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子贱治单父,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巫马期亦治单父,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处,以身亲之,而单父亦治。巫马期问其故于宓子贱,宓子贱曰:“我之谓任人,子之谓任力,任力者固劳,任人者固佚。”人曰:“宓子贱则君子矣,佚四枝,全耳目,平心气,而百官治,任其数而已矣。巫马期则不然,弊性事情,劳烦教诏,虽治犹未至也。”

孔子谓宓子贱曰:“子治单父而众说,语丘所以为之者!”曰:“不齐父其父,子其子,恤诸孤而哀丧纪。”孔子曰:“善,小节也,小民附矣!犹未足也。”曰:“不齐也,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弟矣;友十一人,可以教学矣。中节也,中民附矣,犹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贤于不齐者五人,不齐事之,皆教不齐所以治之术。”孔子曰:“欲其大者乃于此在矣。昔者尧、舜清微其身,以听观天下,务来贤人。夫举贤者,百福之宗也,而神明之主也,惜乎!不齐之所治者小也!不齐所治者大,其与尧、舜继矣。”

宓子贱为单父宰,辞于夫子,夫子曰:“毋迎而距也,毋望而许也,许之则失守,距之则闭塞。譬如高山深渊,仰之不可极,度之不可测也。”子贱曰:“善,敢不承命乎!”

宓子贱为单父宰,过于阳昼,曰:“子亦有以送仆乎?”阳昼曰:“吾少也贱,不知治民之术,有钓道二焉,请以送子。”子贱曰:“钓道奈何?”阳昼曰:“夫投纶错饵,迎而吸之者也,阳桥也,其为鱼,也薄而不美;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鲂也,其为鱼也,博而厚味。”宓子贱曰:“善。”于是未至单父,冠盖迎之者交接于道,子贱曰:“车驱之,车驱之,夫阳昼之所谓阳桥者至矣。”于是至单父,请其耆老尊贤者,而与之共治单父。

孔子兄子有孔蔑者,与宓子贱皆仕,孔子往过孔蔑,问之曰:“自子之仕者,何得何亡?”孔蔑曰:“自吾仕者,未有所得,而有所亡者三,曰:王事若袭,学焉得习,以是学不得明也,所亡者一也;奉禄少鬻,鬻不足及亲戚,亲戚益疏矣,所亡者二也;公事多急,不得吊死视病,是以朋友益疏矣,所亡者三也。”孔子不说,而复往见子贱曰:“自子之仕,何得何亡也?”子贱曰:“自吾之仕,未有所亡而,所得者三:始诵之文,今履而行之,是学日益明也,所得者一也;奉禄虽少鬻,鬻得及亲戚,是以亲戚益亲也,所得者二也;公事虽急,夜勤吊死视病,是以朋友益亲也,所得者三也。”孔子谓子贱曰:“君子哉若人!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也,斯焉取斯!”

晏子治东阿,三年,景公召而数之曰:“吾以子为可,而使子治东阿,今子治而乱,子退而自察也,寡人将加大诛于子。”晏子对曰:“臣请改道易行,而治东阿,三年不治,臣请死之。”景公许之。于是明年上计,景公迎而贺之曰:“甚善矣,子之治东阿也!”晏子对曰:“前臣之治东阿也,属托不行,货赂不至,陂池之鱼,以利贫民,当比之时,民无饥者,而君反以罪臣;今臣之治东阿也,属托行,货赂至,并会赋敛,仓库少内,便事左右,陂池之鱼,入于权家。当此之时,饥者过半矣,君乃反迎而贺臣。愚不能复治东阿,愿乞骸骨,避贤者之路。”再拜便辟。景公乃下席而谢之曰:“子强复治东阿,东阿者,子之东阿也,寡人无复与焉。”

子路治蒲,见于孔子曰:“由愿受教。”孔子曰:“蒲多壮士,又难治也。然吾语汝,恭以敬,可以摄勇;宽以正,可以容众;恭以洁,可以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