是劉宇獨奏,今難獨賞。吳江、陸誾亦皆用心防禦辛苦,可并賞之。」皆應曰:「諾。」上又曰:「遼東張天祥事亦是大獄,今欲令明白。」臣遷對曰:「張天祥已死矣。」上曰「天祥雖死,張斌尚坐死罪,昨張洪又訴冤抑。」臣健等皆對曰:「此事係御史奏舉,法司會勘,張洪訴本又該都察院覆奏,令巡按御史審勘矣。」上袖出東廠緝事揭帖云:「已令人密訪,其情如此。當時御史王獻臣止憑一指揮告誘殺情詞,吳一貫等亦不曾親到彼處,止憑參政甯舉等勘報,事多不實。今欲將一干人犯提解來京,令三法司、錦\衣衞於午門前會問,方見端的。」皆對曰:「如此固好。」上以揭帖付臣健,曰:「先生輩將去整理。」臣健等退具揭帖云:「都察院本既已批出,東廠揭帖又不可批行,須待會勘至日再議。」十六日,上令太監陳寬等於左順門傳聖意,令擬旨施行。臣健等因極論此事眾所共知,公論難掩,傳旨改命於事體大不安。寬等不肯止,然且各有執辯。健等退,再具揭帖云:「臣等非敢固違,但命已出,今別無事由,猝然改命,恐非朝廷大公至正之體。遼東不遠,請仍待會勘至日施行。」

十七日退朝,上面召內閣、兵部來至門上。兵部選鎮撫司理刑官畢,臣健等入至煖閣。上盛氣曰:「張天祥事秘密未行,先生輩昨所進揭帖祇合親書密進,如何令書辦官代寫?」臣健等皆叩頭曰:「東廠揭帖臣等已封定,不曾令書辦官見之。」上曰:「閣下揭帖內乃有提解來京等語,此事尚未行,且欲解京者正欲明白其事,先生輩固以為不可行,何也?」臣健等對曰:「臣等非敢阻解京,但無故傳旨,事體未便,故欲少待會勘耳。」上曰:「此事已兩番三次,何謂非阻!」皆對曰:「此事情已經法司勘問,皆公卿士大夫,言足取信。」上曰:「先生輩且未可如此說,法司官若不停當,其身家尚未可保,又可信乎!」臣東陽對曰:「士大夫未必可盡信,但可信者多,其負朝廷者不過十中一二耳。」臣遷對曰:「事須從眾論,一二人之言恐未可深信。」上曰:「先生輩此言皆說不得,此是密切令人到彼處體訪得來,誰敢欺也!」皆對曰:「此事干證皆在彼處,恐勞人動眾耳。」上曰:「此乃大獄,雖千人亦須來。若事不明白,邊將誰肯效死。」臣健等皆曰:「賞罰,朝廷大典,正須明白。若有功不賞,有罪不罰,誠\恐失邊將心,無以壓服天下。臣等愚見無他,正欲皇上明賞罰耳。」上曰:「賞事重大,朕不敢私,但欲得其實情。若果係撲殺,貪功啟釁,豈可縱之?若果有功被誣,須為伸雪。」語久,龍顏少霽,曰:「須傳旨行之。」皆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