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直〈乞猫诗〉云:「秋来鼠辈欺猫死,窥瓮翻盘搅夜眠。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虽滑稽而可喜。千载而下,读者如新。

龙图孙学士觉,喜论文,谓退之〈淮西碑〉,叙如《书》,铭如《诗》。

子瞻谓杜诗、韩文、颜书、左史,皆集大成者也。

少游谓〈元和圣德诗〉,于韩文为下,与〈淮西碑〉如出两手,盖其少作也。

王夫人,晁载之母也。谓庶子功名贵富,有如韩魏公,而未有文事也。

退之作记,记其事尔;今之记乃论也。少游谓〈醉翁亭记〉亦用赋体。

庄、荀皆文士而有学者,其〈说剑〉、〈成相〉、〈赋篇〉,与屈《骚》何异。

扬子云之文,好奇而卒不能奇也,故思苦而词艰。善为文者,因事以出奇,江河之行,顺下而已。至其触山赴谷,风抟物激,然后尽天下之变。子云惟好奇,故不能奇也。

欧阳公谓退之为樊宗师志,便似樊文,其始出于司马子长为〈长卿传〉如其文,惟其过之,故兼之也。

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今代词手,惟秦七、黄九尔,唐诸人不迨也。

韩退之〈上尊号表〉曰:「析木天街,星宿清润,北岳医闾,神鬼受职。」曾子固〈贺赦表〉曰:「钩陈太微,星纬咸若,昆仑、渤澥,波涛不惊。」世莫能轻重之也。后当有知之者。

国初士大夫例能四六,然用散语与故事尔。杨文公刀笔豪赡,体亦多变,而不脱唐末与五代之气。又喜用古语,以切对为工,乃进士赋体尔。欧阳少师始以文体为对属,又善叙事,不用故事陈言而文益高,次退之云。王特进暮年表奏亦工,但伤巧尔。

元佑初,起范蜀公于家,固辞。其表云:「六十三而致仕,固不待年;七十九而造朝,岂云知礼!」是时文潞公八十余,一召而来,人各有所志也。

昔之黠者,滑稽以玩世。曰彭祖八百岁而死,其妇哭之恸。其邻里共解之曰:「人生八十不可得,而翁八百矣,尚何尤!」妇谢曰:「汝辈自不谕尔,八百死矣,九百犹在也。」世以痴为九百,谓其精神不足也。又曰,令新视事而不习吏道,召胥魁问之,魁具道笞十至五十,及折杖数。令遽止之曰:「我解矣,笞六十为杖十四邪?」魁笑曰:「五十尚可,六十犹痴邪!」长公取为偶对曰:「九百不死,六十犹痴。」

唐语曰:「二十四考中书令。」谓汾阳王也,而无其对。或以问平甫,平甫应声曰:「万八千户冠军侯。」不惟对偶精切,其贵亦相当也。

范文正公为〈岳阳楼记〉,用对语说时景,世以为奇。尹师鲁读之曰:「传奇体尔。」《传奇》,唐裴铏所着小说也。

柳三变游东都南、北二巷,作新乐府,骫骳从俗,天下咏之,遂传禁中。仁宗颇好其词,每对酒,必使侍从歌之再三。三变闻之,作宫词号〈醉蓬莱〉,因内官达后宫,且求其助。仁宗闻而觉之,自是不复歌其词矣。会改京官,乃以无行黜之,后改名永,仕至屯田员外郎。

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诗文皆然。